两人坐下来相谈了几句,忠国心里便有了底。
这商会里的商人需要仓库的事情不假,不过这笔生意倒未必能够赚多少钱。
原因就在于这胡坚实在是太能砍价了。
“华老板,我们这些人出门在外,也就是背着货物跋山涉水赚点儿辛苦钱,您看能不能够把租金压一压。”
“这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不瞒你说,胡老板,我手上这批宅子,用来当住房都没有问题,用来做仓库你保管可以放一万个心,不漏雨,不走潮,你就是把东西堆里面一个月,保证也坏不了!”
言谈间,忠国了解到胡坚这些人做的大多是茶叶生意。
玉龙国卖给洋人的东西里面,除了绸缎,便属茶叶销量最大,再加上玉龙国人从皇室贵族到黎明百姓,也都嗜好喝茶,茶叶的生意的确十分稳妥,尤其是在旷州这样的城市,不愁卖不出去。
而且茶叶的储存并不需要太严格的仓储环境,这东西不比粮食那么招虫蚁,也不像玻璃燃油那样需要格外注意安全,只要做好防潮的工作,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可以长租。”
“......这样,我就再把每个月的租金减两块钱,别再砍了,你就是找遍旷州城,这样的价钱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
“华老板,我们商会的生意人要是把钱都拿来租了房子,回头手上就没多少现金做本钱了,生意做不好,对大家都不好嘛!不如这样,我出个点子,我也不跟你继续砍价了,但是一时间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如我们先付一半的钱,另一半呢,先欠着,按照每月两分来计算利息,回头我们再连本带利还给华老板,怎么样?”
忠国这回算是明白为什么胡坚能够被商会的人委以大任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砍价的专家啊!
虽然表面上看自己并没有给他们便宜租金,而且欠的钱还能够收利息,不算赔本,但是忠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现在生意这么好做,只要手里有本金,每月两分利息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白了,胡坚的这个提议,就是在让自己拿钱借给他们做生意。
偏偏被他这么一说,还好像是忠国占了他们便宜一样。
最后两人商定,胡建商会以三年未租期,租下忠国的五间大宅子当仓库用,价钱每年提前支付,但是第一年只付该年的一半,第二年则付第二年的全款,第三年,则付一年半的钱。
这么一来,商会不会欠忠国的钱,忠国也给了他们留本金做生意的余裕,两边都挺满意。
谈妥了细节,两人当下就写了契约,双方签上了名字,胡建除了写上自己的名字外,还印了胡建商会的印章。
这种印章虽然没有什么官方机构认证,但是却因为代表着胡建商会,一旦胡建方面毁约,便会波及整个商会的名声,因此约束力相当强大。
只要不是打算彻底隐姓埋名原理生意场,商人都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作为这些人集合体的商会更是如此。
忠国因为之前已经和愿意把房子登记在中介的房主们签有协议,因此只需要保证租住人的身份和合理用途,再就是交付房钱,别的就无须负责,因此两人当场就签订了契约书。
在确定条款之前,忠国谨慎的问了胡坚一句。
“商行支付租金用的是什么钱?”
“朝廷官方铸造的纹银,和西洋银元的兑换比是七钱银子兑一块银元。我们也可以付光绪三十年的银元券。”
忠国想了想,光绪年间的银元券虽然市面上还有流通,但是现在已经改换了年号,他不想冒险。
“有宣统年发行的银行兑换券吗?”
“这个有是有......宣统元年发行的交通银行兑换券。”
“行,就用这个支付吧。不够的用纹银。”
“多谢华老板。”
“不必客气。”
银元虽然方便,但是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银元大多数都是外国流入的,而且基本只在旷州等对外开放的城市流通使用,玉龙国的大多数地区,依旧保留着使用银两的习惯。
而很多普通人对于银元券和票据之类的东西根本信不过,一来是因为这些东西造假的多,二来是因为普通人大多都不认字,银元券上面印刷的字,他们也看不明白,甚至连一张银元券的面额都弄不清。
胡建他们收购茶叶的时候,肯定都是用银两或者银元付钱,所以听到忠国愿意收银行兑换券的时候,胡建才松了一口气道谢。
对于忠国来讲这倒没什么,他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饱学之士,十分明白纸钞的便利性,也不会被假货蒙了过去。
回头大不了自己辛苦一点,去把兑换券换成银元交付给房主。
这一趟生意下来,光是其中的抽成,忠国就能够赚到不少了,这点事情他还是愿意做的。
两人生意做成,胡坚笑着就要拉忠国一起吃饭,忠国惦记着洋行里的事情,便拒绝了。
“既然华老板还有事,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回头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喝一杯啊!”
“一定一定,下次我来做东。”
“那我就等华老板的消息了。”
走出商会大门,忠国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他觉得胡坚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这人不光进退有度,而且还心思缜密,做事十分靠谱,更重要的是在胡建商会里十分有地位。
要是和这人相处好了,日后的好处可不止这么几间老房子的租金提成。
看着天色还早,忠国打算回到洋行检查一下今天的生意情况。
他在街上拦了一辆车,赶回洋行,刚一进门,被他交代了工作的人就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华买办,不好了,出事了!”
忠国的心瞬间一沉,连忙压低声音。
“别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我们采购的一批鸡蛋,五十件啊,运过来的路上全都翻了!我没敢跟汉斯大班说,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忠国立刻在心里叫了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