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即是缚绞牢存在南家地下的这个事实吗?”刘彦博在小陈身旁接续学者之后所说的话,然后又道∶“没想到南家还兼任维护村子和平这个重任,真的是为善不让人知啊┅┅”
“如果真的是如此,南家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吧?为了维护村子安宁而制裁恶人,这一点我想村民都可以理解的。”
面对年轻刑警的天真,老警官似笑非笑的回应∶“小陈,事情可不简单。你有听过东方人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个文化吧?假如那些人物都是南家系中的成员,当然他们要怎么做不会有人干涉,但看在时流镇居民眼中,他们终究是外来的移民,况且动用私刑虽然在当时的民风可能存在,但让恶人一去不回这可说不过去,因为法律跟人道都不允许这么做,这同时也存在了诸多矛盾点。”
“所谓矛盾点是指一去不回等于死亡,但这个人道与私刑却产生了矛盾吗?”小陈虽然知道学者接下来所报告的内容,但其中两家人激化的缘由,却是他没有仔细思索过的。
“社会的矛盾来自于人性造就的矛盾。所谓家丑不外扬在偏激的文化下,就形成了扭曲的产物,也就是我可以用私刑管束自己的家族成员,其中甚至包含让他们死亡不让人知这一点。”
小陈咽下了口水,回想起缚黑山事件中,南家家书所提及的细节。
“同样是偏激的手段与想法,南家跟颜家所表现出的就有所不同。一个想在台面上主导大局,一个则是不想让维护表面的亮丽,其实是让人无法接受的肮脏事实被人知道的低调行事,南家不知不觉将对付自身家族的肃清手段,延伸到了时流镇,然而在新仇旧恨的驱使下,才会让颜家的目的逐渐显现出台面吧!接下来就是你从教授那里听到的故事了。”
原本一直扮演着风向球主导角色的颜家,因为南家的到来后日渐失势,渔业不再是镇上独霸一方的产业,再加上疑似居民失踪事件,更加深两家间的矛盾,最后整起惨剧则是因颜家家族的成员失踪所展开。南家也在过去因为颜家干涉时流镇居民进出的政策,还有被掌控资源的不满,最后激起了反抗情绪,但南家也为此作了预防措施,私下请求扮演中立角色的黄家,替他们打造了足以自保又可以对抗巡逻队强硬手段的办法。
“蛛网瓮流阵。”
学者切换了大屏幕上的画面,一幅巨大的村落机关地图呈现在众人面前,就连坐在最前方回头张望的上级长官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接着那张铁盒内的第三枚线索,儿童手绘的古地图利用半透明的覆盖效果,重叠在南织一族海边村落的地图上出现百分之九十八的吻合,主持会议的萧组长也成了这场华丽大秀的赞叹观众之一。
“为了防止巡逻队再三搜索自家村落,或者企图使用栽赃手段,南家请了建筑专户黄家打造了这个顾名思义请君入瓮的蜘蛛网型的迷宫阵,让不请自来的巡逻队迷失其中,如此一来除了可以做到抵御效果,也足以抹除村人对失踪人口就被藏在南家村中的疑虑,因为就连大多数的南家成员也不知道这个迷宫什么时候会改变路线,而那些围墙机关则是随时可以变动的。南家村从原本的村落,变成一座可以利用砂质地形改变形状的要塞,但如此一来就无法解决出走时流镇的目的,在此同时,黄家被托付于南家以为了逃离战乱为由,从一块靠近海边小道的绿地,建造了防空洞隧道,出口则是通往黄家的领地。”
“竟然是通到黄家的领地!如此一来南杰华的消失之谜就出现解套了!”刘彦博差点因兴奋而站起身来,一旁的小陈连忙拉住对方,小声告知还有令他更加讶异的事实。
“虽然南家为了抵御颜家巡逻队,所以做了不少防范措施,但确实也无法证明失踪村民跟自己没有关联,在激化对立逐渐增强的情况下,颜家由于也偷取不到纺织一族的技术,最后选择用了使之毁灭,回到一开始他们治理局面的激烈手段,将南织一族自时流镇驱逐,而那个手段就是利用大火,将整个家族赶尽杀绝。”
“但南织一族真的无处可逃吗?在此之前的文献纪载了防空隧道还有改变阵法的手段,这些应该不至于让庞大的家族命丧同处吧?”
面对一名组员的询问,小陈示意学者继续讲出自己所知的资讯。
“是的,那场深夜大火,虽然南织一族皆有逃出时流镇的机会,但替他们建造这一切机关的黄家,成了其中的关键角色┅┅”
“最后一直保持中立的黄家也屈服了颜家的威胁吧?在既得利益到手后,南家可说是只会威胁到时流镇发展主导者的一方,更有可能被所有南家体系给吃下,所以他们预留了可以解开机关阵的方法,同时也保有关闭所有活路的手段,虽然防空隧道可以通到黄家所在处,但视他们为唯一可以救赎自己的南家也没想到,那是最后让他们死绝的死路,而那条隧道的入口至今还存在着,也就是时流镇的那处公园。”
不顾众人目光,刘彦博警官说出自己的观点,无独有偶的跟学者接下来要提出的历史记载吻合,使对方只得愣在原地哑口无言,白色鬓狗身子接着靠回椅背,示意对方继续自己的报告。
“是的┅┅就如同那名警官所说,南织一族中死于猜忌的妒火,全数死于时流镇海岸旁,保护他们的外墙也成了废墟一部份,然后紧接而来的二次大战让不敢躲入防空隧道内的部分时流镇居民死伤无数,颜家势力在战后逐渐式微,依然咬牙躲入防空洞的黄家成员最后得以生还,而在这里的文献也出现了一段轶事记载,来自于黄家口耳相传故事┅┅”学者照本宣科的念到此处,然后犹豫数秒后继续开口∶“‘隧道内的那群人还活着,他们吃了那些被业火焚烧的肉块,让自己成了怪物,他们在爬行着┅┅我们听得见,却无法看到。”
刘彦博此时心头一紧,接着将手伸入自己左胸口前的衬衫口袋,上头是他自向家女主人那收来的纸条,据对方所说,那张纸条是已经被大火吞噬的黄家女主人,最后与自己在巷内攀谈时,偷偷放进她包包内的东西,那上面所写内容,跟现在传入他耳内的这段话,产生了呼应┅┅
“他们在爬行着┅┅我们听得见,却无法看到。”
一样头上戴着白色头巾,身高约莫一百八十公分的健壮中年男子回头打量两名来客。他身上穿着白色上衣与卡其色工作裤,脚上套有一双沾满污泥的长筒工作靴,面容不同于儿子的和善,脸上鱼尾纹还有落腮胡子让他像是一名充满朝气的农夫。
在两人作了自我介绍后,农夫也说明自己目前的身份是巡逻队的队长,名叫石原慎,表示是在夜鬼再次出现缚肢村后,才重启巡逻队机制,并指出自己的儿子之前刚浪子回头,所以老是一脸凶神恶煞还染了一头红发,虽然个性比较冲动,但十分可靠不会是个坏人。
“说起脾气差又可靠,身边这位就差多了┅┅”余燕翎看向陈坤隆叹了口气。
“刚听了你儿子对南家的描述,看来他们不为人知的家训,村内的人是不知道的吧?”
红发青年很快反驳刑警的这个说法,表示村民并非一无所知∶“这也是缚肢村民所知道的公开秘密之一,只是终究只是没有证据的传闻而已,毕竟那是他人的家务事,所以顶多是把婚外情的事当成茶馀饭后的话题。”
“果然正如白夜所说,无论是村民还是南家,都不会随便把村内的事告诉外人,就算讲了也仅限深于浅层一点的资讯。”陈坤隆思考着是否将南燕华祖母死在缚绞牢内的事告诉对方。
“有关南家的私刑方面,你们有听到更多的传闻或故事吗?”余燕翎很巧妙的避开成员死亡接着问起眼前的巡逻队队长。
石原慎摇摇头,间接替陈坤隆内心的疑问找出解答,接着他在指挥身旁几名副手离开后,说出令都市传说的专栏记者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说有什么跟南家内部的秘密有关的话,那就是现在我们将巡逻队临时总部设置在这里的缘故吧!”石原慎笑了几声后,语调突然转为低沉∶“南家这栋大宅可是一座迷宫,如果说夜鬼再次出现在村内的话,我想最能让他藏身的,莫过于就是这里了。”
余燕翎看了一下硕大的宅邸大门,黑色花岗岩与用瓦片盖起的拱门,数公尺往两旁延伸的老旧外墙,确实让初到此处的人留下深刻印象。在回忆刚才经过的村内屋群,南家确实是他们在这里看到最大的住宅建筑。中式的旧款屋型流露出复刻的时代感,暗色与残破的样貌,垄罩着神秘的异色感,大门内可以看到宽大又长满杂草、堆满石瓦的庭院。然后就是南家的主体屋舍,虽然不过是一层楼的建筑,但仍可以隐约看出其散发而出的庄严与气派,相信在走入其中后,会更感受到历史悠久的家族所带来的肃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