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闲扯的话没说完，土地爷的拳就先招呼过来，黑风依着拳风绕了个圈，一眨眼就又与土地爷拉开了距离，并且跑到一个离鬼湖最远的位置，看得出这里黑风最忌讳的人是湛泸，不靠近湛泸他地盘的想法很明显。

如同吴邪说的，城南的这两位主很护自家的地盘，捣乱的肯定会被追打成灰，但要是人跑不乱了，就会将追人的事丢到一边去。

所以土地爷也没打算去追跑掉的黑风，而是去关切湛泸他的状况，湛泸也不领情，阴森森的笑问：‘花姑娘？我这多的是姑娘，你也别舍近求远，快跳下水来瞧瞧。’

吴邪在他身后轻笑几声，然后拉低他小声的说：‘小哥你忘了吗？土地爷他似乎不黯水性，上次落水也沉的飞快。’

他想不起有这回事，毕竟脑里记得的事并不全，他只能平淡的应了声，吴邪也当他是同意他的话；见土地爷退了几步，离鬼湖有点距离，却还不死心的跟湛泸继续聊，吴邪就决定先去吴家一趟。

毕竟有四名白色小同凭空被吞，还忽然就冒出个人，还有最开始人被当成献祭跪在鬼湖边，再加上他跟吴邪说了十道牌坊以及恶鬼走出来鬼湖的事，全部合起来就成了件大事，变成怎样也得去跟吴家的当家说明。

怎么去吴家，吴邪选择是找白色小童让他们走鬼道去，见他找到路后就将青盘放在地上，漆黑的巷口就伸出一只跟白纸一样白的小手，并在青盘上放了根蜡烛，吴邪这边从善如流的用石子在蜡烛苗上打了火花，燃起火苗，青盘连同蜡烛就让从巷里走出来的白色小童端起。

‘这么晚还敲吴家的门，肯定是急事吧？’白色小童笑吟吟的问。

吴邪一愣，那话听起来就像睡到一半忽被人敲门吵醒冒出的床气话，想也不想的就说：‘嗯、抱歉，那我明日再走正路去拜访。’

‘那可不成，小爷都来敲门了，要是没将小爷带回去，上头的问下来，肯定会把我的小瓮给砸了。’

吴邪没想到来迎接的白色小童的性子如此欢，表情也多变，前秒是笑吟吟的下秒竟苦着张脸的哀求道。

‘带路吧。’吴邪浅笑着。

张小灵忘记第一次跟吴邪进鬼道时看见什么，这次跟着又走一回，却看见相当奇异的景象。

因为担心吴邪会走散，跟着白色小童走鬼道时，他特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鬼道的路口似乎每次都在不同的位置，这次小童是带他们从窄巷走，巷子很窄长，肩膀可以磨擦到两边的墙面，但走一两步后就发现墙不见，四周变得宽广，且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目前唯一的光点，便是小童手里端着的蜡烛，跳动摇摆的烛火在小童手往前一举时，绽放出更耀眼的火光，照出一条只能单人行走的飞石步道。

黑亮的石面，与火光互相辉映，在这漆黑的地方，看起来就像走在会发光的黑色浮萍，只是在回头一望时，会发现原本发亮的飞石在他们走过后，马上就被后头逼近的黑暗吞掉。

张小灵注意到不只有他们走在鬼道上，不知隔多远的距离，也有一组在行走的队伍，都提着不知从哪割来的人头灯笼，每个人都穿着奢华的服装，但包在衣服下的却是一具人骨架。

‘后面的那位爷，在鬼道这四处张望，会走错路的。’白色小童停下脚步，回身警告。

这样的地方，能依靠的就只有拿在手里的灯火，不过张小灵也看到在鬼道里有其它光源；那是一大群亮着萤光的碎片，在天上飘动，如同云系一般随着气流在流动，现在正巧从流过他们上方。

虽然小童警告过，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而吴邪则像没有注意到继续走路；这么近距离的观看，张小灵发现那会流动的星晨并不是多好看的东西，因为那是游魂身体的碎片，身体的各部份都粉碎成极小块，几块还能看出形状的碎片，不外乎都是碎手指、眼珠子或者是动物的皮骨。

‘小哥——’

实际的叫唤声与回想中的吴邪说话声恰好重叠，让张小灵有种被惊醒的感觉，原本落在身上的阳光让人给遮挡，张小灵睁开眼看到吴邪正端着饭站在他身前。

‘饿了吧？我替你带吃的。’

‘吴家又找你去？’张小灵开口问。

他知道吴邪刻意与吴家拉出一段距离，吴家也会配合吴邪不扯上太多关系，那晚去吴家说明鬼湖出的事，以及有恶鬼混进城里之后，吴邪被私下喊走，不知道对吴邪说了什么，现在吴邪有空闲的时间就会被吴家小童给接去吴家，而吴邪只是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嗯。’

‘有事告诉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吴邪平淡的说，垂下目光陷入短暂的沉思。‘我想我没问题，倒是小哥你，张家的龙首是九龙里最沉的，责任也是最大，你练习的时间又少，这样没问题吗？’

‘嗯。’张小灵轻应一声，继续玩着吴邪的手。

被扯着没法走人的吴邪问了吃不吃东西，专心的张小灵只是随意的应一声，吴邪只能拿着饭团凑到张小灵的嘴边，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咬一口，让吴邪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哥，这城的巡龙宴主要有三天，第一天九家扛龙首的人得去请神、画龙妆将龙点睛；第二天是龙踩街与炸龙，主要是将城里积累的秽气逼赶出，而且那天所有人还都会戴着面具，谁也认不出是谁，不过这是怕被赶出来的秽气看到脸，才留下来的习惯；最后一天就是化龙，意思是要焚烧九龙，家家户户也会摆出祭品，随着九龙一起被送上天。’吴邪说着，张小灵也将饭团吃完。

张小灵不发一语的瞥看放在旁边的饭团，将目光挪到吴邪的手指，最后默默仰看吴邪，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吴邪却清楚张小灵的意思。

‘小兄弟，外头有人来找你！’忽有人朝里头大喊。

张小灵探出吴邪的身侧，知道刚是在喊他，但见一个男人朝他们走近后，张小灵疑惑的皱眉，一时间想不出自己在哪见过这人。

是位独臂、面戴半张的铁面具、手持长枪的男人；张小灵想了想仍是没什么印象。

‘陈四爷的人为什么来找你？’吴邪也是同样的疑惑跟好奇，小小声的问。

他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独臂人走近，先是看了吴邪一眼，向吴邪微微行礼，目光才转向直视张小灵。‘能否借一步说话？’

‘说什么？’张小灵扯着吴邪的手腕，没让吴邪先行回避。‘不能让他听？’

独臂人顿了下，直接拿出一只画纸，上头画了人像，摊给张小灵看时，还刻意避开吴邪的视线。‘在大潮那晚，是不是在鬼湖那见过这人。’

张小灵只看一眼就立刻皱眉，知道画里的那人就是在鬼湖看到的人，那个长的与吴家人有几分像，并且被犼的黑气给缠着的男人；他并不想让吴邪再跟那人有任何接触，所以当晚见到那人的事，他也只与吴家的当家说过。

而现在眼前这位独臂人，却来问这个人的事，是吴家的当家将他的话传出去？还是独臂人本身就有在追查那个人？

‘借一步说话？’

张小灵微微点头，刚要跟着走时，回头看到吴邪露出错愕的表情，同时也无奈地抓着头发，人看起来有点低落，让张小灵停下脚步，伸手去揉吴邪的发顶，再抓顺他的头发来安抚人。

‘一会就回来。’

吴邪扯起跟平常一样的笑意。‘我等会会再去吴家一趟，还是晚点再到老痒那碰头好了。’

‘嗯。’

‘这人当时真出现在鬼湖那？’独臂人一等身边没人，就直接问道。

张小灵点头，注意到独臂人的反应很明显先是震惊，然后是开始自言自语的反驳起来，反应很怪之外还无视他的存在。

‘他做了什么？’

‘先回答我，那个人跟吴家跟你是什么关系？’张小灵也不客气的问，大有不回答对方也不会得到他的答案。

独臂人仅存的那只手抬起去碰断臂的地方，像那里还有一条完好的胳臂。‘我是他的手下，而他则来自吴家。’

张小灵抽刀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刀锋已经贴在对方的颈侧，割出一道极细的血痕。‘知道他之前在张家做的事吗？’

‘……我在张家出事后才成为他的手下。’

张小灵手里的刀才稍稍离开对方的颈侧，又因想起件事的马上又贴靠回去。‘那人在那晚放出鬼湖里的恶鬼，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独臂人看了眼张小灵手里的刀，等到张小灵先将刀给放下，他才要张小灵找个地方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在对面，然后拆下脸上的铁面具。

‘我也想知道。’他指着自己的脸，从颧骨到另一边的太阳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左眼的眼珠子也因此看起来有些混浊。‘但用这刀与这条手臂并没有换到太多。’

他开始说起他过去发生的事，在他成为有主的护卫后，主子就给他潘子这名字，而他的主子则是被街坊戏称为吴家的恶霸，狂妄胡来的性子总给人带来不少的折腾，只是在有天吴家恶霸的性子忽然像转性了，胡来的事虽说也做不少，但还是多了分寸。

他知道他的主子在查件事，是有关于城底的事，但主子的二哥也是吴家的当家是不赞同再查下去，而他被买来当护卫，主要也是要看住这位成天想往外走的主子。

直到有日被问了想跟谁，别跟了他又要去听吴二白的话。‘三爷，我跟你。’

从那日起，吴家的三爷吴三省才真的将他当成是忠心的部下，让他接近正在调查的事；吴三省在查封在城下方的东西，是当时张家用上九家的人命才得以让城在这地方兴盛，但过大的代价，在张家人没了后，成了无法解套的事。

在查于地底下的东西是源于哪时，吴三省也做了要出发的准备，也在那晚跟吴二白大吵一架，他在门边听到吴三省说到欠债与解家等字眼，便被里头的吴二白给喊离门边。

隔天他跟着吴三省做出发的准备，吴二白没同意也没阻止，倒是有出来送他们上路；之后，他们一连好几天都赶着马车在前进，到车子进不去的地方时，他们就用走的前进，而走的路往往连兽径也没有，路上都是长相同的树，一不小心就会分不出方向，但吴三省却还是不放弃的继续走，像执意要找到什么东西一样，有时他会在想吴三省会不会是走到着魔了。

在迷失方向的第三天，他们找到一座生活在谷里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