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红花的话而昂首的血色小蛟龙,只看巨蛟一眼,就似受到莫大的吸引,不断的向上空挺出长长的蛇身,开始从我跟闷油瓶的身上离去。
红花则抓住这机会,抓住它的尾端用力向外一扯,尾端的倒勾被拉出的同时,也喷了我一脸的血,而猛然来的剧痛竟然昏厥过去的闷油瓶惊醒,挣动的气力居然将背上的山引给掀翻,害山引四脚朝天的倒躺。
‘小哥!’总觉闷油瓶有寻声看了我一眼,但我仔细一瞧,闷油瓶已经是两眼无神,身体软若无骨的往前倒,正好让我接个正着。
我也有些撑不住的坐倒在地上,发现又没动静,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活着才彻底松口气的抱紧,咬牙忍住被自己扯疼的左手臂。‘还好……’
察觉有阴影靠近,我抬头看到已经站立起的山引。‘等、等一下!别压!真的会死人!’连忙举起手挡,阻止作势要往我们身上扑的山引。
现在的闷油瓶绝对禁不起这种折腾!
红花没开口去喝止,最后看到七杀插进来,然后用头往前一顶,山引就像巨大不倒翁往后一倒,只不过没有马上的翻起,我确定山引不会再来个泰山压顶的扑压后,便觉浑身无力的往后躺下。
正好能看到红花放开抓在手里的东西,没了支撑,让还很虚弱的血红小蛟龙,无力的摔回到地面。
‘蛟龙的执念全随着法术加诸在它身上,所以就算它还未完全成形,也会渴望主人气息的靠过去。’也跟红花说的一样,摔地的小蛟龙在泥地上努力的往湖水的方向游动。‘或许在你的护卫那多待些时日,就能弄出更成形的小蛟龙。’
如果没有红花的介入与帮忙,我或许连这座山也到不了,这山的主人还会继续被禁固在湖地,而被带来此的闷油瓶,一开始可能不会马上就出事,但时日到了,那蛟龙印也会破体而出,去获取主人的气息,也许要完成这些过程,那个由法术造出来的蛟龙,才算完全的成形。
仰躺着,我轻易的就能看到巨蛟甩动身躯,让那些紧攀住它的蛟龙摔落,而巨蛟似乎连它原来的躯体也摆脱一样,随着它的甩动,各色的鳞片从它身上剥落,一离开身躯的鳞片,在半空中就开始碎裂,快落到地面时,原本比脸还大的薄片,碎得如豆大般的雨在下。
舍去旧有的肉体,慢慢甩掉原本束缚住它的负担,从其中脱胎换骨出新的样子,在许多蛟龙的悲鸣声中,巨蛟从湖中、鳞雨飞升成一条真正的龙。
是有着一身如同云色龙鳞的龙,正欣喜的傲啸长鸣,虽是新生的龙,所散发出的龙威却让蛟龙全退缩潜入湖中,只有一尾体型较小、无角的蛟龙还探出半身,静望着在上空还未盘旋离去的龙。
无角的蛟龙最后化成人类女性的样子,立于水中,弯身取起游入水中的小蛟龙,让虚弱、未成形的蛟缠绕上女性的手臂。
女性压抑、似在隐忍的声嗓,在这静下来的时后,就连说话时的轻颤,听来也格外清楚;她向天空的龙做了个古礼,字句清晰且轻缓的说:‘愿主上、武运昌隆。’
看着龙的飞离,我想起湖水所残留的记忆中,伏蟠从有记忆起,凝望的就是它的主人,就如同这山的主人眷恋着天。
如雨的碎鳞持续下好一会,我瞥了红花侧身一眼,抬起手臂遮掩住双眼,免得让鳞雨弄伤眼。‘你打从一开始就想让这山的主人离开?’
等了会都没听到红花的回应,我挪开手看向他,发现他半掩的面容,嘴上的笑意多了些苦涩感,他不否认的说,‘……以前,我无法劝动对自身地位有职责感的那人放下一切,所以对这的主人我多少也放上些我的自私。’
不管红花口里的那个人对他有多大影响,或许对蛟龙的主人来说结局是好的,但失去主人的这座山,接着要面对的变化却可能是可怕的灾难。
‘虽是这么说,我还是带了能弥补我自私的东西来。’红花拿出的,是一开始从湛泸那得来,说是婚贺礼的红鲤。
望着那散发着淡淡红光,被妖怪称赞漂亮的红鲤,想着要被当成是新娘的正昏死在自个身上,身为新郎的蛟龙抛下一切离去,红花现在还拿出婚贺礼,会不会惹得那群蛟觉得刺目,而愤起围杀我们?
在水雾聚在湖面上,红色的鲤鱼身边飘着不少的大水团,让它能如同在水中一样的在半空悠游着。
红鲤像在巡视,无视那些排外的蛟龙,从绕着湖边开始,慢慢的往湖心靠近,透过薄雾的灯火映在它的红鳞鱼身上,让红鲤在摇鳍摆尾的游动时,有如橘黄水光在它身上晃漾。
猫见着了鱼会扑是天性,何况那条鱼还飞在天上,不过每当七煞一有个什么想往上跳的动作,后头变小的七杀就会紧扑抓住它不放,似乎在红花说完他的话,让蛟龙知道红鲤是什么妖之后,使两方的妖有了微妙的平和。
在看起来漂亮的红鲤外表,实际上是只名为吞天,性贪食、唤云雨,传言是能盗国的妖;不过眼前的吞天,与我在古书上看过的那些,被绘成大嘴怪异模样的吞天不同。
而七杀那样应该是在担心,吞天会把七煞给一口吞掉。
不过方才红花将奄奄一息的小蛟龙放到吞天面前,而吞天则大口一张的吞进去,似乎是真的没料到会这样,那些瞧见的蛟龙全惊愣住。
那时我都想着要不要趁蛟龙反应过来前,先把闷油瓶拖去安全的地方放,红花才以轻松的口吻提起吞天的特性。
传言中,能盗国的吞天,体型也比红花带来的大,会将看中的国家吞进口带走,并把盗走的国家养在嘴里,所以伴随着吞天的传言,也常有在某些地方会凭空出现一座繁荣的城市,又会在一夜过后就消失的传说。
红花在中间替双方做协调,吞天是从湛泸所待的鬼湖得来,既然被送出或许就没地方回去,就以待在这湖中做为交换,将那尾快死的小蛟龙养在吞天的嘴里,直至养到成形为止。
不清楚吞天是不是真这么厉害,不过蛟龙们却信服红花的话,接受了吞天。
‘这样就行?’在红花回过身,甩起身后的长发辫,往这走过来时,我问。
‘有问题?’
‘很多……’我没辄的苦笑下,知道的事情太少,遇到什么事就会有些不知所措。
‘你担心吞天会被欺负?’红花反问。‘吞天是让湛泸赶出的妖,所以就算现在的吞天还小也不能小瞧它,而这山的水源,现在就靠这些蛟与吞天唤来的云雨,虽然会比主人还在时要少,不过也不至于让山干枯而死。’
红花的话让我无话可说。‘看来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中。’我抬头,红花的人已经不在,四周也找不到山引,看样子是已经离开了。
我大叹一口气,一直到红花离开,我还是想不起是在哪见过他,而他又是谁。
感觉到靠在我身上的人有些动静,我立刻歪头看。‘小哥?’
闷油瓶皱眉蹭了下,样子还没完全醒来,不过开始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觉得怎样?手还能动吗?是做了些应急处理,不过看起来是有些不可靠……’
是七杀来把闷油瓶的右手咬一咬、舔一舔、再喷口火的紧急处理,血流不止的伤也很奇妙的止住,也因见人还死不了,让难得能到外头的七煞乐得四处跑,现在只能等七煞玩够才能要七杀带我们回去。
‘……嗯…’
不确定他有没听懂我说的话,等一会,闷油瓶突然又有了动静,抬起右手往我这一揽,身体连带的往我身上跌。
这让我知道闷油瓶的手还能动,不过他整个人从侧靠变成趴躺,压到我的胸口,除觉得有些沉外,还有种被压到受伤处的痛,害我嘶一声的倒抽口气。
‘小哥……你别当我是垫子的压在我身上!’闷油瓶软瘫的身子没有半点要撑起的意思,而我也无力的背靠着树干,连动手推他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叹声气的说:‘当心我嫌热踢你这被子。’
在我碎念完,也发现闷油瓶似乎真的很介意我会踢被子这事,明明还一副昏睡的模样,双手已自动地抱住我的腰,害我没法轻易的踢掉他。
我偏头低瞧闷油瓶的脸,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醒了。
‘小哥。’喊。
没反应。
想了想,说:‘其实我的左手好像骨折了。’
还是没动静。
‘在来这前,背被打了下、差点淹死、让七杀踩中一脚,然后从高处摔下去,也被蛟龙撞了几下,差点就被那肉刺打成马蜂窝,还有什么去了……嗯?醒了?’我如数家珍的从头回想,就感到有刺人的视线。
小哥的脸色沉得很难看。
‘只是报个平安,除了那些,一切安好!’我笑着面对他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