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的头是一阵狂点,抱怨道:‘当然怕!银子我是很想赚,但老板你说里头的那位死得凶,要是一没顾好弹起来,我真的受不住啊!’
我摇头。‘你就别顾到让猫在那上头跳来跳去。’
城西在外头走的猫比狗还多,守丧的家里最怕就是听到猫叫跟猫入屋内,尤其到谁家有死人时,城西这的猫就莫名变得邪门,变得特别喜爱到那附近走动,让守夜看顾的人无不小心谨慎。
‘我一个人真的不行!’
‘算了,我跟你一起顾。’
帷堂里的一切很简单,亡者躺在水床上,头朝内脚朝门的躺平,一条白布从头到脚盖得严实,只能从布盖出来的轮廓看出是个男人的身材,床头两侧点了两根大蜡烛,勉强的照黄白色帷堂,脚尾处已经将脚尾灯跟脚尾饭摆好,只有一叠银钱还没开始烧。
王盟本来连坐都想缩在我身边,赶了几次,他才不甘愿的坐在我对面去,我看他那样,想想还是要他别帮忙先回去,他却又说想要赚银子。
我捏着银纸一张烧尽才能点燃下一张,因为犹如死去的人一步一步行走,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而王盟眯眼瞪着小油灯,看起来是有些无聊的看顾不能熄灭的长明灯。
就在我跟王盟都无语快要睡着时,一声如娃儿泣声的猫叫声,让我们浑身一颤,什么睡意都消失无踪,王盟更是紧张的四处张望,深怕有头有猫会不小心窜进来。
一声猫叫许久之后像有了回应的,听到另一只也跟着叫起来,感觉上就是猫全被吵醒的开始叫,在这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楚也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猫叫声似乎越来越近。
‘老板——’王盟把自己的声音压的又低又轻。‘我是不是该去拿扫把还是什么的?’
‘没那个必要,你弄得我也要跟着紧张起来。’我说完,余光就看到从帷堂飘动的布缝看到有道黑影从掩一半的门边跑过去。
而王盟刚好背对着没看到,要是看着了肯定会更加紧张,他现在已经浑身紧绷的顾着长明灯,所以在油灯的火光突然诡谲跳动时,王盟是吓到跳起来指着长明灯说有鬼。
我倒是被他的一叫给吓着,用手护住被风给吹动的油灯蕊心,白了他一眼。‘明明没来的东西都要被你给喊来了!’
夜风不止把布幕吹得阵阵飘动,另一头的大蜡烛的火光也闪烁不停,时起时灭的,乱晃的光影映在白布上,让人害怕起这上头会多出个人影混在其中。
‘风这么大,那边的烛火吹灭——’我的话顿住,因为一边的烛火在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灭了,只飘散出白烟。
王盟看过来的目光更像是在怪我,我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最后是王盟低头认命起身去点蜡烛,我还能听到他离去时念着我没良心。
或许是王盟在怕,火连点了好几次才成功,看他高兴笑出来的侧脸,我都觉得他会忍不住欢呼,但很快的他的脸就变惊恐,不只大叫了一声,还猛地回过身拍打身后空无一物的地方。
‘王盟?’
‘老老老老板板板!我感觉到有人捏我一下!’说着,王盟突然意识到,这里除了我跟他是活人外,另一位就是死人了。
王盟是看着床上的亡者狠狠的倒抽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什么揣测他却连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捏你哪?’
‘屁……’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动也不动的遗体,嘴上却说是王盟乱想想太多了。
王盟抢走我手上的银纸,烧得飞快,像要催促亡者走路走快一些,别逗留太久多作怪,同时他还不断的瞄着置尸的水床。
突然,王盟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直盯着尸身的脚尾,发颤的说:‘老、老板……我觉得不对劲…这人的头、…跟脚好、好像反过来了!’
丧家有许多忌讳,其中让尸身脚向门、头朝厅,是给要走的亡魂能顺利出门,不要滞留于家中走不出去;在王盟发现尸身可能躺反时,他的脸色整个刷白,尤其想起他刚才的脚尾钱还烧得相当急。
稍早送回来时,帮忙搬尸的人也不可能摆错位置,但现在却不知何时转了个方向,还让王盟给发现,我没办法说是想多了来安抚王盟,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王盟明明很害怕,却又不由自主的凑近些,像着魔一般的想要掀起布,我见状警觉不好的喊了他一声,王盟才狠狠一颤的回过头,似现在才回神。
‘别乱来,免得被凶冲煞到,王盟!’见王盟停不下的动作,我一急的大喝。
一阵阴寒的风从帷堂的缝吹进来,我被冷得浑身一抖,刚好不容易才点起来的烛火又让风给吹灭,帷堂里立刻就暗了不少,这时我听到王盟紧张的深吸了口气。
在他掀起时我也跟着看过去,但见到的却不是穿着鞋的鞋底,应该说连双脚都没看到,在微暗的布底下,我们看到一颗正仰着的人头,一颗看不见眼目,只能意识到那颗头正诡谲的对着我们笑。
‘娘啊!’王盟惊恐到收回手的同时,另一手就直接过去朝那张脸打下去,而我反被王盟的毫无犹豫的动作给吓着。
白布又盖了回去,这时谁都没有再去掀起看一次。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安静,王盟被吓得跳了下,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水床又看向外头。
我叹口气说:‘去看谁来了!’
命令的话对这时的王盟很有效,他几乎没多说一句的跑出帷堂,我弯身捡银纸去碰长明灯的油心,重新点燃烛火。
疲惫感无处发泄的让我用脚踢了下床脚。‘作什么怪,事情都已经不少了……’
没听到有人回我话是不怎么意外,但在听到有东西在抓发出的声响,我就立刻四处找是从哪传来的,但水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找了一会我才确定声音是从上面来的。
那声音就像有人在用指甲爪着屋顶上的瓦片,所发出来一下一下的刮声。
不会是上头躲了个人吧?
我仰头望了一会,那让人发毛的刮声没停下,而在上头的瓦片竟被挪开出一个不大的洞,让外头的月光透过那个洞,不偏不倚的就照在置尸的床上。
猫叫声也像要应和这时机的又响起,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后头帷堂的布就刚好被人给掀开,接着听到王盟的说话声。
‘老板,是迎月楼的老板来——’
我本想回身阻止他们进来的,眼角瞥到从被挪开的屋瓦那,有什么东西被丢下来,一时间我哑然的抬头看。
掉下来的是团毛毛的东西,半途还喵叫了一声,几乎是摔到尸身上时,盖着白布的人的上半身就弹坐起!
我瞬间屏息,也同样目赌到的王盟直接大喊出:‘他娘的呀啊啊啊啊起尸了!’
我已经被眼前突然坐起的画面给吓了一次,后头王盟的惨叫更害我差点站不稳;我来不及把坐起来的人压回,人就披着白布从水床上跳下来,直往王盟他们那个方向跳过去。
见有死人往他那跳,王盟抽了口气,直立立的往后倒下,不醒人事,站后头的老痒没空接住后倒的王盟,反而拿着手里的重物,就对扑向他的东西用力砸下去。
‘痛……’白布下的东西抱着头,倏地蹲在老痒的面前。‘小家伙你还真下的了重手!’
‘娘的,说好的是要你好好当尸体,谁要你装到起尸到处跑的!’老痒踢了踢脚前的一团白东西。
‘你是拿什么打他?痛成这样。’我从后扯掉白布,显露出白布下的黑瞎子,正坐在地上揉着他的头顶。
‘带给这家伙的枕头。’
‘哪来硬成那样的枕头。’没等到回应我就无语,因为老痒手上拿的是一块石头。‘换枕用银纸就好,何必真拿块石头来。’
‘先说,我也不是故意要起尸,毕竟刚有只猫掉到我上头,不跳起来会被怀疑。’黑瞎子笑着解释,惹来的是老痒不信的眼神。
‘猫?刚好像真的有看到。’我摊开白布,左右看了下,在一角找到一只花色很眼熟,正死死抓着布缩成一团发抖的橘色小猫。‘……七煞?’
‘咪呜……’
很好、有回应……我头疼的想着这只橘色小猫不会又是来我这离家出走的吧?在我这想时,后头传来有东西落在水床上的轻响。
七杀很有气势的从屋顶上跳下来,碧绿的猫眼只看着七煞,我将猫跟白布一起丢往水床那,直接的把猫交回给七杀处理;先不管它们来是做什么,但在七杀通过屋顶被挪出来的洞后,屋顶就被挤出一个更大的洞来,我无力的想着那洞是要怎么办才好。
‘你们……怎么又会来这?’我问。
不知道在怕什么的七煞没回我,而心思全放在七煞身上的七杀也只顾着咬小猫,逼得七煞忘掉恐惧回爪跟利牙扑回去。
‘大概是为了跳尸才来,部份的猫妖会借着跳过刚死的人来修练得到力量。’黑瞎子撑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