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瞎子似乎相当满意嘴上被咬出来的伤,不觉得痛的把血给抹掉。‘小家伙,上面这也替我咬一口凑一对吧。’
老痒的牙还沾着血,正常的眼珠子浮现妖异的色彩,不大高兴的用力擦着嘴。‘啧、嘴要烂了……你最好快去把人救起来,否则——’
我看一眼黑瞎子,觉得他的嘴被咬烂得更严重。老痒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黑瞎子就捧着药钵转身走离,将那倒在闷油瓶身上,我就听到闷油瓶痛苦轻哼一声。
‘对了,我忘了说,’黑瞎子包扎的动作很俐落,结束后从闷油瓶的伤口边拿出一只碗,里头装满红到偏黑的液体。‘就算救活了,他也不是你的人,你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小哥的命要紧,其他的可以之后再想。’
‘你们是又遇到什么事?’老痒问。
‘有妖向小哥下聘,说要迎娶他……我们被困住出不来,小哥又中蛇毒,所以我本想由我答应,去换解药回来救小哥,但他却先一步答应下来,结果他就被做记号了。’
‘你娘的,要是他没接不就换你要嫁!’
‘嗯。’我的头一点,头顶就立刻一阵痛。‘唔、痛……要是小哥真没跟妖怪结连理的心思,我会想法子帮他推掉这门亲事的。’
老痒面色不佳瞧我一会,突然笑道:‘真庆幸接的人是他,不然你真可能会无所谓的就上花轿,还不会这么费心思。’
‘那现在首要想的就是要怎么阻止这门亲事?’黑瞎子似乎觉得这头比较有趣的又凑过来插话。
‘不、现在首要的是先救小哥!’我受不了的喊。
‘快去、还有闪远点!’老痒频频用手推开凑来的黑瞎子。
黑瞎子被推得后仰着上半身,不断的说着入药要花时间,他需要休息等一会,最后老痒像被踩着尾巴的飞速抽回手,将手来回抹着衣服。
‘安份点,小家伙。’黑瞎子笑得很得意。‘关于破坏亲事,我倒有些主意,听吗?’
银纸被人撒得漫天飞舞,后头跟着两位赶路的人,一前一后抬着用白布盖住的长木板;也不知道布下盖了谁,光看到这样,街上的人都纷纷让出路,还相当忌讳的别过脸不去看。
我慢了些回到铺子,就看到银纸撒到我的店前就停,两位赶脚的正在转个方向,要把他们抬的亡者送进我的铺子里,出来相迎的王盟立刻被来的不是客人而是死人给吓着,举着双手想挡下他们。
‘王盟!别碍着他们!’
‘唉?老板?’王盟惊讶的看我,还相当冒犯的用手指着被白布遮盖的尸身。‘那是谁……老板,我都不知道还有家人!等等、那不会是二老板吧!?’
‘谁是二老板?’我拿东西把门口的门神纸跟红春帘给遮住,并点亮两只白灯笼挂起来。
‘就你的护卫啊……才一天没见到老板你们,不会就真的出事吧?’
先不管王盟那什么奇怪称谓,不过想来撑伞误入鬼道也是昨日的事。‘小哥他……先进去再说。’
发现我跟王盟站在外头开始受不少注目,左右邻居无不是想问清出了什么事,是我的什么死了?毕竟附近的人都觉得我没了父母,也没在年节时看到有亲戚过来走走。
我对靠过来想开口问的人露出哀伤的苦笑,简单的点头致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就拉着王盟先进去屋里。
‘有不少事要忙,你就留下来帮忙,付你的银子照日子算。’
‘老板,里头的那位是你的亲戚还是……’之后的话王盟没有说出口。
‘是跟我有关的一个人,独身一人也没地方可以回,毕竟他帮了我不少,所以至少他的后事我想帮他办好。’我低头,语为低落的说。‘还有,他的死样并没很好看,甚至还有些凶,你帮忙时小心别被冲到。’
‘那——’
‘小哥吗?’我问,王盟立刻点头。‘我暂时要他别回来,他订了婚,是将要大喜之人,回来只会被冲煞到。’
王盟惊呼。‘订婚了!?那老板你你你之前还跟他在床上、那个……’
想到王盟所谓的那个,虽然那之后直接无视掉王盟追过来的目光,彻底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也没必要跟王盟解释我跟闷油瓶只是脱衣服取暖……
虽然就算是我目睹也很难相信是清白的,更何况那时更糟的是,似乎相贴取暖太久,让闷油瓶有了反应……那事,让我们有不小于彼此的震惊。
‘老板?呦!回神啊!’
我拍掉王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手。‘别想多了,我跟小哥没有什么。’
到了正厅,亡者也移到铺好的水铺上,白布依旧从头盖到脚,一丝缝都没透出来,把亡者送来的两人,正忙着用竹竿架起帷堂,来来回回把一匹白布弯折九次,将水铺周围给围起来,我见他们在忙,就顺手帮他们把正厅的门关上一半,免得外头的日照照进去。
‘王盟,我也没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帮忙看着,等我去把需要用的东西买齐回来。’
‘老板,你太为难我了!不如你看着、我去买,跑腿的事交给我就好!’说完,王盟他人已经退一步,死活都不肯留下来守尸身。
‘那就照着这上头买,别少买一样。’我交出先前写好的纸张。
王盟很快的看过一次,疑惑的问:‘老板,你买鳖做什么?进补?’
‘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去买回来。’
王盟一溜烟的就跑掉,我给帮忙的人一些碎银,送走他们后,开始拿东西来遮神挡红。
后头传来水冒泡的作响声,我回头循着声找,在一只装水的桶子里看到一只龟在里头吐泡,泡在水里的它,仰着长颈,我能看到它张阖着嘴,不断有水泡冒出来。
我发现它水底摆动的脚跟一般的龟不同,它只有三足,前双后单的,再加上不断向我吐水泡的样子,总觉得就像在跟我说话。
三足的龟……
我一把抓起颇有份量的龟,它一出水就冲着我叫妖绘师。‘……三足龟仙就是你?’
‘是、老身…’龟说的话也是又缓又慢。
‘这次伏蟠没来,就换你向我请期?’在纳吉之后就跟我确定要迎娶的日子,虽然少了纳征还嫌急迫要娶到人些,这些妖基本还是照着人这边的礼数在走。
‘两日后亥时、吉日,老身……’
‘两日后?还真急迫,是有事逼得你们如此火速吧?’三足龟上下晃动它的长脖子,我看了便笑了。‘虽不合礼,但婚约已订,我也只能同意……不过,二日后亥时一过,如果还没来亲迎,就当是你们毁约,这门亲事也就不算数。’
‘妖绘师这事不能就这样算啊!’
‘那我也不同意你们要迎亲的日子。’我直接的说,然后抓着三足龟往正厅去。‘看好,我近日忙于处理族里的后事,不同意我的,那我家小哥过去的日子就再商量!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跟我耗。’
三足龟彻底沉默不语。
‘你无法决定,就回去跟伏蟠说我的意思!’把三足龟带回它冒出来的水桶,在把它丢回水里前又说:‘我总对不犯人的妖睁只眼闭只眼的,但现在却拿我身边的人来威胁、逼我!所以我想你们是忘了我是除妖的青盘,不是事事能与你们协调、琢磨的红花!像现在,就算没伤人,我也能把你这种妖封在任何地方。’
语罢,三足龟的头跟足马上收入龟壳之中,我吐息,缓下情绪,把三足龟放入水中,龟壳一遇水就缓缓沉入,直至它消失无踪,我才把这一桶水提去浇树。
这群水里的妖应该是以蛟龙为首,然后信服三足龟仙的卜卦,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算出闷油瓶的,但它们还是照着卜出的结果找上闷油瓶。另外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有什么变故影响到蛟龙,让它们如此急切的要完成婚礼,也就是说,就算冒着婚约被毁之险,也会同意我的话,如期在两日后的亥时前迎娶走闷油瓶。
到底是出什么事让它们如此的急迫?
‘老板,你怎么睡死了?’
我撑着头,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在哪,看到正厅左侧有白色的帷堂,而我正窝的长椅则被搬到角落暂放。
‘昨天出太多事,我几乎都没睡。’从半掩门看出去,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怎么买到这么晚,都有买齐吗?’
‘不就为了那几只鳖,才搞得这么晚回来。’王盟放下用红绳绑成一串的银纸,另一手还提了个竹篓,买回来的鳖似乎就关在里头。‘老板,要煮成怎样?’期待的问。
‘什么怎么煮,别煮它们,放下、放下,换你去里头顾,我去洗把脸。’
走几步,就觉得后头有声音跟着,皱眉的回过头,看到一脸僵笑的王盟还走在我后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呃………洗、洗把手、我也要洗把手!’
我了解的点头。
等水泼在脸上,我也清醒许多,发现王盟还跟在我身边磨磨蹭蹭,手也洗得心不在焉。
‘王盟,你不会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