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把衣服乱丢,你大冷天穿这样睡在这,是想冷死在家里吗?’
‘其实我的脖子这还挺暖的。’我笑着指着自己的脖子,立刻惹来老痒的白眼。
哭累的小毕方,我原本担心它也会窝在我的头顶,但它却总选择窝在颈边。
接住老痒丢来一瓶小酒瓮,不得已我也只能撑起身,背靠着石柱,小口小口的饮着驱寒用的酒。
‘听你伙计说,那个护卫跑不见,你就过回相当混的日子。’
我搔着头发,无法否认。
‘你昨天把衣服染成红的是被妖怪伤到的吧?在不顾好你自己,我就去要胖子再送个人过来。’
‘免了,不要再塞人过来。’我摆摆手。‘其实也没怎样,只是昨晚发了烧,现在就好多了。’
‘有看大夫了吗?不会是给我用什么奇怪土方法!’
‘看了。’只是没把药煎来喝。
老痒讶异的瞧着我。‘耶——真难得!还会自己去找大夫,刚就没听那伙计提起。’
‘嗯……’我的目光飘来飘去,想了会才决定跟老痒说实话。‘其实最近我这像在闹鬼一样。’
‘那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这不就妖魔鬼怪特多?’老痒愣了下,笑说。
‘别那种脸,到底是怎样?’
‘嗯,其实昨晚我根本没力气去找大夫……喂、别那种脸看我!是大夫自己上门替烧昏头的我看诊。’
‘吴邪,你不会真的烧昏头,大夫会自己送上门?’
‘他还直接敲我房门要替我把脉。’
那时我还真以为自己烧出幻觉了,毕竟没人替自己叫大夫,而老人家的样子的确在附近医馆看过,也想不出有什么妖怪会这样做。
而且送上门的大夫不只把脉、开药单,还抓药煎好一碗让我喝下,唯一让我觉得怪的是,大夫不断的发抖,像刚见到鬼一样,而等我睡一会醒来,人已经不在,门也还栓的好好。
‘还不只这件事,不管早中晚都有吃的摆在那张石桌上,我问过王盟,那不是他买来的,因为看起来实在太有捕动物时会挂的饵食的感觉,所以我就没吃多少。’
‘……他娘的,你还真的吃了!不是说像饵食吗!’
‘还挺好吃的。’我还没笑完,就被老痒丢来的东西打到。‘也不只这样,我要洗澡用水还会自己烧好装进桶中。’
在闷油瓶留下信后的一两天,一些事开始自动自发的被做好,简直就像闷油瓶还在的时后,却又一直找不到是谁做的,而且最近几天,我都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每次猛回头看,却又找不到人,这种奇怪的感觉一多,就让我有了暗处里好像都躲个人似的想法。
‘你真确定你的护卫跑了?’
‘嗯……但我想不出小哥为什么要这样躲起来,还帮我洗衣烧水准备饭菜。’
‘我听到现在只确定一件事。’老痒表情相当严肃的说。
我好奇的问:‘什么事?’
‘是你真的被人给养废了!’露出一脸我真的没救的表情。
我说不出话的样子,让老痒看到拍腿大笑。‘够了,我可不是要让你看笑话才说的,你最近应该没闲到来我这聊天,到底有什么事?’
老痒听了,轻咳几声,努力的缓下笑意,好一会才抿唇扬着浅笑,准备说出这次的来意。
‘王盟,去拿几只箱子出来。’我走进铺子就说。
‘喔?好。’
王盟立刻找来箱子,我边看边挑出几幅画,然后往箱子里丢,把觉得较危险少见的妖怪图全拿下。
‘老板你这是做什么?那些是不要卖了吗?’
老痒倚着门边说:‘干脆我派些打手过来护住你这算了。’
‘倒是不必,我还比较担心你会被收去。’回过头看老痒一眼。
不知道老痒会不会真变成一头狐狸,虽然说老痒的样子只多了耳朵跟尾巴,是只要遮的好就不会让人给发现,但毕竟狐狸毛皮是很值钱的。
‘我倒希望陈四爷的人能来我那,把死赖在我那的混帐家伙捉走,最好丢进炉子里去烧炼,看能不能烧出那家伙常说的心眼!’
‘感觉不会炼出好东西。’我笑说。
注意到王盟左顾右盼,一脸不解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说,我跟老痒不会是在外结仇,然后仇家现在要找上门了?
‘别在那瞎说,只是麻烦要找上门……你应该知道陈四爷吧?’我问着王盟。
‘怎可能不知道,他是连街上的地痞流氓都得让着的人耶!’
我不意外王盟知道陈四爷的继续说:‘现在他老人家要做寿了,他的门生肯定在费尽心思准备能让陈四爷满意的祝寿贺礼,这样懂了吗?’
王盟皱了眉,猜测说:‘……是有生意要上门?还是老板你打算亲自送礼?’
‘吴邪,你该换养个机灵点的伙计。’老痒笑笑的摇头,丢了个锁头过来。‘你以为作风狠厉的头子,会养出心软善良的门生?他们没把这铺子全抢就很好,怎可能还会乖乖送上银子!而且你家的老板也不是他的门生。’
王盟愣了下,大叫一声,立刻靠过来帮我收画轴。
‘除了这箱子里的,我这铺子里能让它们看上眼,大概就是这个吧。’我抓出躲在衣领里的小毕方。陈四爷以火术闻名,毕方这种兆火鸟,肯定遇上了就不会放过。
‘这只鸡?!老板,我去对街都能买一笼一样的小鸡给你吗。’王盟一脸不相信的笑说。
‘别给我添乱,快把这箱子锁起来。’我安抚小毕方的背,免得它对王盟吐火团。
抬头就瞧见有两个客人进来,王盟马上盖起箱子,动作迅速的上锁,像怕被人看到里头放了画轴。
‘小爷你怎把你铺里的画给收这么多?’客人似乎之前也有来过,看了我铺子一圈就发现画变少。
我对王盟使了眼色,王盟就搬起箱子往后面的屋子去,而我打量眼前的两人,开口说话的那个温文儒雅,看起来就像似的儒生,另一个打扮的则像四处赶脚的贩子,背上还背了一把油纸伞,感觉是两个身份打不上关系的人,现在凑在一起,有种微妙的不和协。
自己是很少待在铺子,所以不清楚王盟有没有招呼过他们,但两人的脸完全是生面孔,我在附近也没看过他们。
‘那些画放久都有一些损到边角,所以要拿去请师傅修复。’
‘不能拜见完小爷的画,真是晚生的遗憾。’
儒生相当遗憾的叹气,摇头又拱手的,我僵笑下,不太擅长应付这类的人,知道这点的老痒,窝在我的椅子上窃笑。
‘…铺子里还挂着其他的,请两位随意看。’应付的说完,我转个身就忍不住蹙起眉,以唇语要老痒帮忙去叫出王盟。
他才刚起身,我们就一起听到王盟在里头惨叫,喊着娘啊跟老板的声嗓快速逼近。
冲进铺子的王盟心魂未定,惊恐的大声说:‘老板!你你你房里有鬼啊!’
‘有鬼?’
王盟深吸口气压下惊慌,比手画脚的说:‘刚我把东西放到老板你房里,就听到梁上有声音,我以为是有老鼠跑过,怎知道我抬头一看就看到颗眼珠子在瞪我!’
‘不会是你眼花吧?’老痒摆明的不信,同时也偏头问我。‘会有只是颗眼珠子的妖怪吗?’
我用手臂圈出一个大圆。‘我有画过约这么大的眼珠子妖怪,是种叫飞目也能叫龙之目的妖。’
画龙点睛,点睛,即飞去。虽然部份人觉得那只是画者的妄言,但点睛而活过来的事却真的发生过,而在妖之中也有流传相似的事。
蛇活上五百多年,就成了无角有脚的螭,当吃下飞目换了新眼目,就可以跃升为飞龙,也因此飞目至现今已经是很稀少的妖怪。
王盟一惊,显然被我比出来的大小给吓到,但他又用力摇手。‘我看到的没大成那样,只跟人的眼珠那样大,但藏在瓦缝中,还相当凶狠的瞪着我!老板你都没发现到吗?’
‘嗯……没有。’
我没办法像阿肥一样能感觉到妖气,所以就算我房里藏了只妖,如果没让我看见或感到什么不对劲,或许藏到妖自动离开,我都不会发现到。
‘这儿的怪事其实晚生在街坊上听到些风声。’儒生听到我跟王盟的话,感到兴趣的凑过来说。
‘怪事?’
‘就从敲更锣的汉子说起,他在敲三更锣声经过小爷的铺子,在铺子的屋瓦上看到浑身黑的东西,在以为是宵小时,风一吹才看清那浑身黑的东西被又多又黑的头发覆盖,汉子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那东西却注意到他,他被看得浑身冒汗且动弹不得,而黑东西眨眼的工夫就消失无踪。’
‘黑东西?……头发?’我几乎在儒生提到就马上想出可能的人,在心底暗叫着不会吧。
‘吴邪,他说的黑东西在我楼里也听人提过,不只在你这,其他人家的屋顶也看过那身影,不只晚上有时白天也都有看到,跑得很快,所以没人能看到那是什么,而且又像在追什么人……你有想到是什么吗?’老痒托着脸的问我,笑容看起来相当故意。
我被老痒盯到觉得有些窘迫,只能摇了摇头,虽然的确如老痒猜想的一样,我有想到敲锣的人看到谁,不过连在其他地方也看到的话……闷油瓶他不会在我独自出门时,还偷偷的尾随在我身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