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师妾死时,也不是没有办法救活小家伙,只是要付的代价太大,所以我想很久,让你画小家伙化成妖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事会让你牺牲什么。’
想闪躲黑瞎子伸过来的手,却因动不了,让他顺利的边说感谢边揉乱头发。‘你想跟小家伙说我跟雨师妾的关系,或是我对雨师妾做的事,这都无所谓……但只有小家伙的娘死去这事不能说!’
我愣了下,突然明白黑瞎子话中的意思。
老痒目赌他的娘死后,就不顾一切的找寻杀害他母亲的妖,如果现在再让老痒知道,他可能会无法承受的崩溃!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能又会再一次去寻死……不管跟老痒说什么,最后都可能会提起母亲已死的事实。
‘我可不想让小家伙又这样死去,难得这回他能活这么久。’黑瞎子的手指突然掐紧,头发被用力扯住让我眯起眼。‘用这炉让你忘了是最好的,但只要你不再提起,我就不这么做。’
我眨眼望着黑瞎子,无法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尤其是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痞笑,而我现在任他宰割时。
黑瞎子更是凑近的在我耳边说:‘…画人化妖,画妖封图……’在看到我讶异的表情,黑瞎子更是笑了。
不仅只是隐瞒的事情被说中,毕竟黑瞎子已经知道我能将人画成妖,但他却能直接说出那八字组成的句子,而相同的话以前也有人这样告戒我……
‘如果把事外传,应该会让你很为难。’黑瞎子笑着低声说:‘所以…你不跟小家伙提起,我也不把事说出去,这样应该挺公平?’
黑瞎子盯了我一会,似乎在等我的回话,但我身体动不了也无法开口,基本上就只能对他眨几下眼,很快的黑瞎子就放弃跟我以眼神交流,坐回到椅凳,背靠着桌缘,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
让趴在地上的我看得有些怨,余光瞄向长椅,想着至少倒在那也比这温暖。
‘既然小天真开不了口,也只能让回去睡了,省得打扰我跟小家伙。’黑瞎子弯身拿起丢在地上的小香炉,开始替换炉里的香灰。
就在刚刚黑瞎子半俯下身的动作,我从他半敞开的衣裳,直接看到衣下的皮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因为有只黑色条状物的怪东西在黑瞎子身上爬,而他却毫无感觉。
‘发现了?’黑瞎子吐了口烟,将烟斗里的星火倒入填好新灰的香炉,没一会,摆在桌上的小炉就飘出白烟。‘这可是为了小家伙所付出的代价。’
很快就闻到飘散过来,带有甜香的味道,原本清醒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而前方的人却开始脱掉上衣,在结实的上半身,清楚的看到有一条黑蛇纹在他身上爬,就像活着的一般随意游走。
我却觉得那会爬行的蛇纹带有杀意,在看到黑蛇纹撑开颚、露出毒牙,身缠着黑瞎子的脖子,随时想咬上他的咽喉时,我更加确定那蛇纹威胁着黑瞎子的性命。
‘只可惜得防着它咬我。’
看着黑瞎子不是很紧张的笑了,而我也快要撑不开沉重的眼皮,之后的感觉就是身体像飘起来一样,最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让我很习惯的拥回去轻蹭下,就听到惹人厌的笑声,很想睁开眼却又更想睡下去。
不知过多久,似乎听到轻叹声,有些把我吵醒来,温暖的拥着突然用力的勒紧,我难受的挣了下,那力道立刻轻了不少,又恢复成温暖、好抱的被子。
‘别踢被子——’
嗯?依这话,我的手脚用力抱紧这被子。
声音却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不停,要我注意很多事情,连洗澡要烧热水这事也要我记得。
想点头,又觉得不对。因为那些事闷油瓶都会去做。
‘吴邪……’又是一声轻叹,声音就再也没听到。
我觉得不对劲,努力的清醒爬起来,同时也想着那是谁的说的话,等我想到也惊醒的大喊出来:‘小哥!’
抱着自己的被子,躺的是我房间的床上,外头的天色已经全暗,而这除了我没有其他的人,一瞬间有种去老痒那只是场梦,但原本在桌上的画轴已经不在,所以能肯定刚的事不会是梦。
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走过去拿起来看,不是很好看的毛笔字,只写了再见两个字。
想着应该找时间让闷油瓶练练书法,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家的护卫留字条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
立刻跑到闷油瓶的房间,门没上锁轻易的推开,我的叫喊声没人回应,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挂在墙上的刀子不在,柜子里的衣服也少了些衣服。
‘…还真的走了!’
刚要推回柜子,就听到里头传出细微的声响,像有什么在闷油瓶的柜子里哭。
‘哔……’
掀开一件衣服,就发现小毕方躲在闷油瓶的衣服里,一块地方已经湿透了,就算想把小毕方给捉出来,它还是死咬着衣服不放。
‘小哥居然没带你一起走,不会是想留你当我的暖手炉吧?’我哭笑不得的说。甩了几下,才让小毕方肯放开衣服。
‘哔哔——!’小毕方拍动翅膀挣开我的手掌,一路下坠的往桌子方向飞,最后落在我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信,小小的黄毛球贴在再见两个大字上用脸蹭着,发出虚弱难过的叫声。
‘抱歉啦,我说笑的。’摸着背部的毛安抚着。
环顾没有闷油瓶的房间,叹了口气,原本摸毛的手指猛一疼痛,我叫痛的缩回手,小毕方咬完后又趴回到信上。
甩甩被啄痛的手,便趴在桌上,故意用掌心去揉小毕方,把它当成黄汤圆在玩,对于它抗议的叫声,让我忍不住笑了。‘我大概猜得到小哥为何走……放心,要是小哥回来了,我一定会要他好好带着你。’
唯一能想到的还是闷油瓶在意着我跟阿肥说过的话。
‘你爹真的打定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不管是我说过不在意,还是答应他不再画人,最后他仍然说走就走,想想…我还真是白说了……’我苦笑的说。
一种不被在意,话不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
‘哔……’感觉到小毕方发烫的身体用力的蹭着我的手掌。
‘吴邪!’
‘呀啊?’一声大喊让我吓醒过来,冷意又让我缩起身驱,手脚四处的摸摸、勾勾,想找不知被踢去哪的被子,最后我仰起身张望一会,才想起我躺的地方是亭子,不是我房间的床。
但叫喊声却是从前头的铺子那传来,我很轻易的就分辨出那是老痒的声音,没像之前那样马上进来,我好奇的往铺子的方向去,门还没推开,就听到王盟在与老痒闲聊。
‘自从那个小哥跑不见后,老板他的日子就过乱了!’
‘哦?’
老痒轻轻、微扬的应了声,让偷听的我猛然抽口气、心头一颤,不是很好的预感,想要阻止王盟再说下去,但他却像开了话匣子,一个劲的说着我最近的事。
‘之前是有小哥盯着老板在吃,好不容易看起来有开始在长肉,现在是早中晚膳没有一次是吃齐的!然后衣服是穿一件丢一件,捡老板衣服的事反落到我身上,这些家事之前都是小哥来做,让来帮忙的陈大娘也没来了,我明明只是顾铺子的伙计……啊、还有!昨天更吓人,老板穿素的衣衫出去,回来就染成大红色,我还以为老板去哪跟人拼命,杀了人回来准备跑路。’
之前就知道王盟对我不满,没想到能说的怨言会这么多!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跟肚子边的肉,想着我都没发现有长肉了,王盟那小子眼这么尖居然还看的出来,而御寒的袍子现在的确也丢在亭子那……
这些本来就不是我会在意的事,但用的膳有闷油瓶在准备,衣服有他帮忙带着,家事更有他在帮忙做,不知不觉被养惯,就连昨天在画妖,画的太专心,都忘记现在少了闷油瓶替我压着妖,反被妖怪被打出血来。
实在是被闷油瓶宠坏了!
我蹲在地上,长叹了一声,手撑着腮帮子,继续偷听王盟在打小报告。
在老痒走进后院,我蹲在门边冷不防的说:‘王盟那小子真是的,让人进来也不跟我先说一声。’
‘你家伙计最好有胆挡下我!’老痒被我吓到,他不满的用脚回踢我下。
‘你这是哪来的恶霸啊?’
老痒解下他挡风雪的袍子,往我这丢过来,一个眼神,我只能将袍子披在身上,起身跟着走回亭子,继续窝回到长石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