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说给闷油瓶听了放心的话,但莫名的连我自己也跟着心安起来,当我往大夫那靠近,媪便像护著自己东西的模样转过身,但没一会就曲著前肢,像人跪着一般臣服在我的面前。
我停了下来,想知道这媪又有什么打算。
我平淡的说,媪却更加警戒的往后,蹄子在大夫的身上来回踩着,也造成倒地的人莫大的痛楚,大夫忍着痛楚看向我,没法说什么但眼底却透露出要我帮他的神情。
手指搓磨竹筒的动作顿了下来,只是分了神望向大夫,媪便抓准机会往我这奋力一扑,墨管一飞离手中,就马上被媪用嘴给咬坏,里头的墨汁喷溅在我跟媪之间,大部份的墨水则把画纸弄黑了一大块。
见画纸被弄脏,让我忍不住的皱起眉,振臂扯起长画轴,纸身轻轻的飘扬起,四溅并流动的墨水突然变得静缓,可以清楚的看到墨珠在半空中飘动。
媪没给我拿起笔的机会就先攻击过来,我看了它一眼,不慌不忙的笑了下,直接用手去沾抹墨,豪迈的用手在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躯线,飞快的抹出几条线画出媪大略的形体,逼得媪紧张的朝我嘶鸣,在它想要破坏掉我手中这幅未完成的画时,闷油瓶突然插入我们之间,用刀挡下媪后驱离。
有闷油瓶挡著,我更有机会将媪给画完,拇指勾出它的那对羊角,食指跟中指画出它的脸型,最后将掌中的墨不断的刷抹身躯,顺利的画出一幅媪要被后方的黑污给吞的画。
媪在我停下最后一笔前,摔落在地面,不断痛苦的打滚挣扎,相当不愿意,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我手中的画挪,像受到莫大的吸力吸著,而后身体就整个飞了起来,原本实际的肉体,从前肢开始变成墨线构成的样子,许多线条慢慢的交缠变成一束,最后全融进画纸之中。
漫天乱飘的墨珠突然多了重量,全在媪的实体消失后落下,一滴滴的墨打在我的身上跟摊在手掌上的画轴。
‘…抱歉,害人的妖得画下。’我用着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对著画中还有些挣扎的媪说。
但杀害妖的人呢……?
这问题我问着我自己,一时间也讲不出答案来。
‘…这就是…妖绘师?’大夫忘了一开始的惊惧,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脸讶异的看着我。
我回过头,在他想爬起身前,一手抓着大夫的肩头压回到地面。‘老实说,我一直在想……’嘴角勾起了些弧度,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说。‘我以后还要为像跟你一样的人画妖吗?’
大夫怔愣了许久,像在理解我轻声说的话,在我站起身他便发狂似的笑起来,那声音听起来相当刺耳,边咳著血边大声的说著:‘妖绘师!看来你已经走偏了!’
我摘下脸上的面具,面无表情的低望着。‘休息吧,不然你会死。’
‘我——’
我身边一抹黑影飞快的从我身旁窜过去,在我看清楚后,闷油瓶已经一拳击在他的腹部上,什么话也讲不出口的昏过去。
‘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让他休息。’收回拳,站起身。
‘…喔……挺有用的,但记得别用在我身上。’忍不住对他交代了这句。‘这里死这么多银流,薨一定也聚得很多,不知道焚烧的药粉还够不够用。’
拿起桌上的香炉,掀开炉顶挖出里头的烧尽的粉末,里头用的不是药草,而是一小块不知名的骨头,摸了一会还是看不出是什么,而压在骨头底下还有张纸。
‘那什么?’手还没碰到纸片,纸就轻飘飞起,从一片纸连带的出现好几张,串成一长条像纸绳的东西。‘咦?!’
没有机会可以逃开,身体就被长纸条给一圈圈绑住,使劲也挣不开,闷油瓶反应极快的抽刀就往我身上劈下去,近距看到刀就从眼前落下,吓得我反射性闭起眼,但等我睁开眼时,却看到闷油瓶停刀没有砍下去。
‘不行,会砍伤你。’
听闷油瓶淡淡的说完,我几乎有种腿软的感觉。‘这个应该是——…’
我低头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后多了股拉力把我往后拖,然后被无形的压力拉出去,同时还看到一张着火的纸片落在媪的那张画轴,很快的就烧了起来,一股黑气从画轴里飘出,逐渐构成一具清楚的形体。
我知道那是画中的妖异要被放出来。
‘小哥!’没有犹豫,对想追着我的闷油瓶大喊。‘去追媪!’
不知道在小哥脸上看到的是不是挣扎的表情,但他也在我大喊之后,就调头冲回房里去,虽然担心闷油瓶可能会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媪,但现在自己也没办法帮助他,被身上的纸绳绑住,还被无形的力量给往外拖,觉得好像穿过一片黑雾的地方,什麼东西也看不见,当重新看到高挂在天空的月亮时,我已经身在不知名的地方。
还是在村子里,但却没走到这来,那股力量把我丢在一个墙角后便消失。
‘…痛啊……’摔的东倒西歪,我努力的坐了起来。
低头看绑住身体的纸条,跟自己之前做的剪纸成兵很像,都是加入自己的气让纸侍动起来,而现
现在还可以确定的是,把我绑来这的人还懂的如何使用鬼道。
‘让你们相当忌惮的妖绘师……’一声好听的声嗓突然出现,让正在想事的我吓了一跳。
但我的身边没有半个人,稍稍的往墙外探出去些,看到外头有个人迎对著一个带著两匹野兽的男人,自己待的地方正巧是他们瞧不见的地方。
‘经过这次觉得如何?’独自一人,有着好听声音的人,就是刚刚带著媪离开就不见踪影的凌寒。
而在凌寒面前的男人,穿的像山中居民的服饰,蓝衣还包著头巾,两颊上还有对称的刺青在,在男人身后的两头野兽,体型跟一般的兽类无异,样子有些像大山猫,只差在它们都有一双充满灵性的红眼。
蓝布衣的男人沉吟一会,才说:‘不足以为碍。’
我听了愣了半晌,还没有任何动静,身上的纸绳就开始往上缠,把我的嘴给封住,不让我发出半点的声音。
‘是吗,那就不枉费我把媪带进这个村了。’凌寒的声音听起来总有在轻笑的感觉,而他脸上也总是带著某淡笑。‘不过……’
说著,故意的将话给吊著,雪白的狐就在这时从屋上跃下,落在凌寒的身边,相当亲昵的蹭著凌寒的脚。
‘它带来的消息说,妖绘师已经将媪封入画中了。’
‘别轻易小看他。’凌寒笑说。
‘知道。’男人还是沉稳的说。‘但就算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人已经被我们给运出去了!’
穿蓝布衣的男人说到这,我才在他脸上看到咧嘴的笑容,是充满野性嗜血的疯狂笑意,嘴里还有对森白的獠牙。
那种样子不是人会出现,他给人一种像野兽的感觉。
‘是吗。’凌寒轻轻的笑着。‘那真是太好了。’
凌寒说完这句话后,外头就安静下来,接着就听到有脚步声往我这靠过来。
‘觉得如何,小爷?’凌寒一手倚著墙角,低头看着我笑问。
那抹笑容看起来有些故意,我就算想说什么,嘴上的纸也捂的我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那样瞪我是在生气吗?’
凌寒弹了下指,捂住我嘴的纸立刻松掉,我动了动被捂疼的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让我听到你跟它们的交谈?’先不讲凌寒把我引来村里的动机,但他应该是跟那男人是一伙的,所以更不能理解为何瞒著对方让我听到这些话。
‘你觉得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凌寒看穿我在想什么的直接问。‘我只是想让事情有趣些才帮忙的,包括让你知道这事。’
‘……真是好兴致,那放开我说不定会更有趣。’
凌寒上下打量着我,认同我的话后低喃的说:‘的确是……’在让人以为他会放开人时,又故意的退一步。‘但我不会跟他们一样小看你。’
‘你…有相当不好的习惯。’
‘这我就当作是称赞吧。’凌寒说完,我身上的纸绳就自动被解开。‘你应该有什么想问的,就当是付你来村里的酬劳。’
我扯下挂在身上的纸绳,瞥了凌寒一眼,大概知道他为何放开我,只是在小心跟乐趣间选择了后者,同时也表示他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我。
‘为什么会找上我?’
‘以我个人,是觉得会有意思。’
‘那媪被你带回村后,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凌寒随意的说著,也不担心我会不会逃,自顾的逗弄身边的白狐。
我们间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回过头来,见我还瞧着他,便习惯性的笑了下。‘那个护卫的刀很有意思,只是一刀,就让死人的皮没法再用,媪不得已加上我的小提议,就钻那人的身体里躲起来了。’
‘嗯,还有我想问……你是人还是妖?’我看着凌寒认真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