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确实诡异,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顺着黑暗的楼梯向下,不过只往其中深入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便看见附近开始出现一些吆五喝六的小型赌坊,再往前走,小巷顿时豁然开朗,无数闪烁的霓虹将这条神秘的地下隧道装点得五光十色。
于是,展现在叶小天眼中的,是一片让人销金噬魂的颠覆人伦道德的疯狂场所,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黑市。不过这地方当然不光包括形形色色各类豪华的赌坊,还有J院、销账拍卖会,更可怕的是,站在当街的地段,甚至能时不时遥遥听见远处传来让人神经崩溃的惨叫或者男欢女爱的调笑声,吓得死人。
叶小天浑身僵硬,冷汗濡湿了后背的衣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暗自告诉自己:不行了,不能再往前,这地方实在太危险了!于是停下脚步,不顾小丸子强烈反对,立即转身往回走去。
偏就这个时候,那好死不死的小家伙居然执拗地擅自跳离叶小天手心,也不顾自己洗得一身干净的绒毛,居然一跳一跳往前蹦去。
“你!你你你你……”叶小天气得都快冒烟了,急忙追上前去一把将小丸子捉了回来。
前方突然一阵骚动,路上行人仿佛中了邪似的兴奋地往烟花巷更深处跑去,叶小天还没回过神来,身前身后那些关门闭户的小房间里也蓦地涌出许多人,抱着看稀奇看古怪的情绪迅速地往前奔去。
叶小天急忙抱着小丸子躲进一旁的旮旯里,谁知人潮十分汹涌,就好像去参与什么盛典似的,一波紧接一波,过了好一会,才渐渐远去。接着,小巷深处弥漫开一股浓烟,叶小天探出脑袋嗅了嗅,似乎里面还带着一股子烤肉的焦臭味儿。
呃,难不成他们还有举行烧烤大会的习俗么?
可是,为什么烧焦了?灰暗的浓烟疯涌而来,呛得叶小天又是咳嗽又是泪流满面,急忙拿袖子遮掩了口鼻,躲进旁边一条支巷暂且回避。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抬眼一看,发现这地方竟然又别有洞天:除了外间一掷千金的酒楼赌场和繁荣富贵的烟花柳巷之外,深入其中,竟赫然是肮脏简陋的贫民窟!生命的尊卑,富贵与贫穷,交集在同一个地方上演,在霓虹与黑暗双重颓靡的阴影之下,让人有一种很大的无可适从的诧异感。
忽然,仿佛烧焦的黑色木质门扉后面走出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端着一锅子洗碗水,‘哗’地一声,手脚麻利地倒进门前的臭水沟里面,一转身就要进去,却被门前的少年叫住了。
“大嫂,麻烦请问一下,”叶小天急忙呼唤道:“他们都去里面,是不是在烧什么东西?”
那位大嫂面色不惊地往陋巷外间走出两步,探首看了看,不感兴趣地退了回来,‘嗯’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去。
“在烧什么?”
“烧人。”
呃?!
叶小天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身后又传来一阵吆五喝六的骚动,那名妇人仿佛不愿招惹是非一般赶紧提着锅子闪进屋内,‘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只留下叶小天还不能十分迅速地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地一个人震惊地站在门口。
身后传来仓促奔逃的脚步声和走投无路的惊呼声,叶小天感受到身后猎猎生风,下意识地侧身让过,一道人影飞快地从眼前晃了过去,紧接着,又是数道人影一闪而逝。
定睛一看,跑在最前方的竟然是……呃,看她的装束,应该是一名雏J,而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一群手持棍棒,面相彪悍,类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打手们。
跑着跑着,他们中一人就好像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似的,飞扑上去,一把抱住少女的腰际,连翻带滚,摔倒在地,其余人等一拥而上,抓住那即是跌倒却仍然拼命挣扎的女孩子一顿乱棍。
“不要,求求你们,我不要被烧死……”
“住嘴!”生怕走漏风声的男人们狠狠扇了她两巴掌,将事先预备好的麻布塞进少女口中,又假意拧了拧她的脸蛋,皮笑肉不笑地安慰道:“乖,有人替你赎身就不用受这份罪了。”说完站起来,冲同伙使了个眼色,三五个人硬拖着女孩子往回快步走去。
“多少钱?”
附近黑暗的角落中传来一道沉寂的童声,叶小天神色淡定地走了出来,又从容补充了一句:“这姑娘还没开过苞吧?身段模样儿皆还不错,价格公道的话,或许我家主子能赎了去也不一定。”
对方拿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了打量叶小天,阴阳怪气道:“你家主子算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算不上,不过,”抬起左臂,手指间坠落下两条暗红色的丝线,末端系着一枚形状诡异、漆黑透亮的黑玉,“得罪帝国王族的后果,怕不是你们兄弟几个受得起的。”
临行前青澜赠予叶小天七枚美玉吊坠,玉是真的,不过其所代言的王族威望自然是假。
见叶小天竟信手掏出黑玉,那几人倒是一愣,又瞪着小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同时,只得讪笑着敷衍道:“这位小爷,姑娘们的事儿也不是我们几个兄弟说了话就算的,要赎人好办,您还得跟我们去一趟拍卖会,寻了规定办事。”
“好说。”反正不见正主儿想要带人走几乎是不可能的,叶小天面带微笑随着几人往深巷中走去,对那位年纪约在十四、五岁少女投来殷切期盼般的目光视若无睹。
没入人山人海,那几名善于阿谀奉承的走狗们特地将叶小天带往最前端,给了个座位不说,还奉上了茶水。
这天儿也不热,华灯初上的时分本该是颇有几分寒意的,可叶小天为了摆气派,故意掏出一把山河扇来,有一下无一下地扇着,明眸流转,很快看见旁边走来一人,脸上堆满笑容,在他身旁空闲的酸枝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位小爷,敢问今个儿你是专程来替你家主子寻芳问柳呢,还是偶然路过?”就好像随便闲话家常一般,旁边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眯起双眼,笑得牙齿漏风。
叶小天瞅了他一眼,‘唰’地一声收了折扇,翻出一只茶杯,自斟自饮,故作漫不经心环视四周,淡然道:“有些话,不该问的别问,说多了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说多了,可就要露馅了,当然是玩深沉比较好。
“呵呵,那是,那是……”对方狐狸眼珠一转,又媚笑道:“这位小爷,年纪轻轻,可看得出是个行家,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今天只剩下最后一位姑娘了,你要是有兴趣,过两天再来瞅瞅?”
叶小天抿着唇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客套道:“行家算不上,主子派我来,不过是希望我多在外磨砺磨砺罢了,我又是个软心肠的,见不得哪家小姑娘受了委屈,这事儿好不好办,我说了自然不算,还得多承薛老板关照了。”
方才一边过来一边和那几个做下手打听过了,老板姓薛,小买卖出生,早年间偶做生意大挣一笔,遂恶向胆边生,又走了些门道,改行开了间‘满堂春’。这人是禁不起唆使的,最近从贫民窟或者别的渠道弄来小姑娘货色愈发充裕起来,对那些不愿卖身的小丫头们也懒得毒打相逼,直接拉出来吊货上架,开个底价,玩起拍卖的行头来,没人要的货色就当场焚烧了事。可别说,他这心狠手辣的独特方式还真招揽些人来,要是遇上旁边偶有拿得出银子又舍不得眼睁睁看小姑娘被活活烧死的主儿,偶尔还真能大挣一笔。
“好说,我们生意人嘛,做的都是照章办事的小本买卖。”对方也不含糊,奸笑着一口答应:“都是些小丫头,皮薄肉嫩骨酥的,便宜得很。”
瞅瞅,做菜的词儿都出来了,还真不当这些女孩子是人在卖呢。
这会子功夫,方才那小姑娘已经被缚了手足吊上前方高约三米开外的铁架子,架子下面重新堆上柴火,接着,一阵铜锣声响,前方负责主持场子的瘦高男子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介绍道:“今天最后一位,小玉姑娘,年方十五,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说春花秋月无限好,那春花就好比少女婀娜多姿,那秋月便仿佛佳人回眸一笑,其中千娇百媚处,自是叫人销魂难忘。”稍稍顿了顿,又接着胡编乱造道:“这位小玉姑娘,自幼没了父母,我们‘满堂春’薛大老板仁至义尽,从小资助她吃穿住用,到现在,姑娘长大了,自然也该是她回报恩人的时候了。”环视众人,故意重重咳嗽两声,伸手比出一个三:“打折价,三十银精灵币!”
三十银?叶小天暗自掂量了掂量,这个数,于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想想啊,古代卖儿卖女尚只需数百铜钱,一银币能买好几个孩子了,这女孩儿虽是处子之身,可年纪幼弱,又没有经过才艺训练,八成是大字也不识一个,犯不着这么贵吧?
不过,呃,很奇怪自己去和服装设计店做设计居然能得到每月底薪100银精灵币的优渥待遇。看来,在这个地方,服装设计师,特别是构思够创意出众的服装设计师,十分走俏,属于地位十分尊崇的行业之一,而贫民窟出来只会供人驱使、奴役的小丫头们则显得毫无价值,对他们来说,充其量不过是男人的玩物或者下等仆婢罢了。
不过,三十银的价格,没人要的话,这孩子可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地被烧死的……就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