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真的是错的，我也要去尝试一下。毕竟现在你说的这些也仅仅只是猜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只有经历过之后才能知道。如果真有那种不可抵抗降临，那你又怎么知道这就不是我所要面对的必然命运呢？即便现在不做什么，可我们最终还是要去打破这个世界的壁障的，如果现在我们都心有畏惧，那以后我们难道就一定会有勇气去面对了吗？如此，我们前行的意义又何在？倒不如现在就放弃算了，这样我们至少还能有借口说：因为我们终究没有倒下，所以我们并不算完全失败。”

“有时候，退缩并非是因为胆怯与畏惧，而是为了能够聚集更大的力量向前。”

“但对我来说，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就在郭风与夸克争执不下的时候，隐伏于郭风意识世界之中的α机甲正在发生着某种未知的悄然变化。

夸克还想再说点什么：“我现在有些后悔让你过早下这个决心了……嗯！那是怎么回事？！”

夸克突然的惊呼立时引起了郭风的注意：“怎么了……”

下一刻，郭风也觉察到了同样的异常，正是α机甲正在发生着某种异变。那种涌动的能量虽然近乎无形，但这里毕竟是郭风的意识空间，哪怕有一丝的变化只要他仔细去探查，都能探查清楚。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察觉α机甲的变化，那是因为刚才他的心思都在和夸克的辩论之中。

郭风的意识想要接近α机甲，可却被α机甲涌动的那股能量给阻挡住了。

仔细观察了片刻，夸克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难道，α机甲是要演变成真实形态了？”

“真实形态？什么真实形态？”

“你现在所看到的，以及之前你所驾驶的，都不是α机甲的真实形态，只是由你的意识能量根据它所展露的形态构筑、或者说是模拟而成的。我们其实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α机甲的真实形态。”

郭风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这样的一台机甲，真的是人类能够制造而成的吗？”

“人类自然不可能造出这种无法想象的———‘东西’，”夸克似乎有些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α机甲了，“我相信，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台，即便以后再制造，也绝对不可能再有这种东西产生。”

“这到底是什么？”

“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数据，已经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何种存在。我们只能猜测，可能是因为和你的命运产生了交集的缘故。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将其视作是一种可能……”

“一种可能……”郭风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但愿……”

郭风没有再去盲目尝试，既然现在又有某种“可能”出现，他并不介意花费一些时间去等待这种“可能”的成形。

α机甲的异变依然在持续着，周身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泡沫包裹着，每一个泡沫的鼓起和破裂都会有散发出一阵莫名的波动，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生命即将被孕育而出一般

。

难道它要活过来了吗！

郭风本能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夸克否定了郭风的猜测，“它并非是在向生命演化，它只是在寻找某种进入这个世界的方法。”

郭风眼神微凝：“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忘了之前我曾经对它进行过全面的检测，其内有我留下的后门，虽然现在无法进行操控，但我还是能有所感应的。而且，这个讯息似乎是它本体传导给我的，虽然讯息十分模糊，但我仔细辨认之后还是能够判断出它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能和它进行沟通？这么说，它真的是拥有意识的存在？”

夸克迟疑了一下：“未必一定是有生命的意识，也可能和我的本体一样，是类似于某种接近生命智慧的意识。因为如果它真的是生命意识，那和你的意识必然出现某种程度上的冲突。但从之前几次驾驶机甲的情况来看，你们之间的契合度还是很高的，并不存在类似的问题。”

郭风又想到了夸克刚才所说的另一个重要的信息：“你说它在想办法进入这个世界？这是真的吗？”

“它传递给我的是这样的讯息，只是不知它所表达的‘进入这个世界’，是否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我认为不太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α机甲并非是凭空而生的，它是由人类一点一点建造而成。它之所以会产生异变，应该是受到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的影响，但这并不等于说它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暂时来说，我们还无法探究明白α机甲异变的原因所在，但过度的胡乱猜疑只会让事实发生不必要的偏离，并不会有更多好处。”

“就算我们暂时不去讨论α机甲的真相，可我们总要清楚它到底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吧？如果什么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可能’又从何谈起？”

“这一点却是不必着急，只要α机甲演化完成，我们自然能够将其底细看明白一二。现在，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郭风不说话了，静静地注视着α机甲的变化，意识陷入了一阵沉思。

如今的他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所能允许的极限，可显然，他所要走的路依然还很长。能够看清的实在太有限，更多的景象仍旧被迷雾掩盖着。走到这一步早已身不由己，就算自己想停下脚步也是不能，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把他向前推动着。虽然他无从察觉这些力究竟从何而来，但他还是有着无比真切的感受，仿佛真有那么一只手掌在操纵着命运的轮盘。

不仅仅只是他，凡是这个世界之内的，仿佛都只是这轮盘上那一颗颗不停转动的滚珠。可是，这世界之外的，难道就一定能超脱轮盘的局限吗？或许，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更大的命运轮盘，否则，轮回者又怎会因为意外而误入这个世界并因此殒命？虽然世界之外的景象已然无法想象，但想来，万事万物间存在的道理与本质却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对

于自己现在这样一种存在状态，郭风也是十分的迷惑。虽然此时所处的界限之上并非真正的永恒，但他现在又和永恒并没有什么区别。时间也已经没有了意义，除了他自身的意识还在运转之外，一切都仿佛是静固的。他无法理解自己是怎样来到界限之上的，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被静固的并非是这个世界，而是他自身的意识。因为，郭风实在想象不出，可以将整个世界都静固的到底是何种力量？即便那种力量真的存在，可为何唯独他不受任何影响？

不过，郭风依然还是无法彻底想通透，如果被静固的真的是他的意识，那他的意识现在为何又能自由运转？此种极端矛盾之状态，实在无可理解。难道，这就是事物在达到极限之后，必然会出现的颠倒反转吗？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又如果真的能够被他掌握这种极限的反转之力，那他或许就能做到很多无法想象的事。比如，打破“一瞬间”这个时间的极限。

心里这样思量着，他的意识不自觉地从意识世界之中退了出来，他似乎是想在实际中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夸克因为正全神关注着α机甲的变化，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郭风的举动，他要是知道郭风此时的打算，绝然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郭风的意识中已经没有其他念头，唯有对于极限反转之力的思索。他细细的回想着来到界限之上那一瞬间的经过，虽然他的意识中似乎并没有获得有关那一瞬间的任何信息，但他本能的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东西被留存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犹如那图画中的景致，隽永悠长。那画面看起来，无疑是生动的、鲜活的，只是，在缺少了时间的流逝之后，这永恒竟也不觉虚幻了起来……

郭风突然有了些许的感悟，所谓永恒，其实质不过就是意识的永存，而意识之外的，终究只是空幻。意识的恒定，就是时间的恒定，就是生命的恒定，乃至于就是世界的恒定。

意识不动，世间万物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意识浮动，真非真幻非幻，真幻莫辨。

唯有“真我”不动，才能勘破世间一切虚妄。

可恒动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没有绝对恒定不动的存在。想要让意识真正静固下来，人类自身根本无法做到，因为人类的起源就来自于生命的律动。

郭风现在的状态，看似是达到了某种静固，但他知道自己的意识并没有真正达到恒定的境界。也就是说，此时他所见之“永恒”，或许也不过只是一种假象。

或许，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让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迟疑……

郭风抬起了右脚，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跨出了一步。

既然永恒并不可见，那么，他心中还何存畏惧？

一步落下，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嚓”声传来，眼前的世界蔓延开了一道道裂痕，随后犹如镜花水月一般，慢慢扩散，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