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军正要出发,忽然有兵士来报:“满清贝勒博洛从杭州派梅勒章京杜果率数千兵士直趋宜兴。”
“鸟!”周吉问道,“是真鞑子吗?”“是。”
“好啊。送上门来了。各位哥哥,咱们先灭了满狗,再走吧。”“打是要打,但不能硬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兵力能消耗了。”不渝看着整装待发的士兵,略略迟疑地说。
“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耽搁。利在速战。”泽世说道,“这样吧。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不渝会意,笑道,“这样真好。鞑子在城中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咱们最好使个火器什么,将他们一网打尽。”
周吉眨巴着眼睛,“说什么呢。当鞑子弱智吗,任由你们摆布。”不渝看向周吉,“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恒之说道:“吉哥出马,所向披靡。”周吉摸着脑袋笑了,当然不能拒绝。
后面的发展一如不渝等的预计:周吉率兵在城外与杜果接战,佯装不支,退入城中。清军攻城,周吉弃城而逃。杜果夺了县衙,也不追赶周吉,下令关闭城门。他还是有些小心的。
但任他智商不低,又怎么知道大量的明军埋伏在城中呢?从数百户百姓家中冲出数千名明军,有组织有纪律的聚齐在一起向城中的县衙和四门涌去,后面还追随着无数的百姓。人民的力量是巨大的,八旗兵平时的威风被一扫而光,代之以惊恐与颤动。
不渝指挥士兵夺回了东门,周吉回军入城,泽世在南边,恒之在北边,一齐发力,很快将清军包围在了城心。
杜果还要据县衙抵抗,义军早备了火箭手,嗖嗖放出无数支羽箭,直入县衙。原来县衙里外早布满了芦草与硫磺,火势蔓延,一下子烧得清军上蹿下跳,东奔西跑。跑出来的,迎着明军的箭,多数仆倒地上的。杜果身上着了两处火,用力拍灭了,口上嚷道:“八旗子弟只有被砍死,没有被烧死的!”带领数百人冲出县衙。盛泽世正严阵以待,下令道:“满狗在前,不杀何为?”当先挺枪而出。后面明军无不凛然而前的。
一番恶战,两边不住有兵士倒下。满兵骁悍,明军激愤,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渐渐取得了优势。清军出来迟的,都是灰了,以故只有减员,明军则从里面聚集,不渝、恒之、周吉都赶过来了,将数百清军紧紧包围。
杜果连杀了十余名明军,惹得泽世怒从心生,两三个大踏步跃上前,抖出一枪,正中杜果肋下。杜果将左手扶住枪,右手扬刀来砍泽世,泽世凌空跃起,一脚将他的刀踢落了,复一脚踹在杜果身上,后者仰翻在地上。泽世赶上,一枪刺中其喉,又拾起刀,将他的首级枭了。清军见了,没有不惶恐的,许多人抱头乱窜,也有人拔刀自刎的。明军三面发力,很快将清军全部歼灭。
看似简单的过程,却成为了清军入关以来极少有的失利。近两千的八旗兵士几乎全军覆没,而且覆没的制造者并非大明的正规军,而是人数并不占绝对优势的义军。
这就是战斗。要想取胜,首先必须去战斗。事后不渝总结说:“清军藐视我们,很好。他藐视我们,我们就狠狠地打他,他正好毫无防备。”
这一战的意义是多方面的。不仅在于提升了士气,也打击了浙江的清军,并且缴获了大量的兵器马匹。可是,身在南京的多铎与济度、洪承畴等人必将对这支义军产生足够的兴趣与重视,那样,恐怕胜利之中也潜伏着不利的因子。
不渝几个人开会研究策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而最终的结果其实也并非不渝说了算,往往是折中取多数人的建议。不渝以为这样很好,几个人的想法总比一个人来的周全些。
取胜的当晚,因为高兴,各人都饮了点小酒。不渝象征性地喝了一小杯当地产的桂花酒,周吉喝的最多,不渝劝止时已经喝了三大盅了。于是当晚已不能议事。次日晨,不渝将酣睡的周吉叫醒,与泽世、恒之一起议事。程璧作为江阴义军的使者旁听,可以认为是列席会议了。
不渝开宗明义道:“时间很紧迫。咱们将部众整顿下,下午就出兵吧。周吉,你做先锋,率右营兵马先行,如何?”“好。咱都习惯了。”周吉左右晃了晃身子,又揉了揉眼睛。
不渝又看着泽世。泽世点头。不渝见程璧一脸的焦色,劝慰他说:“程先生,数日之后我们就可以抵达江阴了。你不要太过焦虑。”“刀在颈上,怎么能不急呢?哎,不要见怪。贵军已经很努力了。”
午后,周吉已经拔营出兵了。不渝正要起兵,却又来了一个人,带来了又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消息。这个人姓杨名鹰,不上三十岁,穿着青衿短褂,独自一人来至宜兴城郊的义军驻营。兵士报入,不渝令他进来,一面猜测这人的来历。
杨鹰做了自我介绍,不渝请他坐了。杨鹰问道:“头领们知道白头军吗?”不渝与恒之俩相视了一眼,摇头说:“白头军?真不知道。”程璧在旁说道:“我听说过。但也不是很清楚。是太湖上的一支民兵。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渝一听,来了兴趣,“应该也是义军了。太湖水面广阔,若为义军据有,想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几人都看着杨鹰。杨鹰皱了眉,显然是不满意几人的回答。他低沉着声音说:“白头军是苏南义军的一面旗帜。因每次出军都头缠白布而得名。虽然潜伏在湖畔,但兵精粮足,尤擅水战,清军数次招抚被拒,数次进攻都被打退。并且,前几日我们兵士上岸,攻破了吴江县城,处死了满清知县。听说有一支义军从皖南过来,我们首领遣我前来联络。”
不渝听了满心欢喜,说道:“那好啊。我们昨日才破了从浙江来的一支清军。今日又得到这个好消息,实在好呢。太湖离这里不远,若能会师,局面将要大变。”
这个消息对于在场的人都是振奋的,只是杨鹰的一面之词尚缺乏使振奋持续的力量。泽世待不渝不再笑了,说道:“请问白头军兵力多少,战船多少,首领是谁?可有隆武朝廷册封?”
杨鹰不悦道:“你这话好像是清军再问探子。敢问皖南义军兵力几何?战马多少匹?首领有哪几位?”
泽世十分尴尬,但还是笑道:“惭愧了。是我说的不好。但,你只是一个人过来,我们不能不多问些。”
杨鹰点了点头,“我家首领姓吴名易,是崇祯朝的进士,曾在史督师帐前做过幕僚。他希望你们能随我前往太湖……”
“什么?”不渝叫起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渝赶忙说道:“我急了。是这样的。你刚才说首领是吴易?进士出身?那不是我日生大哥吗?”
“吴首领的表字确是日生。原来你们相识啊。”“呵呵。当年我们在北京城中共患过难的。还是一起回的南方。他是白头军的首领,真没有想到。但这一想,又觉得是正常的。”
不渝回忆起了当时的几位朋友,方以智、张家玉、吴易,当然还有刘鼎。他们都是人中俊杰,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们将有怎样的作为?不渝相信他们一定是首先抗清,其次在抗清中做出成绩。而我,也将尽我的心力。左不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