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均打量着此兵士,见他黑黑的,精瘦精瘦的,头戴一顶毡帽,上身一件旧锁甲,恒之说道:“兄弟,请问姓名?”
兵士答道:“我叫做霍小四。就是南陵县人。南陵县四个城门,东、北两面建在高坡上,另两面起于平地。我们主攻东面。”
主攻高地?这明显的违反常理。周吉叫道:“这倒奇了。若是有一条小道,哪怕它在山上也可以去。只是,城门修在坡上,怎么好打?”
恒之说道:“愿闻其详。”霍小四笑道:“将军们听我说。东坡上的城墙年久失修——其实根本修不好。不过是垒了道矮墙在那里唬人罢了,且山道弯曲错落,必有缝隙可入。我愿引一位将军从东面攻打。”
恒之听了喜道:“如此甚好。我与你去。”泽世说道:“你们小心。我们听到城内声响,立即攻城。”
恒之带兵与霍小四去了。泽世将兵马押住,周吉带兵准备撞车,*等物。
候了约两个时辰,只听得城东喧哗,黑烟升起,周吉兴奋道:“想必是恒之攻入城中了。盛大哥,咱们开攻!”
泽世原也要上前攻城,然而……他忽然觉得不妙,没有这么简单的,于是对周吉说道:“兄弟,你莫急。我觉得不对。恒之去时不久,部下多是步兵,又要上山,怎么会这么快?多半是清军使诈,恒之中伏了。”
“啊?”周吉提起钢叉,“那更不能等了!咱们杀进去,平了此城!”泽世看着南陵,这座小城确实不大,城墙也不高,只是内中无法窥视,他艰难地说道:“退军二十里。派人去寻找恒之。”话才毕,周吉已打马跑出数步,“我自去找恒之。”
泽世见周吉一人去了,怕他有失,只好催动人马后面跟随。一面吩咐士兵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想,此时城门大开,内中杀出一支人马。泽世将眼来看,来将正是张天禄,泽世心中知道不好,这南陵县中必有重兵了。当时下令撤兵,自己挺枪来迎张天禄。
张天禄舞锤接过泽世的枪,骂道:“尔等小民,还不受死!”两人战无几个回合,泽世见部下大多撤开了,于是拨马而走。
张天禄后面紧紧追赶。追了十余里,义军前面截出一支人马,打着清军旗号。张天禄笑道:“小民们,回泾县的路已经被我断了,你们插翅难逃了!”泽世将马停下,号令兵士道:“前后无路,唯有死战还有生机,众人努力杀敌!”亲自冲入清军阵中,手起一枪,刺落一名清兵。
张天禄指挥清军将义军围住,泽世虽然勇猛,只是军士大多欠缺实战经验,没战多时,各自奔逃。泽世本人被两名副将缠住,也走脱不得。泽世心中着急,只是无计可施。
此时只听得东面喊声雷动,清军乱纷纷的,连旌旗都丢了。张天禄大惑不解,吩咐亲兵道:“去看看咋一回事?乱什么!”亲兵去了好大一会,竟没能回来。张天禄正要自己前去,前面奔出一骑,来人大喝道:“周吉在此,吃我一叉!”呼一声砸下钢叉来。
张天禄慌忙架住,一面问道:“你从地里跑出来的?”周吉啐道:“特来送你去见阎王!”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张天禄见周吉不知从哪里领来的一支杂牌军,将清军都冲乱了,心中恼恨,两柄大锤舞动如飞,周吉看看渐显颓势。张天禄正逞威时,一人跨一匹花斑马,手提皂金枪,直奔过来,二话不说,一枪刺向张天禄。
“你是何人?快通名姓!”张天禄闪开身问道。“好说。赵烈赵敢之便是!”又一枪扎过去。张天禄心里老大郁闷了,这什么人?十部义军首领中不曾听得有叫做赵烈的。而与赵烈斗了几合,他已感觉出此人本领不在盛泽世之下。当时战了三十多个回合,张天禄见清军已处于被动,且自己十分吃力,赵烈看起来却颜色自若,说道:“今日且到此,明日再战吧。”
赵烈大笑:“太差劲了你!你要走,先把头留下。”张天禄怒不可遏,抖银锤直取赵烈,“小子欺人太甚!”赵烈轻轻让开,瞬时一枪刺去,正中张天禄左肩胛,张天禄负痛难忍,将左手的锤弃了,忙扭转马头,急急如丧家之犬而去。
周吉后面紧紧追赶。赵烈则不慌不忙,拉开一张满弓来,定了定,看准了一箭射过去,不偏不倚正中张天禄脖颈,箭贯喉而出,张天禄登时殒命。
周吉大叫道:“射得好!射得好!”真是:山中豪寇赵敢之,初出草泽第一功。盛泽世见援军来了,抖擞精神,挑死挑伤张天禄两员副将,与周吉、赵烈一起杀得清军东西乱窜。
义军将清军杀散了,收拾军马。泽世朝赵烈抱拳道:“多谢赵壮士相助。”又问周吉:“你怎么回来了?”
周吉笑道:“盛大哥,喜事啊。我才走不上数里,前面见着了赵烈老兄。原来不渝哥哥没死,他在赵大哥的孤魂山中休养。此次听说义军攻打南陵,特意劝赵大哥来相助。”
“哦?原来如此!”泽世笑道:“甚好啊。恒之呢?恒之那怎么样了?”赵烈招呼自己的人马列好队,说道:“我先救了他。此时不渝与他应该已打下了南陵吧。咱们进去。”
周吉与泽世大喜,收整了军士,朝县中而去。在县门外就见着左恒之与久别的左不渝驻马相侯。
不渝还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是他的脸上已少了几分柔弱,添了数分坚毅。他的目光凝聚在一处,透着希望与决断,使人觉察出他的成长。
周吉上前,跳下马来,说道:“不渝哥!你真是福大命大!哈哈……”恒之笑道:“你说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不渝淡淡笑道:“让大家担心了。我侥幸保全了性命。恰又行到了孤魂山,多亏赵义士收容了我。”
赵烈赧赧一笑,说道:“不渝劝我出山为大明效力,我不肯。当年我也是世家公子,有自己的庄园,生活惬意。后来是被总兵高杰将我的田产夺去了,所以我对小朝廷并无什么感情。也因此耽误了出山的时间。后来闻着清军勒令天下汉民剃发,咱十分气恼,而不渝兄更是苦劝不止,晓以情,动以礼,我想再不出山来打清狗,也枉为汉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