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言石在她手上,他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有多少人觊觎这东西,若是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就不好了。所以他要时时刻刻警惕着,保护好她。
圣言石于她,是利也是弊,但利的方面应该还是比较大的。毕竟那是一个对国家经济命脉产生举足轻重影响的组织,钱舫里的人,也个个本领高强,为她差遣的话,也是不少助力。
他也知道她用这圣言石在做什么,但他不阻拦,因为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她的筹谋,而他,只要负责在一旁帮忙就好。
“你知道我和轩辕夜凌今日是在利用你?”牧秋语一愣,似乎他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都说了,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纪雅臣淡笑,答道:“你要振兴钱舫我不反对,但你完全可以来请我帮忙的,为何要舍近求远地下了轩辕夜凌的套子?”他的实力,远不比轩辕夜凌差,怪就怪自己受伤,白白让轩辕夜凌钻了空子。
“他没有给我下套,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和他只是公平交易,并无其他!”牧秋语敛了下眉,说道。
“这就是那家伙的高明之处。明明是束缚了你,偏偏还让你感觉他很和善公平!”轩辕夜凌那家伙他还不清楚,对她明明就不怀好意,这女人一向的警觉去哪了,竟然都不知道提防。
“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他,我们只合作,不谈感情。只要我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我就不会输!”牧秋语的眉头不禁又皱起,轩辕夜凌今日放着众人的面要求娶自己,这并不在合作计划之内,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小爷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从现在开始一律作废,要支持钱舫,小爷我有的是能耐!”纪雅臣不禁伸手去抚她的眉,从今以后,有他在,她的眉绝不能再皱起。
“来不及了!”牧秋语抓住他的手,说道:“我和他已经约好了,一旦棋局开始,谁也不能反悔!”
他今日的和亲一事未尝不是他下的第一步棋,然后她就挡不住了吗?那她还如何去报仇,去查清一切,去俯瞰这天下?
一阵风过,秋语殿内开得最盛的子母海棠花瓣随风而落,人一踏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矣……
一条长达三尺的白色锦绫,这是江南上贡的上好织锦,只有皇家犯了罪的后妃才能用来赐死的白绫,正好摆在了牧秋语的面前。
一杯用精巧的白玉杯盛着的鹤顶红,据说是采了不少毒花毒草精炼而制的天下第一毒,只要一滴就能立即毒发身亡,服用者根本不会有任何痛苦,也静静地放在了白绫旁边。
“罪民牧秋语,妇行有亏,*后宫,勾结丞相府及前朝余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其心狠毒,其罪当诛。但念其随侍多年,特赐白绫一条,毒酒一杯,留其全尸,永不入皇家族谱,钦此!”楚轻铭内,牧秋语听完圣旨,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地熄灭了。
她半跪在地上,眉梢的点点悲伤陡然化作冰冷的笑意,他还真是仁慈,肯留一个全尸给自己,现在的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谢主隆恩一番呢?
牧丞相,她的父亲,串通前朝余党带兵谋反是她始料不及的,那个时候的她正满心欢喜地为迎来一个新生命而准备,一心要给他一个惊喜呢!
御林军冲进来的时候差点没吓坏她,父亲谋反不成功反被诛,所有与之有牵连的人也都被抓了,她这个贵妃娘娘也不例外,当下就被关进秋语殿了,虽然,她已经有了身孕月余。
满城春色,在秋语殿也只能空对着那几株歪歪扭扭的宫墙柳。世间繁华,她也只能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但是她在等他,她相信他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保她母子无恙的。就像当年华灯初上,他揽着自己,柔情似水地说:秋语,我愿一生相伴,许你一世长安!
那一个月,她就带着这样的希望,忍住了所有的刁难与责罚。
被罚跪在宫门前,她努力让自己忘却耳畔的那一声声鞭响,忽略掉皮鞭抽在身体之上的火辣痛楚,只是在憧憬着:二哥很快就会带她出去了,到时候他知道他们有第二个孩子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干粗活受罚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其他妃子的暗中使绊。这后宫永远是女人的战场,一方失势,另一方自然要来奚落嘲讽,甚至暗杀都有可能。
忍住身上还未痊愈的痛楚,她小心翼翼地为年皇后捧来了一碗茶。
“这是人喝的吗?”年皇后柳眉一皱,一甩手,茶水一滴不剩地泼在了她的身上,热茶滚滚,再碰上那些还未好的伤口,疼痛开始无休无止地蔓延四肢百骸,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硬是挤出了一个笑脸来赔礼。
“哎呦,怎么这么不小心?”乔贵妃娇媚一笑,连忙掏出丝帕往她身上擦,她的力道很重,碰上她那些伤口,竟如剥皮削骨般生生要将她捏碎,还有,那丝帕上面满是茉莉花粉的味道,而她,恰恰对茉莉花粉过敏,当下就生出一脸红疹子。
“哈哈,怎么比母猪还要丑啊!”长相最一般的安婕妤不禁笑出声,她伸手去抚上自己的脸庞,原本吹弹可破、白皙滑嫩的肌肤竟变得粗糙不堪,甚至,还奇痒无比。
“哈哈哈!”往日这三个彼此勾心斗角的女人难得有一次能够聚在一起开怀大笑,而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她还真是荣幸至极啊!
她也明白,这几个人就是要来让自己难堪的,但是,她必须忍,为了孩子,也为了等他。
她不敢让人知道她怀有身孕,自己已然失势,若让他人知道去了,孩子肯定保不住。她每一顿饭菜都要先用银针试一下毒,睡觉的时候也不敢睡死,总是小心翼翼地盯着这屋子的周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害死。
她不曾想过会被人克扣了用度,三餐都开始不济,自己饿肚子不要紧,孩子该怎么办?被带到秋语殿时她本就没带什么珠宝钱财,现在她也只能忍痛地将他送她的紫玉钗拿出来了,希望通过侍卫为自己和孩子买一些生活用物,而阴谋,也在这里开始了。
不久,那个侍卫大哥被抓了,起先只是说他收受了她的贿赂。不知为什么,又变成了她不甘寂寞,与其数月前便有染,还因此怀有一子,瞒着众人不敢声张。再后来,他竟成了她与丞相府串谋的交接人,甚至还拿出了不少书信,上面竟然是自己的字迹,再加上那一支珍贵的紫玉钗,一切竟让她无从反驳。
事情,就这样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消息传遍了朝里朝外,而已经一月有余没有见过的楚轻铭,也终于来看自己了……
“秋语,朕不再多说,白绫和毒酒任你选一样,你,安心地去吧!“楚轻铭站在秋语殿外,迷蒙中看不清神色,但是声音已然冰冷,不复以前的柔情,落在牧秋语的心里,字字诛心。
“妇行有亏,*后宫?那我腹中的孩儿是谁的?丞相府勾结前朝余孽,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牧秋语陡然起身,嘴角的笑已然凝固,她声音凄冷地问道:“二哥,你知道秋语自认识你后身上有多少处伤口吗?”
宫外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
“天景元年三月,亭望湖畔,止情崖发动四大圣使,欲取你项上人头,是我,为你挡了那致命的一剑,从此心脉受损,再不能武;同年九月,你迎我入宫,有宫人意图行刺,是我再一次挡在你面前,鲜血将我的衣裙染遍,甚至分不清是裙子的眼色还是我的鲜血了;
月贵妃是轩辕国公主,身份高贵,所以秋语忍住了她明里暗里的各种刁难,就算是她要我伸手去油锅里替她捡根本就不存在的夜明珠,秋语也做了,你夸赞我的这一双能弹琴能作画的手也废了;
来年春天,西川使者猖狂,拿蝎子蜈蚣酒进贡,要你当面饮下示好,还是我,抢先一步夺过酒来一饮而尽,那一晚,我腹痛到几乎要咬舌自尽的地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那一次没掉的……”难道现在,这第二个孩子也要保不住了吗?
牧秋语纤指如玉,抚上那一条长绫,白色素雅,为什么她往日最喜欢的白色,今日看起来却比红色还要刺眼。
“我全身上下共有四十七处伤口,这里面有剑伤、刀伤、烧伤、烫伤各种伤口,就算是天下间最好的雪花玉肌露都没办法去掉,但是你知道我受的最重的伤在哪里吗?
”牧秋语紧咬着唇,握在袖中的手早已在掌心掐出一片淤青,她半捂着胸口说道:“是在心里,什么刀枪箭阵,都比不过二哥在我心里刺的这一刀,这一刀下去没有半滴鲜血,却已经让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