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不是没睡。”纪雅臣放下手中的文件，用眼神将下人支了出去。等他们都退出去后，便伸手握住牧秋语微凉的手放在手里替她暖着。
“就我们俩个在，叫我雅臣。”
“雅臣，我问过了，这几天你都没有回寝宫。”牧秋语抽出手抚上纪雅臣的脸，手指沿着面颊的轮廓向下，最后捧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这才几日，你都瘦了。”
“你也瘦了，看，瘦的都脱了相了。”纪雅臣伸手在牧秋语鼻尖上一点。
看牧秋语不出声，纪雅臣泛起一个笑容安慰她。
“我知道你担心羽宸。”纪雅臣伸手覆住牧秋语的手摩挲着。“再等我几日，我一定将牧秋辰带回来。”
“如今雅臣刚刚登基，内忧外患，即使是这盛世的京城下也有暗流翻涌。我知道我现在不该扰乱你的心思。”
牧秋语眉心微蹙，莫名涌上一股酸涩。
“你没有。我的秋语怎么会打扰我呢。”纪雅臣抓着牧秋语的手用力一拉，让人坐在自己怀里，将面前的文件一份一份摆给她看。
“秋语你看，这是侍卫回报的消息。他们已经将跟莫轻古又联系的人紧紧的看住了，不日就会查到他们的下落。”
牧秋语翻看着一份份文件，心知这一叠叠的文件应是让纪雅臣看了几夜，所以眼前的人才如此苍白，却还要在她面前打起精神，免得她担心。
一股混着心疼的恋爱之情稍稍抵过了对弟弟的担忧。
牧秋语从纪雅臣的怀中脱身出来，干脆利落的将文件收拢堆到了一边。
“雅臣，有些事不是一天就做的成的。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们的皇帝陛下如果累坏了身子，谁还来支撑整个王朝呢？”
“我不累。”纪雅臣笑道。
“我才不信。”牧秋语温柔的笑，不管他的拒绝，牧秋语扬声叫了下人进来。
“陛下要回宫休息去了，你们快去准备。”
见牧秋语侍卫众人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回寝宫，纪雅臣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低头在牧秋语的唇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秋语，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纪雅臣刚睡下不久，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闻轻敲木门之声，刚疑心是入梦，耳畔却突然传来清晰可闻的询问。
“陛下睡了吗？”
“还没，什么事？”纪雅臣出声询问。
“回陛下，大臣深夜入宫，说有要事禀报。小的怕误了陛下的事，特来回报。”门外的声音突然又轻了一些。“陛下，要让他回去，等明日下朝再来吗？”
“不，不用。”纪雅臣一听是大臣深夜入宫，睡意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一边叫下人服侍更衣一边回到：“引他去书房，路上小心保护。朕随后就来。”
纪雅臣到书房的时候，大臣早已跪在书房内。
纪雅臣一步跨进去，见房内灯火通明，帷幔高高掀起，不禁皱了皱眉。吩咐下人熄灭部分灯火，有挂上了帷幕，纪雅臣四方打量了一下，随即遣散了下人。
“深夜入宫见朕，是有什么关于莫轻古的情报要向朕禀报吗？”
“回陛下，陛下日间吩咐过臣，一旦莫轻古联络臣，臣要即刻向陛下禀报。”
纪雅臣将大臣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的不慎整齐的朝服和额上汗水，看样子这大臣是从卧榻之上急匆匆的直奔皇宫而来的。
“陛下，莫轻古联络了臣。”
“讲。”
“臣回府后，即刻派人与逃犯莫轻古联络，妄图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同时提供了纹银万两以表诚心。”
“讲重点。”
“臣，臣接到逃犯莫轻古的指令，要臣想个由头，哄骗陛下或……”大臣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哄骗陛下或皇后殿下出宫。”
闻言，纪雅臣一掌拍在案上，案上的茶碗被震的跳了上跳。一直坐在下手的大臣更是被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罪该万死。”大臣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津津却不敢伸手去擦。
“莫轻古说骗朕或皇后出宫？”纪雅臣的声音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是……”大臣偷偷的抬头看了纪雅臣一眼，正对上那一双几乎想要将他的灵魂看穿的暗色眸子，吓得伏的更低了。“逃犯莫轻古……是这么说的。”
“好一个莫轻古。”纪雅臣低声恨到。
“爱卿快起来，爱卿应对逃犯莫轻古有功，不用朕自然不会亏待你，起来，不用怕。”
纪雅臣平静了半响，待怒意消沉，便随手将跪在地上的大臣扶起来让他在椅子上好好坐着。
“他可说了要讲朕骗到哪里去？”
“那莫轻古并没有透露其他消息，只说让臣将陛下或皇后殿下骗出皇宫，越远越好。”大臣依然不敢抬头，眼睛直随着纪雅臣的脚步来回移动。“逃犯莫轻古还说要臣不要暴露他的诡计，要平常的借口，最好是能让陛下或皇后殿下身边的随从少一些。”
“嗯。”纪雅臣继续踱着步。“爱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臣以为，陛下和皇后殿下万万不可出宫，这几日还要在身边加派守卫，即使是上朝也不能掉以轻心。”大臣道。
“臣以为，那逃犯莫轻古在京城中应当还有可用之人，甚至可能在朝臣中亦安排了刺客。臣以为，陛下和殿下最近即使是在宫中，依然要万分小心那。”
“嗯，我知道了。”纪雅臣沉思着“你先下去吧，莫轻古那边再有什么消息，立刻。”
“臣先告退了。”
大臣刚离开书房，屏风内突然转出一个人来。因为是密谈，书房里的帷幔都放了下来，室内一片昏暗。
纪雅臣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人便疾步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雅臣，让我去吧。”
那人一声哀切的呼唤让纪雅臣心中一跳，竟是牧秋语！
“秋语？”
纪雅臣连忙将跪在地上的人扶到椅子上坐稳，然后扬声问了外面的守卫一句：“你们刚刚可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守在门外的侍卫回报：“回陛下，属下已经遣人将大臣秘密送出宫。刚刚除大臣与巡逻队外，再无其他人经过。”
“好。送大臣出宫的事一定要隐秘，千万不要走漏一丝风声。”
纪雅臣确定外面平安无事后便从内部锁了书房门，转身走向牧秋语。
放下帷幔的书房阴暗一如没有月的夜。
牧秋语坐在阴影里，若有所思的呆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仅有的两只烛火，明明暗暗的摇晃着，照在她的身上，将她映的如鬼影一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
现在，纪雅臣也不想看见那张脸。
“雅臣。”牧秋语打破了沉默。
“嗯？”
“之前我现在你这里翻几本书看，一不小心就在屏风后面睡着了。”牧秋语有些抱歉的说：“你们刚刚说的事，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啊。”纪雅臣低垂了目光苦笑。
为了掩饰内心的担忧，纪雅臣下意识的把玩起腰间的玉佩。
牧秋语伸手捉住那双不肯停歇的手：“雅臣，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纪雅臣知道牧秋语想谈什么，但是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请求，他的回答永远是一个“不”字。
他轻轻的抽出手，温言软语：“秋语，现在夜深了，我们都先去休息，明天再谈好不好？”
“可是！”
纪雅臣将食指轻轻点在牧秋语的唇上，封住她下面的话。
“没关系，不急在这一时。”纪雅臣让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先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开心的可是他们。”
纪雅臣说的话牧秋语都明白，但是刀架上的是自己的亲人，纵然是她也冷静不下来。
纪雅臣安抚性的握紧了牧秋语的肩膀，将人转向自己：“明天我派人去请国丈来，等牧丞相来了，我们再商讨此事，好不好？”
牧秋语明知拧不过他，只能乖顺的让他安排人将自己送回寝宫。一夜辗转难眠，好容易睡着之后再睁眼，已经过了第二天的巳时。
经过这一夜，牧秋语已经浮躁的心绪已经沉静了不少。现在大敌当前，不是她可以放纵自己被担忧和焦虑的思绪所控制的时候。
牧秋语明白，自己的人生能够得以改写，都是托了重生后的自己心思缜密的福。她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苦心经营至今，无论是多么令人不安恐惧的危机，她都是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小心谨慎的应对。何况，还有那个如今已经成为她夫君的人从旁协助。
想起那个男人，牧秋语不自觉从心底泛起一丝温柔。这几年来纪雅臣对她的帮助，点点滴滴皆埋藏于牧秋语的心底，每每想起便不觉泛上一丝甜意。
经过那么多两人共同经历的磨难，牧秋语知道无论何时何地，纪雅臣不会辜负她，所以如今她也不应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危害到纪雅臣的安危。
如今，弟弟牧秋辰被抓，关正明重伤昏迷。如果这是上天对他二人的考验，有纪雅臣在身边，牧秋语自己亦应该理智应对，而不是如之前那样放任自己被恐惧所困。
牧秋语又阖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双眼时，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惶恐与动摇。之前那个处变不惊的牧秋语又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