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丽的丫鬟就差没在自己的后背上刻着【不识抬举】这四个大字了。
邹心雨脸色顿时发青, 她有一种深深地,深深地被羞辱了的感觉。
“扔掉!扔掉!”邹心雨赤红着眼睛,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出来:“通通给我扔掉。”
“心雨。”郎世焱怔怔的看着妻子, 板着她的肩膀, 沉声道:“你冷静些!”
“被人这样羞辱,让我怎么冷静?”邹心雨红着眼睛,瞬间泪如雨下。
然而这一次, 郎世焱却没有像平时那样, 急匆匆的哄着,而是定定地说道:“二嫂送山参是为了给我滋补身体, 希望我能武举得中,这本是好意,怎么就能扯到羞辱上了呢?”
“呵。”听了这话的邹心雨冷笑一声, 声音尖锐,无不讽刺地说道:“怎么, 如果没有这些山参,难道你就考不中了吗?那我看你也不过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朗世焱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哪怕再心爱邹心雨,此时也被这话刺激的怒火沸腾起来。
“到底是我中看不中用,还是你自己含沙射影,嫉妒成狂?”
本来气焰高涨的邹心雨顿时脸色一白,她抬起头,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郎世焱:“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面明白。”朗世焱深吸一口气, 很多话,他憋在心里也很久了:“武举的事情,关系到我一生的前程, 连隔房的嫂子都愿意关心我,为我操心,而你作为我的妻子,却对此不闻不问,毫不在意!”
邹心雨下意识的一摇头:“我没有!”
“不!你有。”朗世焱的虎目里盈盈的浮出一抹水光来:“我一天要练多少个时辰的棍棒晚上学习兵书要到多晚,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因为练武而受伤,这些你全都毫不在意。”
邹心雨看着一脸伤心之色的丈夫,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俗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但人类的心,毕竟还是软的,如果所有的付出得到的总是冰冷,那么终有一天,再热诚的心恐怕也会变成石头的。
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郎世焱拿起桌面上的锦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什么,吵架了?”当听到被派出去送东西的禾儿回来如此禀告地时候,李纯意的脸上露出了兴致勃勃……咳咳……是十分惊讶的表情:“怎么回事?”
“谁知道她犯的什么病。”禾儿小嘴一撇,哼声道:“见了锦盒里的山参,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还阴阳怪气的说什么这样好的东西我们可用不起之类的怪话,我看您的一片好心,全都要成驴肝肺啦!”
李纯意闻言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拧了拧这个小碎嘴子的耳朵:“就你话多!”
“哎呀呀,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是在闹什么呢?”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李纯意嗖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小手,佯装无事地摇头道:“没闹什么,相公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啊?”
郎世轩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老实说,李纯意真的很烦他这招,因为每当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她就好有压力,基本上会在一分钟之内,乖乖地吐出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次同样也是如此。
“我本来是好意,但好像有点办成坏事了……”李纯意抿了抿嘴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送东西的时候,她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
自己这边有,又不用。他那边没有,又急需。
所以自然是要送过去的啊,毕竟是弟弟,而我又是个金牌嫂嫂,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邹心雨会多想……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故意臭显摆吧!
“这不是你的错。”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郎世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唇角微掀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他们夫妻吵架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与你无关。至于山参,那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反而要谢谢你呢。”
这种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的做法,老实说,真的会让人觉得很窝心。
李纯意被他夸的俏脸通红,于是忍不住扑过去给了他一个么么哒。
夫妻两个就这么十分不害臊的黏腻了一会儿,直到热乎够了方才分了开来。
郎世轩告诉她:因为最近朝廷忙着准备武举的事情,所以像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就可以适当的摸摸鱼,然后听了这话的李纯意立刻开心地表示:“既然如此,那后日的上香相公你就跟我们一块去吧!”
周氏十分信佛,每年的四月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寺庙里参拜一番,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只不同的是这一次,李纯意主动提出相随,周氏其实不大愿意带她,觉得她叽叽喳喳不够稳重会扰了佛门的清净,但奈何某人缠磨的功夫实在是厉害。
周氏弄不过她,最后就只能答应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甘泉寺不仅地处清幽,风景如画,最关键的是它们家的斋菜还超级好吃。话说现在正是吃野菜的季节呢,终于有机会可以大饱口福了,嘻嘻嘻……”
所以拜佛也好,服侍长辈也好都是假的,出去游玩以及吃好吃的才是真的吗?朗世轩看着一脸梦幻向往之色的老婆,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日子过的很快,似乎眨眼间就到了去要礼佛的那一天,
一大早,整个府里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下人们忙着准备马车,清点行礼。
主子们则是在用过早膳后,才悠然地准备出发。
婆婆周氏自己一辆车,李纯意夫妻一辆车,赵绘心带着芳姐儿一辆车,另外还有丫鬟和婆子们坐的两辆,总共五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就出发了。大约是因为起的早的缘故,刚出了城门没多久李纯意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等到她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相公的大腿上。
“到了吗?”
朗世轩点了点头。
大概是由于某种历史原因吧,他对于宗教没有任何的好感,平日里不要说来拜佛烧香了,就是遇见个和尚道士之类的,恐怕都会绕道走。
今天过来上香那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封寺倒不至于但肯定是要走“vip通道的”。
李纯意踩着汉白石的阶梯随着众人一层层地往上爬着。
“怎么了?”突然地,感觉到朗世轩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李纯意也不由停下来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没什么。”摇摇头,男人嗮然一笑:“定是我看错了。”
很快地,郎府众人的身影就完全隐匿于佛庙古刹之内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朗世轩刚刚看着的那个方向的拐角处,一个长相俊美的“和尚”正满脸不耐烦地推搡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
“松手,松手,我叫你们松手。”和尚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告诉你们,我,不!贫僧已经决定斩断红尘,从此脱离人世苦海,所以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死了这份心吧!”
“我的少爷啊,您能不能不闹了。”一身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露出头痛至极的表情。
真的!这也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否则直接就地打死,省的操这份心了。
和尚冷笑一声,重重地甩开拽着自己的人,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进了庙,自然是要烧香拜佛的,李纯意一行人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先去了大雄宝殿,面对着佛祖和菩萨的金身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再不敢想其他,李纯意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从左到右,挨着个的给神灵们磕头。
郎世轩却没有进去参拜,他只是站在大殿的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如此,随着时间逐渐的流逝,漫长的拜佛活动方才结束,没了三分之一牙齿的老僧带着几个超级可爱的小和尚对着几人行了个佛手礼,周氏见状立刻让两个儿媳妇过去捐银钱。
“各位施主,请随贫僧前往后院禅房稍做休息。”
周氏颔首,大家遂簇着她向后头而去。
甘泉寺的斋菜没有辜负李纯意的期望,凉拌野菜超鲜嫩,豆腐汤也很好喝。填饱了肚子,婆婆周氏去找庙里的主持师傅谈经轮道去了,赵绘心母女留在禅房中休息,郎世轩和李纯意则是携手出门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得到处逛逛嘛!
“真不愧是京城里有名的古刹啊……”李纯意露出一脸惊叹的表情,她对着朗世轩小声说道:“不像我老家方圆十里就只有一座城隍庙。”朗世轩闻言笑了笑,他想起妻子曾经说起过就是因为去那座城隍庙上香,所以才因缘际会的救下了当今圣上,由此可见,庙宇不在大小,全在是否有灵。
李纯意是个小土包子,见到什么都喜欢轻轻的惊呼一声,于是接下来,郎世轩的耳边就不停的响起:哇,好高的古树啊有没有一百年呢。哇,这块碑文看起来就充满了沧桑,肯定有很历史典故。哇,这个塔楼看上去好奇怪,它是不是要塌啊。以及,哇……那个和尚居然有头发,看起来有点时髦。
等等——
有头发的和尚?
郎世轩顺着妻子满是兴味的视线豁然望去,果然在下一秒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身体不算壮硕,但却也欣长有型,最重要的是他长的非常好看,属于那种绝大多数人都会承认的风流俊美,而且此时这个不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的人正一脸痴痴的望着朗世轩——身边的李纯意。
豪不可客气地说,几乎是在三秒钟之内,朗世轩的脸上就由春日般的洋洋笑意,变成了寒冬腊月的酷冷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