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畅站在一个小高台上,手持双筒望远镜,在他身边处,周秀英一边替他牵住战马,一边等待着他的命令,随时准备给陈世忠部以致命一击。
前面到处是红色与绿色的战旗,嚷杀声惊天震地,虹军正如柳畅预料的那样,正在一步步地把陈世忠统带的清军逐出他们占据的营垒。
如果没有那个身影,或许清军早就跨下来了,而现在陈世忠仍在骑着战马来回奔驰,虽然挽不回战局,但是却奇迹般一次又一次将清军防线重组。
柳畅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一员老将!”
无论在什么时候,一员猛将都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这个陈世忠不过是一镇总兵,而且平时也只是统带水师,在历史上也只能算是无名之辈,现在都奇迹地让虹军付出了相当的伤亡。
那么象太平天国的陈玉成、黄文金、李秀成,清军方面的鲍超、多隆阿,这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名将,在战场又是怎么样的风采。
自己这些部下,瞿杰不能放心,至于其余的人,暂时只能担当一个合格的连长,无情的战火能否将他们锻炼成绝世名将?
柳畅一想到这个问题,却是一挥手,周秀英当即放下马缰绳,问道:“检点?”
“清妖快支撑不住了,要被我们赶出了战场!”柳畅说了一句:“这个陈世忠有点意思,他若是愿意投诚,我愿意请他在我身边谋划。”
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人事安排已经不能任由柳畅任意安排,陈世忠虽然勇猛,但是新降之将,恐怕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位置,只是周秀英猛得叫了一声:“该死,清妖跑了!”
“该死的清妖!”柳畅骂了一句:“该死的陈世忠!”
他不知道现在陈世忠已经打疯了,戎马生涯数十年,他从来象今天这样全心投入到一场战斗的指挥之中,放下所有多余的念头,即使指挥有所出错,但是他很快能以自己的行动弥补自己的失误,他的指挥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他身后那些亲兵甚至有这么一种错觉,如果在黄岩城的时候陈世忠也有这样表现的话,或者黄岩县城现在还在他们手中,柳绝户只能饮恨城外。
但现实还是残酷的,虹军正在一步又一步扩大他们的胜利,只要再来一次攻击,他们就能把他们把清军彻底割裂成两部分,接下去就是把清军无情地逐出营垒,然后投入周秀英的马队加入追击。
可惜陈世忠这员老将没给虹军这样的机会,他敏锐地把握到一线战机,趁着龙枪营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上千名清军大呼,硬是发足狂奔,朝着北面杀出去。
因为柳畅下令北方放慢攻势,因此一千来名清军硬是从北面涌了过去,而陈世忠则是用力挥动着战旗,带着数十名亲兵朝着龙枪营与磐石营的结合部发起了攻击。
柳畅看着身上满是血迹的陈世忠,嘴里还是发出了一声赞叹:“确是一员虎将,为何在黄岩县城转身就跑?周营长,尽量捉活的,此人若能为我用……”
正说着,就听到一排轰鸣的枪声,望远镜中陈世忠鲜血喷涌如潮,整个人翻下马去,他一落马,他身后数十名清军都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在他的身边大哭起来。
“可惜了!”柳畅转头一看,那边周秀英已经率领马队奔驰而去,就朝着撒足狂奔的清军追击而去。
相信两条腿的清军是跑不过他的马队,关健是要彻底消灭这些清军的斗志,柳畅回头一看,却见身穿金黄袍的石汀兰正替自己牵着战马,而她的身边正是杨长妹。
“谢谢了!”柳畅接过了马缰绳,一边看着远方的战场,已经是下午时分,但是没吃过中饭的将士们都是精神振奋,不破临海誓不归了。
柳畅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是牵着战马与石汀兰说着话:“你们怎么也到前线来了?”
石汀兰的声音很好听:“我可不想来,是长妹拖我来的!”
她倒是说了一句事:“你现在已经就要打开临海城,那一切就要走上正轨,我虽然暂时充当你的记室,但是记史之责,恐非我能承担,最好别请高明。”
“记史?”柳畅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忌讳?”
“开了临海城,你纵便不想坐南面北,但名义也不局限于这个检点,我虽然可以助你成事,但终究曾是天国之人,记事必用天国年号,遇天王跳格转行,若是成事,将来编修国史,难免有所忌讳。”
“国史?”柳畅没想到那么深远,今天就是拿下了临海城,他也只是握有台州一地罢了:“太早了!”
他知道石汀兰忌讳什么,石汀兰虽然脱离了天国,但是她书写文书,往往在先书写天国年号再写咸丰年号,然后又将农历换成天历,两者并书,至于行文之间,也多有天国新造之字,更不要说遇天王与诸王王号皆跳格或换行书写,虽然这样的文字慢慢少了,但在她的心底,天国的份量还很重。
但是柳畅还缺不了她这个记室,太平天国虽然有不少问题,但是在文书档案上的处理确有其长处,时人有入太平军营中管理文书,“见架上各营册结,始知成此大事,良非易易,虽云天意,亦由人事之能尽”,石汀兰也依天国制度加以修正,将文书分成十余类,整个虹军的文书流转一下子变得流畅起来。
而古之人君,左史记事,右史记言,石汀兰话里就是柳畅应当编修起居注一类的东西,将来若能成事编修国史,她介绍道:“我们天国,自入永安州,便有国史编修,只是秘不示人。”
事实上任何一个合法的政权,都会在成事之初就准备编修国史,柳畅点点头,由石汀兰来编修起居注一类的大事记确实不大适合,但是他身边也确实缺少这样的人物:“好,一切等进了临海城再说。”
等打开了临海城,自然会有合适的人选前来投效,石汀兰倒是又问了一句:“开了临海府城,你是先往哪里发展?”
“宁波。”柳畅早有谋划:“若得宁波府,则足以武装起数万雄兵,海口又有军火接济,源源不绝,何愁大事不继。”
石汀兰与杨长妹倒是松了一口气,柳畅往宁波府发展,短时间不可能与天国发生冲突,恰恰相反,他们反而能替太平天国吸引江南大营的兵力。
石汀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今日能不能打开临海城?”
“我军将士皆有灭此朝食之心,正准备一鼓作气开了临海城!”柳畅十分乐观:“临海城一开,则全台尽为我有,顺势可直取宁波。”
石汀兰也清楚得很,江南大营每月不但得浙江协饷六万两,此外宁国府驻兵一万七千人,虽然由浙江负责一切粮饷军火,但这一万七千人之中除一部台勇之外,实际皆是从江营大营借来之兵,连浙江提督邓绍良实际也是江南大营的战将,柳畅克取全台威胁全台,恐怕江南大营立时粮饷不继,不由转兵浙江,天京受到的威胁就小得多了。
只是她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柳畅这个布局,虽然称得上深谋远虑,成算极高,但却与昔年天国定都天京一般,都有着极大的隐患,似乎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是不是该告诉他这一点,只是她从来是一个欠缺勇气的女孩子--不,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哥哥是一样,多谋少断,她作不出一个决定来。
这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与他相处得多了,石汀兰会发现这个可爱的小弟弟虽然表面杀伐决断,却有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内心,原本她只是一个记室而已,但是现在石汀兰也会在有闲的时候照顾一下柳畅,充当一下母亲与姐姐的角色,她能体会得到这个假检点心底的寂寞--仿佛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但是让他开口告诉柳畅,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哥哥与那些曾经给过她许多快乐、荣誉、骄傲、权位与负累的人们,她不想他们与柳畅早早得发生冲突,至少在发生冲突之前,她能作一只埋到沙堆里的驼鸟,让双方都能获益良多。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出怎么样的决定,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勇气,她只能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往前走,差一点就和柳畅撞在了一起。
柳畅对于她的走神毫不介意:“石姐姐,还在想着打开宁波的事?”
石汀兰笑了笑,她的记忆力很好,因此很快找到了一个掩饰过去的话题:“检点,我记得情报里说过,牟以南、苏镜蓉、黄秀德等土匪皆顽固不化,潜伏乡野,欲与我对抗!”
柳畅笑了:“等打开了台州府,接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剿匪,剿平这些土匪,设立了乡官,这台州六县就尽握我手。”
石汀兰硬是找出了一个话题来:“嗯,台州城都打下来了,几个小土匪算什么,只是现在黄岩城内只有冯知县的几百人,是不是太单薄了些?土匪如要袭城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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