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诡异滑行轨道坠落的太阳落下，摇摇晃晃的月亮慢慢从另一边缓慢升起，在沙漠上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在距离女巫城堡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支军队，那是一支风尘仆仆的雄壮骑兵，复杂华丽的盔甲笼罩着他们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而高大威武的战马丝毫没有受到沙漠干燥气候的影响，目光炯炯有神，没有主人的命令甚至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微微喘着粗气凝视前方。

而领头的骑士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个年轻的面孔，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望远镜看了看，在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座犹如城堡一样的孤独的城市。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没有说话。

“殿下，要连夜攻城吗？”一旁的骑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说什么废话！”另一边的另一个骑士立马打断了他的话，“骑兵就想进攻女巫城堡自治领最危险的城市，你想自杀吗？”

“奥布里，你太胆小了。女巫我们也见地多了，不过如此，她们原本就是窃取了魔法能量的小偷罢了，对于魔法的理解都有缺陷，同等级的女巫是绝对敌不过同等级的正统魔法师，即便是大魔法师也是如此，更何况，我们的盔甲和长剑都经过了抗魔附魔，作为宫廷第一剑士，我甚至拥有御赐的龙鳞甲，那可是真正禁魔的圣器——对付这些怪胎，我们可是比那些拿着会喷火的棍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贱民们要专业地多。”先前说话的骑士冷哼一声。

“奥斯维德，你应该把你的脑袋用马尿好好洗洗。”奥布里语气不善，“现在不是显摆你那可怜的知识的时候。你知道你身上的龙鳞甲是怎么轮到你穿的吗？那是因为上一个穿龙鳞甲的人，被女巫贤者阿尔瓦割下了脑袋吊在了城门之上。”

“有这么厉害么？”名叫奥斯维德的剑士嘟囔道，“明明之前那么轻松就突破了那么多的城市，我可是亲手砍下了至少五个女巫的脑袋。”

“好了，别吵了。”康斯坦斯挥手打断了两个手下的争吵，“连夜奔袭我们已经够累了，而且骑兵攻城确实不妥，原地扎营吧。林德大师在哪儿？”

“林德大师马上到了。”奥布里连忙说道。

“如果他到了的话，让他马上来见我。”康斯坦斯说道。

“是的尊敬的主人。”奥布里应道。

在骑兵都下马扎起帐篷，而康斯坦斯依旧在用望远镜眺望远处的女巫城堡的时候，一个身穿简朴的法师袍，手里拄着法杖的老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康斯坦斯的身边，轻声说道：“殿下，您找我？”

“林德大师。”康斯坦斯尊敬地对他点点头。林德是三叶草宫廷魔法师首席，也是三叶草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大魔法师之中的实力最强者，与女巫贤者几乎是同辈的人物，当年也是他率领法师团击退了女巫贤者阿尔瓦的袭击，魔法造诣相传处于整座大陆的前列。也是三叶草王国此次敢于进犯女巫城堡最大的依仗。

“前方就是女巫城堡了。”康斯坦斯叹了口气，将望远镜递给了林德，询问道：“若是您再与阿尔瓦交手，胜算有多大？”

林德对望远镜摆了摆手，只是站在康斯坦斯身边借着月光远远地看着女巫城堡，微微摇头：“殿下，说实话，若是我与女巫贤者阿尔瓦单独交手的话，保守估计胜率只有三成。”

康斯坦斯思考了一会，问道：“如果不保守计算，您倾尽全力的话，胜算有多少？”

“不到一成。”林德认真地说道。

“……怎么越算越少呢。”康斯坦斯脸颊一抽。

“这么跟您说吧，如果说我是大魔法师是因为我的实力达到大魔法师的等级的话，那么阿尔瓦是大魔法师的原因那就是魔法等级最高只有大魔法师的等级。我这辈子的上限就是如此了，而阿尔瓦，当年的她就比现在的我还要强，更不用说她这么多年并没有停止修炼。”林德叹口气。

“如果加上全部宫廷法师团之中的大魔法师呢？”康斯坦斯问道。

“胜率可以翻三倍。”林德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九成？”康斯坦斯一挑眉毛。

“三成。”林德回答道。

“……”康斯坦斯无语。

“但是阿尔瓦可不会那么傻地和我们单打独斗，女巫城堡之中的大魔法师数量相比我们的，只多不少。”林德缓慢地摇了摇头，“虽然她们的大魔法师计算体系与我们正统大魔法师的晋级体系略有不同，实力也略有差距，但是大魔法师就是大魔法师，即便是异教徒，即便是神罚之人，她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殿下，恕老夫直言，您太过冒进了。”

康斯坦斯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把林德的劝告听进去。

“等等……殿下……”林德似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直接从康斯坦斯的手中抢下了那个望远镜，放在了眼前，弄地康斯坦斯一脸莫名其妙。

“……怎，怎么回事……那是，那是什么……”林德震惊的表情即便是隔着一个望远镜，也能让康斯坦斯看清，还没等康斯坦斯询问他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东西，便见林德丢下了望远镜，指尖浮现一个圆环法阵，消失在了原地。

康斯坦斯皱紧了眉头，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没有过多久，他身边的沙地上露出一个法阵，林德瞬间回到了他的身边，而此时的林德额头冒汗，眼神惊恐，咬牙抓住康斯坦斯的手臂，低声喊道：“殿下！我劝您赶快撤回去！快！趁着女巫城堡还没有发现我们到来赶紧撤回去！”

“怎么了林德大师，您发现了什么？”康斯坦斯的眉头皱地更深。

林德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完全不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反而好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童：“殿下，您看女巫城堡西南方向的沙地之上。”

康斯坦斯顺着林德指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第一眼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那片沙地之上的沙子隐隐约约组成了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就是有点模糊，但是异常巨大，直径甚至有几百米宽，而魔法阵之上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与周围不太一样的光泽，巨大的不显眼的光柱直接通到天空，将天空的积云捅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洞。

“那是，那是什么？”康斯坦斯问道，“防御型的魔法阵吗？”

“不……”林德咬牙说道，“那是‘魔法回响’。”

“魔法回响？”康斯坦斯重复道。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现象，那就是，用远超释放魔法需求的魔力释放该阶魔法，会因为魔力过度饱和从而突破该阶魔法桎梏，同时留下一个短时间内无法消去的魔法印记，比如如果用可以释放超阶的海量魔法来释放一个小小的火球术，就可能留下‘魔法回响’。”林德回答道。

“什么意思？”康斯坦斯对于魔法领域并没有那么精通，还是听不太明白。

“魔法协会之中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传说，那就是如果用巨量魔法释放一个低阶魔法，会让低阶魔法产生质变，而这个质变的标志，就是魔法回响，但是这为什么一直是一个传说呢？那就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突破‘低阶魔法’的桎梏，即便是大魔法师的火球术，也无法超越任何一个中阶魔法的威力，即便他在这个魔法身上倾注了巨量的魔力也是一样，那是因为这些低阶魔法的魔法结构太过简单，根本无法承载更多的魔力，如果改写其魔法结构让它成为能够发挥更大威力的魔法，那么它就会直接晋升为更高阶的魔法，而不会依旧以低阶魔法的形式表现出来，也就是说，‘魔法回响’几乎是一个伪命题。

但是时至今日，依旧有人想过，在完全不改变低阶魔法结构的情况下，用巨量的魔法释放它会不会产生‘魔法回响’。甚至有人花了一整天吟唱灌注足以释放大禁咒的海量魔法来释放一个小小的闪光术，只期待它能够在空中留下一丝魔法的回响，但是却没有成功，于是有人留下，需要超阶的魔力，甚至超阶之上的魔力来灌注低阶魔法才有可能留下‘魔法回响’的说法，但是却没有人再这么做——没有人知道突破桎梏的低阶魔法威力能否比中阶魔法高，但是释放一个超阶魔法所需要的魔力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大魔法师能够承担的了，所以这简直是一个没有回报的实验，也就没有人继续研究下去。

但是，但是您看，那，那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回响’，那就是……而且我在那股魔法回响之中感受到了两种不同大禁咒融合的情况！这是一个复合大禁咒！而且是一个拥有‘魔法回响’的复合大禁咒！”林德越说越激动，他干瘦的手指将康斯坦斯捏地生疼：“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康斯坦斯被林德的癫狂吓了一跳。

“那就是，那就是释放这个复合大禁咒的人，她不仅能够突破低阶魔法的桎梏，甚至，她甚至能够用我们难以想象的超巨量的魔力突破大禁咒的桎梏！那可是大禁咒啊！突破低阶魔法桎梏所需的魔力就至少在其本身耗魔的几千倍以上，而突破大禁咒的桎梏，还是难度加倍的融合大禁咒，所需要的魔力是释放单个大禁咒的几倍？不可想象，简直不可想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是魔神，这是魔神才能拥有的力量！”林德几乎将自己的牙齿咬碎了，他颤抖地说道：“殿下，殿下！听我的撤了吧！我们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就如同虫子一样弱小……”

“阿尔瓦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康斯坦斯喃喃道，他突然冷笑一声，将林德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掰下来，“你从未见过魔法回响，又怎么知道那就是魔法回响？而且，如果是释放过那样级别的魔法，周围的环境为什么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如果真的释放过禁咒，那么女巫城堡又是在与谁战斗？如果阿尔瓦真的拥有这样的实力，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隐蔽不出，甚至节节退缩？”

“我不知道，我无法解释……但是我的魔法感知不会欺骗我的，那是一座高山，即便是靠近也会让攀爬者浑身颤抖的巍峨巨峰，殿下！”林德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哽咽的声音，完全没有长者的风度。

“奥布里！”康斯坦斯高喊道，侍奉在远处的奥布里马上小炮来到康斯坦斯身边，“林德大师累了，扶他去休息吧。”

“殿下！”林德哀痛地喊道，“您不要一意孤行啊！”

“呵，你不懂。”康斯坦斯回过身子，不再看林德，语气只剩下莫名的空洞，“我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