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褚一皱了皱眉头，重复道。

“对。”埃布尔闭上了眼睛，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不知道是忌惮还是恐惧的表情，接着又消失不见，“你年纪小，或许了解的少，她可几乎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几百年前横空出世，然后带着一群可怜的女巫在荒漠之中建立了女巫城堡……我是不是讲过这段历史了？反正，她是属于整个大陆中最不好惹的人，没有之一。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多少岁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实力上限是多少，唯一确认的是，她对于魔法的造诣早已经在普通的大魔法师之上，虽然平常深居简出，近百年里鲜有人真正见过她的面目，但没有人会忽视她的存在。”

“她，准备做什么吗？”褚一顿了一下，问道。他并不知道在轮回之前，女巫城堡的状态，或者说，他对于这个世界在轮回前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在之前他待在白雪或玛利亚身边的时候，她们也几乎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毕竟对于那些处于轮回的人来说，这些事情已经是数千年前的往事了。

“我们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显得这么焦虑。”埃布尔语气有些凝重，接着又说道：“而且我劝你最好别在女巫城堡逗留太久，我不保证那些曾经被人类社会折磨的女巫会不会突然发疯，在女巫城堡，只有女巫，奴隶，商人，过路人和死人这几种人，希望你不会成为最后一种。”

“……”听了埃布尔的话，褚一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说实话，他还是有一点，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去看看夏尔的想法的，虽然他知道不会太容易，但他依旧有些好奇，传说中的小红帽……在轮回之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从小就那么毒舌吗？还是就跟普通的小女孩一样？

想到这儿，他的思绪又飘到了白雪的身上，小时候的白雪，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在变成那个白雪女王之前又是怎么样的呢？

还有阿尔瓦，麦克尔，玛利亚，矮人森林七人议会……他们都是怎么样的呢……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猎人，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这些想法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感觉，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潜意识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这些人的，但是在相处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了他们之中，白雪，夏尔，玛利亚，议会，麦克尔……他逐渐接触了他们的思想，他们偏执的灵魂，他们的挣扎，他们的抗争，还有，他们的命运。他逐渐不再以局外人看戏的视角来看待白雪他们了，而是真正的将他们当成了……

生存的一部分？他发自内心地愿意帮助他们，发自内心地想要替他们了结这个莫名其妙的末日。

但是现在，他再次迷茫了。

他再次产生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他突然有些害怕见到轮回之前的夏尔，见到白雪，甚至有点儿害怕在这里见到任何一个在轮回中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在轮回之前的那些人，与那些在轮回之中不断挣扎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同一群人呢？完全没有经历过那数千年痛苦，数千年折磨的白雪，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白雪吗？

如果自己真的像玛利亚所说的，“在一切发生前，阻止它”，自己成功阻止了降噪打击，成功帮助画瞳拯救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白雪他们那数千年的记忆会跟随着世界被提前拯救这一个时间线上的分岔一同消失吗？白雪女王会再次变成白雪公主吗？夏尔会变回小红帽吗？玛利亚会变回恶毒的后母吗？

她们，还是她们吗？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们？是天真无邪的白雪公主？还是，偏执疯狂的白雪女王？

另外。

她们会忘了那个在轮回数千年之后才出现的……假魔镜吗？

褚一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差，十分十分差，以至于他握着断罪的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埃布尔感觉到了褚一情绪瞬间的低落，皱了皱眉头，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路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一只背在他背上的，一张普通的猎弓摘了下来，套在了褚一的身上。

在褚一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埃布尔拍了拍褚一的肩膀：“我可能讲不出什么大的道理，我也不知道你想去熔心做什么。但是，既然决定了一个目的，就不要迷茫，不要害怕，无论有什么困难，走下去，解决它，不要退缩，因为如果你连拼都不拼一下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有时候死在追逐目标的路上，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那这个？”褚一点了点身上那个普通的猎弓。

“这是我用了十几年的弓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挺顺手的，也没坏过。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拿着它回钻石找我，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份闲职，替我牵牵马啊，给我的花园拔拔草浇浇花什么的，总饿不死你。”埃布尔开玩笑似的说道。

“……”褚一略微有些惊讶，但却也有一丝真切的感动。自己与埃布尔也就相处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他给自己的信任和帮助却多地让自己过于意外了，回想起那一世他带领着人类联军去女巫城堡送死的疯狂场面，褚一微微叹口气。

虽然人类的本质都是自私的，自己也从来不敢说什么会为了拯救世界牺牲自己，舍己为人这样中二正义的台词，但……若是能拯救白雪，能拯救夏尔……能让这个美好的世界不再陷入崩坏……就这样吧，如果最后是那样的结局，就这样吧。

也，不算坏吧？

“多谢。”褚一露出了笑容，“但是看起来，我不会用到了。”

“但愿吧。”埃布尔呼出一口气：“真是富有朝气，充满干劲的年轻人呢，年轻真好。”真是，奇怪的年轻人啊。埃布尔想到。

……

女巫城堡。

佐伊和玛格丽特一前一后地在广场上走着，似乎刚刚从某个地方回来。佐伊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玛格丽特说道：“你挑几个机灵的女巫，实力不要太差，朝着昨晚那个魔法波动的方向沿路探查过去，与维克托和瑞秋的路线要错开，呈扇形前进，务必确保覆盖所有的可能的行进路线，有什么异常尽快禀报，如何追踪魔法波动不需要我教你吧，还有……”

“够了够了，别跟那些老不死的一样絮絮叨叨的，带孩子带上瘾了吧？”玛格丽特不耐烦地打断道，接着又冷哼了一声：“那几个老不死的大魔法师，将我们这几个年轻的支开，她们自己却躲在这里，想做什么你不会不懂吧？”

“放心，贤者大人一天没有确切的消息，她们不敢有什么行动的，这里我和娜塔莎看着就行了，你不是喜欢出去么？赶紧收拾东西走，别耽误时间了。”佐伊回答道。

“呵。”玛格丽特没有说什么话，抱着胸继续跟在佐伊身后。突然，佐伊的身体一顿，脚步停了下来，她用有些讶异的声音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玛格丽特顺着佐伊的目光看去，发现两个普通的女巫有些局促地站在旁边，对着佐伊和自己鞠躬，小声地问好：“佐伊大人，玛格丽特大人。”

“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夏尔小姐吗？夏尔小姐呢？”佐伊皱着眉头，厉声问道。

“夏尔小姐？”那两个女巫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回答道：“夏尔小姐提着做好的蛋糕，还有饼干，红酒什么的，说要给您与几位大魔法师尝尝味道，我们拦不住……”

佐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大概两刻钟以前吧……”那两个女巫的声音越来越小。

“啪，啪。”佐伊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一人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咬牙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是奴隶了。”

“佐，佐伊大人。”两个女巫捂着脸吓得哭了出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佐伊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她们了。

“说不定夏尔小姐回房间了？”玛格丽特皱了皱眉头。

“找，一定要找到夏尔小姐。”佐伊的脸色黑地可怕，但是她的心中却浮现了最坏的结果。

……

“外婆，我来找你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才不回来啊，没关系，吃了蛋糕就好了，呜，吃了蛋糕就好了……我走路已经不会摔跤了，我也不怕黑了，我还跟着佐伊姐姐学了好多魔法，也不怕坏人……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