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在离开天堂地区的路上，白雪突然叫了一声。

肩扛着玛利亚，背后又背着褚一，仿佛一个人形坐骑一样的魔镜回过头恭敬地稍稍低了低脑袋，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哦，我问的是你背上的那个。”白雪指了指褚一。

“嗯……白雪，有什么事吗？”褚一开口道。

“没什么事，只是感觉，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傻了一点。”白雪说道。

“是吗……我倒是感觉你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褚一有些尴尬地回复道。说起来，他这一年来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事实上，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他的一言一行都被魔镜严密地监视着，加上自己根本无法自己行动，大部分时间内也都是待在玛利亚的工厂里，甚至连白天还是夜晚也无法分辨。虽然魔镜和玛利亚的互动有时候还蛮有趣的，但是这并不能缓解密闭压抑的工厂给他带来的窒息感。他感觉自己还没有疯掉已经算是万幸了。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时候玛利亚会带着魔镜去大陆的某个小镇子里开一个小酒馆打发时间的原因了，相比于蒸汽工厂，大陆之上的每一口空气都好似在天堂。

“呵呵。”玛利亚歪头看着褚一和白雪的互动，忽然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似乎无意地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褚一的镜框。

白雪眯起了眼睛，看向玛利亚，似乎在猜测着玛利亚是否与褚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突然，玛利亚对白雪说道：“你似乎还不知道吧？关于你这个假魔镜的一些事情。”

“……”白雪的眼睛中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哦？”

听了玛利亚的话，褚一感觉有些如坐针毡。玛利亚准备跟白雪透露什么？自己是一个人类？还是关于创世女神的信息呢？这些东西，似乎确实只有玛利亚和自己知道。

“那就是——它与‘水晶’和‘创世条例’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玛利亚说道。

“是吗？”白雪不置可否。

褚一则有些蒙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如果玛利亚把他与“水晶”和“创世条例”放在了一起，那么虽然她说的话是同一个意思，但却奇怪地让褚一产生了些许陌生感。语言的误导么，自己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类，只不过恰巧变成了一个魔镜而已，但从玛利亚的嘴里说起来，仿佛自己是什么重要道具一般呢。褚一有些奇怪，玛利亚为什么要这么说，仅仅只是为了误导白雪吗，但白雪之前明明也察觉到了，自己并不属于……

还没等褚一想完，白雪就又开口道：“但我倒是觉得，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很深，你绝对不是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品’。虽然我现在并不了解你与这个大陆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但，至少这一点我不会错，你属于这个大陆。”白雪盯着褚一，淡淡地说道。

“……”褚一说不出话来。这似乎是第一次白雪对褚一说出这种话，褚一感觉有些不那么真实，他似乎感觉到白雪话中带着某些莫名的情感，但却并不知道那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莫名情感是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话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是吗？”这回轮到玛利亚反问了，但是之后，她们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刚刚的谈话就好像一场无疾而终的刺探一般，两人好似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留下褚一在思索着其中的意思。

沉闷的旅途很快结束，在离开天堂地区之后，凭借着人间骑士和魔镜女仆的速度，她们很快就来到了玛利亚设立的一处通道之上，伴随着蒸汽机关的运动，她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玛利亚的蒸汽工厂之中。

“把蒸汽炉烧旺一点，龙骨还需要锻一遍。把准备好的蒸汽机床推上来，魔镜，你当我的助手。”玛利亚麻利地从魔镜的肩头跳下，从旁边抓起一双白手套穿上，“白雪，要不要试试我研发的麻醉剂？吸取了上次手术的教训，我发现这个东西可是可以极大地能够提升患者的幸福感哦。”

“我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白雪垂下眼皮说道，也不知道她是指麻醉剂还是幸福感。接着她从身后拿下那镶嵌着骑士剑的创世条例，随手放在了一边的蒸汽机床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然，虽然我一直无法理解夏尔这个除了魔法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以前到底是怎么做这种大型手术的，但我可是有丰富的人体手术经验的，放心，等我的蒸汽熔炉把龙骨锻好了，手术就能开始。我们还有时间，不要着急。”玛利亚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与骑士剑几乎融为一体的创世条例，啧啧称奇：“传说中‘创世条例’遗失的一部分，竟然就藏在圣城之中。整个大陆，也只有你知道吧？即便是卓雅，也不知道，‘创世条例’缺了一块。”

“现在还是吗？”白雪冷笑一声，“谢谢你啊，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用谢。”玛利亚摆摆手，突然从剑鞘之中拔出了骑士剑，猛地抵住了白雪的咽喉，“白雪……”

褚一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要知道，这两个人可算不上什么战友，不提许久之前白雪差点在齿轮镇斩杀了玛利亚的事情，即便是在原著之中，她们也是反派和主角的关系。说实话，之前她们两人正正经经地谈话已经让褚一产生了些许怀疑现实的感觉，仿佛她们一遇到就应该打起来才是正常的反应，更别提，玛利亚还要帮白雪做那么危险的手术——将全身的骨头全部剥离抽出，然后将龙域之主的骨头填进去——如果是在手术之中，玛利亚想杀死白雪，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褚一也相信，玛利亚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而且他也相信，如果两人的身份对调，白雪也是能够毫无负担地杀死玛利亚。

不过，她们真的会这样做吗？褚一感觉到背着他站在一旁的魔镜也有些紧张，似乎魔镜也不确定玛利亚想要做什么。

但随后玛利亚咧着嘴，却说出了一句让褚一目瞪口呆的话语：

“……给我把衣服脱了。”

“……”褚一。

“……”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