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太子再下诏令。
大意是,果楼喻他们愿意助太子勤王,等铲除逆贼, 肃清朝野后,太子一定会论功行赏。最键的是,一旦勤王成功, 朝廷愿意恢复藩王兵权。
这条诏令传到庆州,楼喻一下子就笑了。
“舆论战诚不欺我。”
他感叹一句,召来书坊管事, 交待他句。
又一期《庆州旬报》发行, 庆王子报上明确表明, 他将响应太子号召,一同参与勤王。
后, 越王楼综也发文应召。
三方夹击, 京城危累卵。
史明坐龙椅上,气血不断翻涌。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朝臣,沙哑嗓音问:“现他们都结盟了, 你们倒是说说, 该怎么办!”
殿内鸦雀无声。
史明又看向杜迁:“你不是说,只要汤诚陷害霍义的消息传出去,楼喻就不会跟汤诚合作吗?”
杜迁出列道:“回陛下,他们必定面和心不和, 届时咱们再伺机挑拨,让他们自己内讧,便可成事。”
楼喻和汤诚都不是傻子,大局面前,这些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
但等到兵临城下呢?
面对这座象征权力的京城, 面对高高上的龙椅,他们还能禁得住诱惑吗?
再说霍延。
霍家当初被朝廷害得家破人亡,霍延心不可能有怨愤。
他为楼喻效力,不过是因为有其它选择。
今楼喻为了自身利益,不顾霍家与汤诚的仇恨,兀自跟汤诚合作,两人间又怎么可能有龃龉?
楼氏对霍家人此,霍延还愿意继续为楼家人效力吗?
杜迁满肚子阴谋算计,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阴沉。
不仅其余朝臣,就连史明都不免觉得瘆得慌。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问:“何让他们内讧?”
杜迁道:“汤诚从西北攻来,楼综从南边进军,楼喻主力东边,这三方人马谁也不会服谁,唯有楼秉的存可以让他们维持平衡。可要是楼秉死了,他们还有继续合作的必要吗?”
“汤诚必会牢牢守住楼秉,他何会死?”史明问。
杜迁森然笑了一下,他当初能瞒霍义与汤诚搭上,当然也能汤诚身边放些耳目。
不过,这话他现不会说。
“就算他死,只要汤诚和霍家的仇恨,他们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史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摇首道:“楼秉死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轻举妄动。”
“陛下何必忧心?”杜迁劝道,“今张将军攻下桐州,庆军若想进入京城,必须得经过桐州,他们能不能拿下桐州还不好说。”
史明头,“你说得有理。”
桐州作为京城的一道门户,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庆军要想攻取桐州,至少得派五万人马。
这么人马,粮草是否充足?后勤能够供应得上?
仔细一想,庆军似乎并不一定能到京城。
史明心稍定,继续问:“西北军和越军呢?”
“西北气候恶劣,他们能有少粮草供应?越军不过一群杂碎,陛下完全不必担心。”
史明被他说服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庆州旬报》新期发行后,天下人基本都知道要有大动静了。
楼喻召集众人开会。
“再过天就要去勤王,诸位有什么想法,皆可畅欲言。”
李树依旧喜欢第一个发言。
“殿下,咱们庆州离京城远,莱州往西还有个州,现桐州又被史明拿下,咱们想要攻入京城,恐怕很难。”
周满道:“莱州往西的州府,皆为以前的朝廷军驻守,我们可以先发文交涉,他们应该不会阻拦我们去京城勤王。”
“错,”何大舟颔首道,“咱们应该只需要攻取桐州。”
除楼喻和霍延外,无人知晓孙信正桐州一事。
楼喻笑了笑,看向杨广怀:“先生有何高见?”
杨广怀道:“殿下是想直取京城,还是另有算?”
“直取京城何?另有算又何?”
杨广怀认真分析:“倘若殿下要直取京城,必先取桐州。桐州城高大坚,攻不易,咱们可能要耗费五倍甚至十倍的兵马才能夺得城池,届时再攻京城,恐怕难以为继。”
更何况,还有西北军和越王。
“倘若殿下另有算,属下听令便是。”
楼喻笑道:“能否直取京城,得看天意。”
暗部得到消息,杜迁意图杀掉楼秉,彻底破坏三方盟约。
果杜迁成功杀了楼秉,这对楼喻来说是好事。果杜迁不能杀了楼秉,楼喻便只能稍退一步。
不论何,他都得等。
“杨先生,你负责与莱州以西的州府交涉,让他们不要阻碍庆军勤王。”
杨广怀恭敬领命:“谨遵殿下令!”
楼喻看众人道:“此次勤王,我决定亲征。”
“殿下?!”李树惊了,“前线危险,且,只有您坐镇庆州,我等才能心安啊。”
周满也道:“殿下,此行路远,行军疲乏,您勤于政务,经够辛苦的了。”
何必要跑去前线受罪?
杨广怀却道:“既然是勤王,自然由殿下统帅大军更好。”
殿下亲征,可令士气高涨,对攻城略地有利。
且倘若庆军能一举攻下京城,殿下便可及时入主皇宫,掌控京城局势。
再说了,他们庆军的力并不弱,震天雷和新式弓.弩的加持下,不一定拿不下桐州。
李树却还是担心楼喻安危,不由看向霍延:“统领,您说句话呀!”
霍延一直有发言,听到李树催促后,才开口道:“我只听殿下令。”
说完后,目光看向楼喻,幽沉深邃。
楼喻心一虚,避了开去。
“我意决,诸位不必再议。大军开拔定五日后,这期间,兵马、粮草皆要准备齐全,后勤补给要落到位,可听清楚了?”
众人只能听令:“听清楚了!”
楼喻心暗叹,只可惜宜州仓储物流基地尚未建成,要不然军队后勤补给就会方便很。
散会后,楼喻留下霍延。
“有有想说的?”
霍延星目沉沉:“殿下此前未与我说过要亲征。”
“你不同意?”楼喻问。
霍延摇首:“不是,殿下亲征对将士们来说是好事,我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只是担心楼喻受苦受罪。
楼喻笑问:“难道你还怕数万将士保护不了我?更何况,还有你。”
霍延神色坚定:“我定会护殿下周全。”
私事聊完,楼喻便跟他谈起公务。
“杜迁企图刺杀太子,破坏三方临时盟约,你认为,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时机动手?”
霍延沉思息,道:“杜迁对殿下心怀怨恨,定会选一个对殿下不利的时机,比,攻桐州时。”
果庆军桐州陷入胶,一旦太子被杀,越王和西北军将再无牵制,比起还桐州厮杀的楼喻,他们夺取皇权的可能性会更大。
再对比越王和汤诚,越王手底下大为乌合众,西北军精兵悍将,自然远胜越军。
么,最终先攻占京城的会是谁?
无疑是汤诚。
汤诚一旦登基,他还会留下楼氏血脉吗?
越王和楼喻势必都会被剿杀。
这就是杜迁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现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乎谁来当皇帝,他只想阻碍楼喻甚至杀死楼喻。
杜迁眼里,前桐州尚未被史明掌控,楼喻还算有分优势,可现,他的优势经不了。
“不错。”楼喻眉心微蹙,“你认为,汤诚希不希望太子死?”
“自然希望,不过不能死当下,他有太子手才会师出有名。”
楼喻道:“可是,果他也以为我会折损桐州呢?”
依照杜迁的思路,太子一旦身死,最有可能夺取京城的就是汤诚。
汤诚并不蠢,难道他不知道吗?
太子他手,他弄死弄残太子易反掌。
霍延笑道:“可他爱惜羽毛,不愿当一个乱臣贼子。”
否则也不会因为《庆州旬报》改变主意。
就算太子死了,可大盛还有么姓楼的,除非姓楼的都死绝了,或姓楼的禅让帝位,否则汤诚无法当上皇帝,只能当个重兵握的权臣。
总言,做足万全准备前,汤诚是不会让太子死的。
楼喻感叹:“也不知杜迁能否成事。”
这话一出,他倏然一惊。
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是一条人命,他竟然就这般轻飘飘地说出口。
他的心变得这般冷硬了吗?
楼喻不由看向霍延。
“你觉得我心狠吗?”
霍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说道:“他是太子,他曾身居高位,他曾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大盛恢复秩序,可以让百姓不受战乱苦,但他有。”
可眼前这人,即便处于弱势,也不忘克尽厥职、安民济物。
太子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沦落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与楼喻又有何干?
“阿延,我有退路了。”楼喻垂眸低声道。
走到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
他不能输。
也输不起。
霍延半蹲他面前,拢住他的手,低且坚定道:“你不会输。”
“你有我们,有庆州的百姓,有余下七州的百姓,我们心甘情愿奉你为主,也只有你才有个资格登庸纳揆。你是社稷幸,百姓福。”
果连这样的英主都不能问鼎天下,大盛的江山是真的要亡了。
楼喻回握住他,目光逐渐坚定。
“我不会输。”
十月十五,楼喻亲征,率四万庆军从庆州出发,往桐州进发。
四万人马不算少,也不算。
他估算过汤诚和越王的兵力。
汤诚虽有八万边军,但边疆还需驻守,他最只能带四万回京勤王。
越王前有兵力四万,和朝廷军了场后,损兵折将,就算重新招兵买马,也不过四万。
大家兵力都差不,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
么史明呢?
他当初带了五万兵力攻取京城,折损了一些,但又用京城原本的兵马补充了一些,估计有六七万兵力。
至于剩余的京城驻军和京畿驻军,估计都经散了。
还有前跟越王得火热的三万朝廷军,今毫无音讯,应该是无处可去,就地解散了。
以十万兵马对阵六七万,看似颇占优势。
但京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不过两倍的兵力压制,想要真正攻下是极其艰难的。
更何况,庆军、越军、西北军三方面和心不和,他们的盟约系极为脆弱,想要同心协力攻下京城可谓是难上加难。
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不管怎么说,勤王宜早不宜迟。
得益于吉州加工厂,庆军这次带足了奶粉和肉松,营养高,保质期长,携带便利,倒是减轻了辎重,提高了行军速度。
楼喻还安排好了后续的粮草补给,以庆军并无后顾忧。
四万兵马浩浩荡荡,经过宜州、莱州等数个州府,于十月底抵达桐州地界。
他们离桐州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守城的是张显,本来有五千兵马,但史明听闻庆军要攻桐州,又给他增派了三千兵力。
八千人对四万人,不是不能守。
但会守得很艰难。
可史明经抽调不出更兵马了,面对三方夹击,他能做的只有死守京城。
与此同时,汤诚率四万西北军,越王率四万兵马,分别从西北、正南向京城进军。
太子勤王的号令下,各地州府大开方便门,让他们得以顺利赶往京城。
“报——西北军还有三日抵达京城!”
“报——越军还有两日抵达京城!”
“报——庆军抵达桐州!”
一道又一道急报,让史明心惊肉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不由扪心自问,自己真能守住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吗?
他恶狠狠地问杜迁:“你怎么还不动手?”
还不快杀了楼秉!让他们的盟约破裂!
杜迁垂眸,掩住眼底的厌恶,阴沉沉道:“陛下请息怒,现还不是最佳时机。”
“时机!时机!你别再跟朕提什么时机!你告诉朕,到底什么时候能成?嗯?”
史明坐龙椅上无能狂怒。
杜迁依旧是句话:“请陛下息怒,再耐心等一等。”
史明:“……”
桐州城内,张显召集手下商讨军情。
“侯爷怕什么?当初正乾帝派万人来桐州,都能下来,庆军总不能比正乾帝养的兵还厉害吧?”
张显攻下桐州城后,就被史明封了个侯,正高兴,谁料庆军要过来了。
他前能下桐州属侥幸。
虽然驻守桐州的将士什么能耐,但要不是孙信给他出了好主意,他也不会么快拿下桐州。
想到这,他便问孙信:“孙校尉,你觉得怎么样?”
孙信憨笑道:“侯爷,小人都说了,您是将星下凡,有您破不了的城,也有您守不住的城。更何况,庆州么偏么远,军备咱们的好,粮草也咱们的充足,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啊是啊,侯爷,属下看些庆军,不过是一些杂碎,哪能比得上您英武不凡?”
张显听这些赞誉词,心里面有些飘飘然。
他们说得错啊,他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有哪一次是失败的!
他的确就是将星转!
庆军算个鸟!
“你们都派人盯紧庆军的动静,一个个眼睛都给本侯爷擦亮了!”
“是!”
桐州战局,成为各方注的焦。
越军,越王楼综正听探子汇报。
“王爷,庆军经抵达桐州!”
越王瞪圆眼睛:“他怎么这么快!”
他自己筹备物资都花了好长时间,因为辎重,还拖累了行程,今离京城还有两日距离,怎么楼喻就到桐州了?
太快了吧!
越王摸了摸下巴,对门客说:“听说桐州不好,估计楼喻要桐州边耽搁不少工夫,不咱们也歇一歇吧。”
门客道:“王爷是想先观望观望?”
“错,”越王哼笑,“总不能我先去京城当出头鸟吧?”
西北军同样收到消息。
汤诚想了想,吩咐手下:“明日大军停下休整,等桐州消息。”
军师道:“将军是算根据桐州形势,再做定夺?”
“庆军若败,我与楼综不过八万兵力,虽史明不足为惧,但攻破京城定然不易,届时必须调整计划。”
军师接话道:“庆军若胜,便可证明庆军力不俗,咱们三方合力,攻城有望,但咱们又不得不防庆军。”
“就算下桐州,庆军也会大伤元气,”汤诚嗤笑道,“他又何与我相争?”
一天后,各方讯息传入皇宫,史明和诸臣都愣住了。
太子生病,以汤诚停下了?
楼综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也法进军了?
楼喻桐州歇了一天,光顾垒灶做饭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说要来攻京城吗?要就快啊,这样不上不下是个意思?
杜迁分析说:“他们都等桐州形势。”
史明问:“楼喻又做什么?”
“庆军从庆州行至桐州,肯定需要休整一番。”杜迁回答。
史明觉得有道理。
这时有人出列提议:“陛下,眼看汤诚和楼综都要到京城,咱们不向城外征用粮草和人力,到时候咱们大军守城,需要很粮草,些老百姓虽然不会仗,但也能给咱们提供一些助力。且到时候他们过来,也办法去抢老百姓的粮食,要是有后续补给,只要咱们牢牢守住城,他们只能认栽!”
这人原是天圣教里的大头目,现任三品云麾将军。
他什么文化,废话一箩筐,但话糙理不糙。
杜迁问:“你是指坚壁清野?”
“啥?”云麾将军愣了一下。
杜迁道:“就是清理收缴城外的粮食和物资,等敌人过来,他们寻不到补给,便难以为继。”
“对!就是这个意思!”
史明皱眉思索道:“这么做,岂不是城门大开?”
“陛下,西北军和越军经停止进军,庆军还被拦桐州外头,不趁这个机会收集粮草,难道要等他们真的过来才行动吗?”
史明被说服了。
他吩咐下去:“三军到来前,尽快将城外粮食和物资运到城内!”
他经算死守京城,跟三军干耗下去了。
“遵命!”云麾将军不由咧开嘴。
史明又命令杜迁:“朕不想再看到楼秉!”
杜迁:“可时机尚未……”
“别再跟朕提时机了,三军都快到家门口了!给朕早解决楼秉,否则这个官你别想当了!”
只要楼秉一死,看他们还何结盟。
他不清楚杜迁和楼喻间的恩怨,并不知晓杜迁的心思。
杜迁还想再劝,却见史明眉目森然,面露杀意,心不由悚然。
仇恨蒙蔽了他的理智,让他差忘了眼前这人的凶性。
史明真的会杀了他的。
杜迁背脊发寒,只好俯首恭敬道:“臣遵旨。”
京城传出征收令,命京畿地带的百姓全都运送粮食物资入城,若有不从,斩!
百姓皆惊心悼胆、寒毛卓竖。
云麾将军亲自带兵到城外征收粮草、搜刮物资。
他甚至会直接冲进老百姓屋子里抢夺银钱财物。
云麾将军手下有不少兵,原本都是天圣教里的小喽啰,什么道德底线,对老百姓行尽抢劫事。
心腹手下凑近云麾将军,笑眯眯道:“还是将军有远见!”
“哼,陛下和些朝臣当真以为咱们能守住京城?”云麾将军脑子很清醒,“他们就算围,也会将咱们围死!”
他不尽早做算。
心腹道:“可是您这不是物资都收集起来了吗?他们加起来十万人,恐怕京城的粮食还吃完,他们就断粮了!”
“你懂什么?”云麾将军瞥他一眼,“他们了粮草,外头的州府能不救援?可咱们京城就是一座孤岛,耗也耗死了。”
“将军说得对!”
心腹拦住一个小兵,从他怀里掏出一只银手镯,谄媚地递给云麾将军:“将军,您收好。”
又斥责小兵:“怎么这么不懂事!看见将军这吗?”
小兵立刻告罪。
云麾将军接过银镯子,面露嫌弃道:“成色也不怎么样。”
却还是塞进了自己怀里。
云麾将军“坚壁清野”的旗号,行的却是抢掠百姓事。
城外百姓怨声载道,但又无能为力。
财物被抢夺,他们还得将自家的粮食运进城。
真是一群天杀的反贼!
京城内外,乱象横生。
第天,史明一醒来就问内侍:“桐州怎么样了?”
内侍听后回来禀报:“庆军还是动静。”
史明气得捶床大怒:“这楼喻到底要做什么!”
要就,偏要吊人七上八下的!
庆军不动,西北军和越军便都不动。
局面变得极为诡异。
有人都等一个良机,有人都等桐州局势。
楼喻等了两天,也等到杜迁派人刺杀楼秉。
他不由失笑道:“阿延,看来杜迁是真的要等我身陷桐州啊。”
“殿下还要等吗?”霍延问。
楼喻想了想道:“再等等。”
他就不信史明不急!
史明当然急了,他一天三次问杜迁楼秉有有死,杜迁都摇头。
“朕不是让你尽快杀了他吗!”
杜迁恭敬道:“臣的确派人取他性命,但楼秉身边守卫森严,一时半会儿很难刺杀成功,请陛下再耐心等等。”
其到底有有派人去杀,只有他自己清楚。
史明颓丧地坐椅子上,整个人暴躁得像头疯牛。
“杜迁,你前说要利用汤诚陷害霍家这件事破坏他们盟约,结果他们两个连个屁都放!这次你又说可以杀掉楼秉,结果还是一个声响都听不见,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废物!”
“废物”两个字直接击垮杜迁剩不的理智。
是的,他就是个废物!
他连给自己儿子报仇都做不到!
“杜迁!你还等什么?你直接去杀掉楼秉,汤诚还拿什么勤王?三军盟约破裂,不过是一盘散沙!到时候汤诚和楼综攻不破京城,楼喻也攻不破桐州,不是正好吗?你到底要等什么时机?”
杜迁闻言,忽觉豁然开朗。
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完全是被楼喻搞怕了!
因为曾经楼喻手里败过太次,还葬送了自己的儿子,杜迁潜意识里经对楼喻产生了一种畏惧。
他不敢楼喻全盛时作乱,他只敢趁楼喻身陷桐州时进行谋划。
可他忘了,这是战场,楼喻的些鬼蜮伎俩这里根本用!
即便他现杀了楼秉,楼喻又能何?
他依旧被拦桐州外。
汤诚夺取京城,一定会铲除楼喻;汤诚失败了,史明也一定会铲除楼喻。
不管怎么样,楼喻必定会死!
想通后,杜迁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浑浊沧老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精光。
是对复仇的势必得。
“陛下,臣立刻派人除掉楼秉!”
西北军帐。
汤诚正和军师研究京城布防,忽有手下进来附耳句。
汤诚眉梢一挑,“终于动了?”
他和杜迁过交道,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手段?
杜迁能霍义身边安插自己,自然也能自己身边安插别人。
这个道理这么简单,杜迁真他当傻子?
即便不去探,汤诚都能想到京城帮子人会想出什么主意阻碍自己攻城。
无非是太子身死。
太子一死,三军盟约解除,京城还,他们就会内讧。
招是好招,只是用烂了,变成了废招。
想杀太子,门!
汤诚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刺杀太子的细作,将人头挂营地前,好让京城的探子瞧清楚。
消息传回京城,杜迁瞬间怔住,史明的咆哮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随后直接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得知杜迁刺杀太子失败,楼喻心情很复杂。
他召集众将帐开会。
“史明欲杀太子,破坏三方盟约,不过被汤诚发现,细作被斩杀。”
周满心细:“殿下一直不攻桐州,就是等杜迁的动静?”
“不错,”楼喻面色沉肃,“今太子尚,就算咱们攻入京城,也得大开城门,迎接太子入宫。”
李树眉头皱得死紧:“咱们还不?”
“当然,”楼喻道,“太子登基,总比史明登基对咱们有利。”
霍延亦道:“不仅要,还要第一个攻入京城,取首功。”
“咱们岂不是亏了?”李树嘀咕一句。
“倒也不算亏。”楼喻笑道,“汤诚想当皇帝,越王也想当皇帝,但是有太子,他们都当不了。”
他们三个人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就只能推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出来。
太子名正言顺,性格温和懦弱,容易掌控,对他们三个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平衡木。
既然事成定局,楼喻自然得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问霍延:“斥候怎么说?”
霍延回道:“京城今正大开城门,令京畿百姓运粮入城。”
“史明疯了吗?”李树不解,“他现开城门,就不怕大军过去?”
周满道:“咱们被桐州挡住,西北军和越军也停滞不前,他们是想趁此机会,将周边物资全都收集入城,算城内跟咱们死耗吧。”
西北军和庆军离得远,粮草补给困难,越军又是一群乌合众,要是史明真的死守京城,仅凭三军加起来不过十万的兵马,很难真的攻入京城。
“该怎么办?”李树心焦。
楼喻和霍延对视一眼。
霍延开口道:“奇袭。”
“怎么奇袭?”
楼喻道:“趁史明、汤诚、越王还反应过来,咱们迅速拿下桐州,封锁消息,趁京城城门大开机,奇袭京城。”
汤诚和越王不是等桐州形势吗?
楼喻就一个时间差,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必须要占据勤王首功,这样才能跟太子谈条件。
李树:“可是,咱们怎么迅速攻占桐州?”
楼喻笑得高深莫测:“等。”
金乌西坠,暮色降临。
张显站城楼上,远眺庆军的营帐,心情很烦躁地抱怨:“他们到底不啊?个什么子,是带万人来野游的吗?”
要就,不就滚远,老是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很烦人!
孙信说道:“小人估计他们是怕了将军您的威风!您想啊,他们要桐州城,总得先听听守城的是谁吧?这一听您的大名,可不就怕了吗?您可是将星,他们不敢攻城也情有可原嘛!”
张显被他捧得飘飘然,不由咧嘴大笑:“他们要真敢来,看本将军不他们得落花流水!”
“将军,小人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攻城,”孙信提议道,“咱们弟兄这日都提心吊胆的,觉睡不好,饭也吃不好,明显士气有些低落,不今晚将军犒赏一下弟兄们,让大家伙儿都起精神来!”
庆军兵临城下,连张显都紧张了,底下的将士们怎么可能不忐忑?毕竟仗就是用人命去拼,谁也不想送死啊。
庆军驻扎了日,他们就低迷了日。
这样下去确不行。
张显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本将军这就吩咐下去,让伙夫上好酒好菜,给咱们将士提提神儿!”
反正庆军到现都动静,连兵马都整好,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攻城。
桐州城气氛凝滞日,将士们心弦绷紧,乍一听闻张显要犒劳大家,不由心一松。
将军都算犒劳他们了,说明庆军短时间内肯定不过来,太好了!
桐州城军营烹羊宰鸡,好不热闹。
孙信亲自给张显倒了酒,憨笑说:“将军,小人敬您一碗!”
张显顿生豪情,咕噜咕噜灌下一碗,笑得畅快。
“各位弟兄们!咱们城内喝酒吃肉,庆军却只能 ;城外就水啃干粮,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过了今晚,都给老子起精神来!等庆军来了,大家伙儿一起将庆军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哈。”
“将军说得错!群庆军城外龟缩这么天,愣是一步都不敢挪,就凭他们也想攻城?笑话!”孙信也吼了一嗓子。
气氛顿时喧闹起来。
酒味的刺激下,言语的煽动下,大家纷纷放松了心神,激动地附和张显的话。
孙信笑看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当张显的面,灌下一碗酒。
张显拍他肩膀,粗嗓子道:“爽快!”
天际最后一缕光亮消逝,桐州城内被酒香肉味淹。
除了坚守城楼的士卒,乎有人都陷入一种肆意的放纵。
张显酒量不错,并未喝得烂醉泥,但也有些醺醺然了。
他搭孙信肩上,口齿不清道:“以前、以前老子怎么、怎么发现你酒量这么好!”
孙信咧嘴一笑:“以前我哪敢比过将军?”
张显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将军,我扶你进屋。”
张显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酒意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只能被孙信连拖带拽进了屋子。
刚踏进去,张显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对啊,你说话口音怎么变——”
孙信一个手刀,声音戛然止。
他用绳子将张显捆住,再用布塞住他的嘴,将他塞进床底下。
张显现还不能死。
完成这些后,他走出屋子,碰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副将。
副将随口问:“将军呢?”
“睡下了。”
“哦,可惜我还不能睡,我得去守城,嗝。”
他了一个酒嗝,难闻的酒气扑面来,熏得孙信差翻白眼。
殿下和统领说得错,天圣教这些人,就是一群贪婪的、只想不劳获的乌合众。
他们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有洞若观火的智谋。
他们能够加入天圣教,就足以证明,他们只是一群容易被煽动的愚人。
孙信越过个副将,目光同不远处的人对上。
人都是特种营的兵。
他们微微头,身影迅速消失夜色。
皎洁的月亮慢慢升起,渐渐挂树梢上。
城楼守军困得昏昏欲睡。
“失火啦!失火啦!粮仓失火啦!”
万籁俱寂时,突然一道惊呼震醒有人。
“快来人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
只可惜,除了守城的一些士卒,其余人喝了酒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百姓们因为惧怕军队,惧怕仗,全都窝家里不出来。
守城的将士站得高看得远,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却连一个救火的人都有,不由急了。
粮草要是被烧了,他们拿什么守城啊?!
守城将领遂发小卒去探。
小卒很快回来,哭丧脸说:“大人,营里面些人都睡得沉,根本叫不醒啊!”
“怎么办?!”
“不过孙校尉带了个人去救火了,可是个人也不够啊。”
正说,一个小兵满脸黑灰地跑来,焦急道:“大人!再不救火粮仓要烧了!孙校尉让小的来请大人抽调一些人过去帮忙,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粮草何等重要?
守城将领吼道:“些百姓呢?让他们帮一起救火啊!”
“火太大了!来不及了!他们都只会添乱!”小卒绝望嘶吼道。
守城将领心一突,也顾不得其它,直接下令:“快调五百人去救火!”
“是!”
就这时,有士卒匆忙来禀:“大、大人,庆军、庆军来了!”
“什么!”
粮仓火,庆军攻城,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娘的!计了!”
守城将领站城楼上,正欲号令兵卒准备弓箭和滚木等守城工具,一支箭倏然奔袭来!
箭尖皎洁的月光下,泛森冷凛冽的寒芒!
寒芒瞬间穿透将领咽喉。
他目眦欲裂,想转身去看,却只能遗憾地倒地气绝。
城楼上死一般的沉寂。
将领的死直接将些士卒震原地。
有人指挥,他们只能像木头桩子似的,傻傻站城楼上,呆呆望城外威严肃穆的庆军队伍。
为首一人,手上正拿弓。
“庆军来啦!庆军来啦!大人被射死了!大人被射死了!”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恐慌瞬间众人心蔓延。
庆军来了,他们该怎么办?大人都死了,他们还用得守城吗?
张显将军呢?他怎么不?
还有城么将士呢?他们怎么还不来!
庆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兵临城下。
可守城的士卒依旧有一丝丝准备。
李树大喊道:“开门投降不杀!开门投降不杀!开门投降不杀!”
城内有人哭道:“我不想死,我还不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死!”
“将军都不了,咱们还什么?我还娶媳妇呢,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们然成了一盘散沙。
夜色,一人发疯般奔向城门。
两个人跟了上去。
五个人跟了上去。
越来越的人跟了上去。
他们极度惶恐,求生的欲望下,亲手开了桐州城门。
彼时,史明突然从噩梦惊醒。
他问左右:“现何了?”
“陛下别担心,西北军距京城尚有两日路程,越军尚有一日路程,庆军还桐州外呢。”
史明捂住狂跳的心口,根本静不下心来。
“西北军和越军都动了?”
“估计是听说咱们正坚壁清野,心急了。”
京城城门大开,诱惑啊!
史明便问:“城物资收集得何了?”
“回陛下,云麾将军经收缴得差不了,估计明日便可闭城门,届时就算西北军和越军来了,咱们也不惧。”
史明心稍安。
他一定会守住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