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族占据着陇州最大的一处山脉, 他们世代在这里繁衍息,形成一个规模不俗的部落群。
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小城镇了。
罗逸就住在祖宅里。
说是祖宅,其实就是用竹子搭建出来的屋舍。
罗家以前在族中算是大户, 地位较高,祖宅的竹楼既大又多,但因十年未归, 这处院落已经分给其余族人了。
罗逸回来,不过得了一处院子。
不是族人故意怠慢他欺负他,而是族中人员数量近年来不断增加, 宅基地已经不太够用, 加上他们以为罗家已经没人了, 便厚着脸皮征用了。
族长已经承诺,会给罗逸十年的租用费, 并请求他暂时不要收回屋子, 族人可以继续提供租借费。
却被罗逸拒绝了。
他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枝节?
更何况,榕族日后境况如何, 谁无法预料。
间房子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他不用族人给他租借费。
这些天翻山越岭,罗逸身体已经累极,正打算休息, 却闻一人在门外叫他:“罗逸,族长让你过去一趟。”
罗逸:“……”
他躺在床上不愿下来,但思及族长这个时候找他,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慢吞吞起身, 跟着族人一起。
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去族长的院子吧?”
族人说:“族长在少族长那里,我们是去少族长的院子。”
罗逸诧异:“少族长不是族长的孙子吗?为什么不住一起?”
“是少族长自己搬出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罗逸便不再问。
不多时,两人行至小院门前,罗逸双腿已灌铅一般,只能一点一点挪着走,根本抬不起来。
族人看他这模样,不由面露同情。
这么弱的身体,既不会种地,又不会打猎,族中哪有姑娘愿意嫁呦。
“族长,罗逸来了。”
“请他进来。”
族人推开门,侧身让罗逸进去,紧接着又关上门。
罗逸目光和荣族长对上,着道:“不知族长寻我何事?”
荣族长见他面上尽显疲惫之色,双腿亦微微颤抖,脊背却挺得很直,心中愈发欣赏。
“打扰你休息了,请坐。”
罗逸毫不客气地坐下。
再不坐,他的腿就支撑不住了。
荣石见状,不由心好奇,这人身体这么弱,到底是怎么为罗家翻案的。
荣族长开门见山:“咱们进山时,荣石和其余五个小伙子逮到了两个人,但被这两个人逃了。”
他边说边观察罗逸的神情。
罗逸惊讶的神色不似作伪:“我听说荣石是族中最勇猛的战士,六个人怎会……”
他抬眸看向荣石,见荣石麦色的脸上竟染上分红晕,眼神略有躲闪。
这就不好意思了?
荣石被他看得羞恼,实在忍不住,语气很冲道:“你别装了,那两个是你的伙吧?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害咱们,我绝对饶不了你!”
罗逸惊叹:“原来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
荣石更气了:“别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别污蔑我。”罗逸道,“我什么伙?我为什么要害你们?”
荣石皱眉:“难道你不是朝廷派来的?”
“朝廷派我一个病秧子来干什么?”罗逸好奇问。
“里应外合。”荣石眼中流露几丝防备,“你凭借罗家人的身份进来打探消息,再把消息传给外头。”
“有谁看到了?”罗逸反问,“你们既然这么不信任我,肯定会派人看着我,有谁看到我传信出去了?”
荣石理智渐渐恢复,语调深沉:“说不定你有特殊的方式能与外头的人联系,否则那两个人怎么知道咱们要去鼓岭?”
罗逸支颐瞅他,觉得他这个少族长倒是实至名归。
至少不算傻。
“你是不是读过书?”罗逸忽然换了一个话题,“我听你的谈吐,与其他族人不太一样。”
荣石浓眉浮出几分不耐烦:“别打岔,回答我,你回到族中,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族民过上更好的日子。”罗逸郑重其事道。
荣石:“……”
荣族长:“……”
屋内沉寂息,荣族长叹问:“阿逸,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逸正色道:“荣老,咱们族人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已经封闭太久太久了。”
“阿爷,您真信他?!”荣石瞪大眼睛。
他一直觉得罗逸假得很,说话假,容假,根本不值得相信!
荣族长沧桑的眼睛盯着罗逸,里面深藏着睿智的光芒。
“一百多年来,我们不是没想过出去。可出去后却惨遭碰壁,便又回到山里安心过日子。”
当年开国皇帝确实对南方部落出台了相关安民政策,希望不开化的部落能够被中原化,进而服从中央的统治。
只是可惜,政策最后并没能顺利推行。
一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益处,出去后依旧看不到希望,部落本就排斥外人,不愿真心臣服。
二是因为朝廷官员根本不懂各族风俗,经常闹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久而久之,自然不愿再接受朝廷管辖。
罗逸不解:“既然这样,那如今三州府城内外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一些小部族无法继续存,便主动接受朝廷的管辖,有的是部落里出去经商的,还有的就是朝廷驻军的家眷之类的。”
荣族长笑容和蔼道:“当年你阿爷就是出去经商才赚到一些钱。他做意,开阔了眼界,便让你阿爹读书考科举。当时族里都不理解你阿爷,谁能想到,你阿爹真考中了。”
罗逸闻言垂下头来。
“因为你阿爹的事,族中便有不少人家希望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你阿爷回报族里,便在族中建了学堂,阿石小时候就在那念过呢。”
“可是,你们家遭难之后,族中之人都有些怕了,觉得科举不靠谱,念书的便少了许多。”
罗逸抬首,眸中透着分讥诮。
“难道你们进山打猎不会受伤或遇难?世上意外多的是,何必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荣石怒目:“你什么意思?!”
罗逸毫不退缩:“我的意思是,你们解释再多,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懦弱的本质。你们怕的不是所谓的意外,而是另外两族的逼迫。”
荣族长静静地看着他,面容依旧慈祥。
“荣老虽目光长远,但到底有些犹豫。你愿意走出去,可你不信朝廷,时也担心被仡族和巫塔族联合吞并。”
荣石倏地看向荣族长:“阿爷?”
“不错。”荣族长点点头,“我只想让我的族人过上好日子,不论是接受朝廷管辖还是独立于朝廷之外,都只是为了保证我榕族族民的安全。”
罗逸猜得没错,荣族长当真排斥朝廷,便不会让族中的孩子学习中原文化。
这位人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罗逸说道:“朝廷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朝廷。我刚才没有骗你们,我的确是为族人着想。”
“做内鬼就是为族人着想?”荣石愤愤道。
罗逸摆摆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个传话的。”
“传什么话?”荣族长问。
罗逸却道:“在继续详谈之前,我能不能见一见被绑人质?”
“不行!”
“暂时不可。”
毋庸置疑,前者是荣石说的,后者是荣族长说的。
罗逸目露困惑。
荣石冷冷讽刺:“你还走得动?”
“……”
京城。
在魏思的协助下,那些竞标的商户终于提交上合格的竞标书。
楼喻从中挑选出一些,吩咐礼部组织一场竞标会。
听到消息的商户傻眼了。
他们还以为只要递交竞标书就可以了呢。
众商户暗自感叹:以前朝廷官员是偷偷摸摸地找他们要孝敬,现在朝廷却是光明正大地要他们交钱,太黑了!
可就算要竞标,他们也不愿失去这次机会。
竞标当日,豪商云集。
楼喻挑选出来的这些,本身实力相当,产品质量也上乘,以最后一关竞标,只看谁更有魄力。
经过一番激烈角逐,参与公市的私商名单终于定下,朝廷也因此增添了一大笔收入。
因为是公开竞标,又有楼喻亲自监督,谁进行不了暗箱操作,导致负责此事的一些官员想要孝敬都没了名目。
但有一点,竞标书能否成功送到御案上,是有讲究的。
楼喻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心知肚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国库既然得了大头,让那些官员喝点肉汤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北境传来消息,乌帖木同意两国的互市协议。
协议载明,公市于每年的二月、六月、十月进行,私市于每月的初五、十五、廿五进行。
今年的公市已经来不及了,但私还可以。
边境交易由两国联合建立,位于国境线附近,两国居民都要遵循交易公约办事,否则会受到惩罚,并永远失去参与交易的资格。
北境边境线由西向东绵延漫长,双方根据大盛北疆州府的数量,设置了等数量的交易,方便双方百姓交易。
北境草原今已经天寒地冻了,牧民们满怀期待地等待交易的开启。
他们需要粮食、需要木炭、需要布帛等活必需品,一些贵族则想买些奢侈品,丝绸、瓷器、茶叶等。
大盛的百姓则想从草原牧民手里购买耕牛、羊毛织物等。
双方百姓都是第一次参与交易,什么都不懂,只能根据管理人员的指示走。
边境线旁矗立着好些个毡房,有个毡房前飘扬着盛国的旗帜,盛国的百姓根据旗帜便知哪些毡房是盛国的办公场所。
因为私市办得匆忙,搭建毡房比建房子要容易快捷得多,以大盛交易便选用了毡房。
反正每月就三天开市,而且这个协议也不知道能不能长久,没有建房子的必要。
交易内外,一些边关将士被调遣前来维持秩序。
他们仔细盘查货物的种类和数量,发现不符合标准便会告知百姓,警示他们下次注意。
百姓或许听不懂公约,但他们会在实践中体会到交易的规则。
边境私市办得红红火火,楼喻的“意”做得热火朝天。
梅花笺的风潮还没过,新式马车再次掀起狂浪。
马车可比梅花笺昂贵多了!
但依旧有不少达官贵人愿意花钱去定制马车。
佟氏也想定制一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谢策。
谢策身体虽恢复,但到底伤了根基,而今非常怕冷。
听说新式马车特别挡风保暖,佟氏便动了心思。
结一打听,一辆马车就得好几百两银子!
搁以前,她眼都不眨一下,然今夕不往日,侯府已不复当年的荣华富贵。
最终还是母爱占了上风,她咬咬牙,掏出银子去下订单,结又被告知,排队的人太多,她的马车可能要等到明年才能造出来。
佟氏:“……”
跟她境遇相似的人还有很多,每个人都想早点坐上新马车享受,便纷纷抱怨庆州工厂造得太慢了。
楼喻数着进账,听着冯二笔汇报外头的怨言,只觉得妙趣横。
“赚了这么多钱,咱们得做些实事了。”
他召来工部尚书吕攸和交通部尚书樊克。
“庆州距京城太远,朕决定在京城附近选址,复制庆州的工厂,吕爱卿以为如何?”
吕攸清楚近期楼喻赚了很多钱,他现在也不纠结钱的事儿了,只略略一想,便道:“回禀陛下,复制厂房可以,但技术工人和相关管事从何处招收?”
“从庆州调一些有经验的人过来,这么些年,他们总该培养出足以胜任的副手吧?让那些副手接管庆州事宜。至于其余人手,可登报向全国招收。”
盛国这么大,人这么多,还怕没人来干活?
更何况,他打算这些变成国营工厂,届时贴上“皇家”的标签,就是冲着这名头,会有不少人愿意进厂做工。
“陛下思虑周全,微臣遵旨。”
楼喻又转向樊克:“各地府衙交通局已经招到新人,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让各地交通局考察当地官道,若存在需要修补的情况,便记下详情,再呈报中央,核查通过后,由朝廷拨款进行修补。”
“臣遵旨!”
很多地方的官道年久失修,当地官府又拿不出钱修补,非常影响交通效率,会加剧当地的封闭。
还有的地方连像样的官道都没有,没有一条通达的路,经济就搞不活,经济搞不活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更修不了路,这是一个死循环。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楼喻从富户手中赚那么多钱,当然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整个大盛着想。
新朝建立后,全国各地的府衙就没有歇息过,一条又一条政令从中央下达,在楼喻的高压下,有人都绷着弦投入建设大业中。
谢茂入职后,本来还觉得每天闲得发毛,结交通部突然下达文书,事情来了。
和他一入职的还有三个同僚和个上司,令人欣慰的是,大家都一身干劲,积极投入工作之中。
比起其他州府,京城附近的官道要好得多,但他们的工作任务并不算轻。
朝廷有指示,京畿范围内,除官道外,他们还需要负责其余小道的规划、修建等,这个小道甚至包括村镇。
谢茂等人经常出门办差,深入民间做调研。
有僚忍不住问:“朝廷管那些乡野村民干什么?他们一年有次机会进城?”
“朝廷有朝廷的用意,咱们只要听吩咐就行了。”谢茂提醒道。
“跑了这么多天,终于考察清楚了,咱们回去就写报告!”
“其实不止咱们忙,农业局的忙着呢,听说明年开始,全国要开始推广好几种农作物,他们都在做准备。”
“对,财政局一到年底更忙!”
“哈哈哈,对了,咱们财政局招了两个小娘子,其中有一个还是薛乡君,兄弟们都见过吗?”
“没见过。”
“我没见过,真羡慕她们的僚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跟小娘子一起办事不觉得别扭?”
谢茂淡淡道:“记得咱们考试要背的官道图吗?那是测绘局一点一点测绘出来的。”
“谢兄何意?”
“测绘局的局长就是女的,”谢茂瞥他一眼,“你背的图就是她和她的测绘队呕心沥血画出来的。”
谢茂特意找人打听过,得知测绘局有许多小娘子之后,他对大盛女子们更生出了分佩服。
僚们:“……”
唉,这些小娘子可真是太能干了!
观念是可以随着时间转变的,不知不觉间,各地公衙女吏出入的现象已经让老百姓习以为常了。
楼喻的很多政令都已经步上正轨,官员们基本都尽职尽责,并能够独挡一面,他已经不需要凡事都要亲自过问了。
“陛下,外头下雪了。”冯二笔端着热茶入殿。
楼喻抬首,透过明亮的窗户看向殿外。
雪花细细碎碎,在空中随风飘扬,落到地上便化了。
他不禁叹息,不知霍延他们现在如何了。
霍延从九月廿一出发,经过一个月的急行军,于十月下旬抵达陇州边界。
他尚在路上时,便收到特种营传来的消息。
三族于鼓岭会面,打算合力攻取占州。
算算消息传递的时间,若是三族计划顺利,恐怕已经在攻袭占州了。
但特种营没有再传消息,或许形势还不算严峻。
这次南征,他只带了五千人。
根据南方部族的作战方式,他们不喜欢与朝廷官兵正面抗衡,而是选择在山林里进行小规模游击战,凭借地利将朝廷军耍得团团转。
这种不利于北方士卒的作战方式,霍延带再多兵都没用。
五千精兵,足矣。
此时此刻,三族壮士聚集在仡族山下,有人脸上都写着惊惧与麻木。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羿戈气得暴跳雷:“这到底怎么回事?!巫族长,你们族里的巫医不是能和神灵沟通吗?快让巫医问问老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巫族长幽幽盯着他:“事情发在你们族中,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事触怒神灵了!”
荣族长也叹道:“半个月前,咱们第一次会合准备去打占州府,还没走步,仡族地盘就被雷劈了,羿族长觉得不吉利,约定五天后再打,结五天后仡族又被雷劈了,羿族长便又约定今日……”
然而,仡族再次被雷劈中,那巨响到现在还在众人脑子里回荡震颤。
部族的战士都信奉神灵,眼下天三次示警,有人都不敢妄动。
羿戈冷静下来问:“难道是要在开打前祭祀神灵?”
“有道理啊!”
“说不定是没问神灵的意思,以才这么不顺。”
部族诸人议论纷纷。
榕族的人也不例外,他们同样被三次雷声吓到了。
荣石不由看向身侧的罗逸。
青年神情悠然,眉目闲适,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他低声问:“你是不是不信神灵?”
罗逸惊讶:“你怎么知道?”
“咱们出战三次,三次都被雷声警告,有人都惊惶不安,只有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罗逸自然不担心。
这群人没见过,可他却亲眼见过。
他猜测,这三次雷声示警,肯定出自朝廷之手。
朝廷的人秘密用震天雷吓退三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朝廷大军到来。
他看向荣石:“我本就没打算参与夺城,自然问心无愧。”
荣石:“……”
他沉思片刻,忽凑近他,压低声音问:“这些是不是朝廷的手段?”
罗逸反问:“你怕了?”
“……”
荣石嗤笑,“别给朝廷贴金了。”
罗逸漫不经心道:“还是那句话,少族长多出去见见世面为好。”
荣石气得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距此十里外,一艘“商船”停靠在河岸边。
不多时,一个身姿矫健的特种兵跳上船,对孙信说:“禀军,属下幸不辱命,那些人又被吓退了,其余兄弟还埋伏在那里,观察他们动向。”
孙信笑着朝元铭拱手:“元先高招,孙某佩服。”
“阿铭的脑子的确好使。”江波与有荣焉道。
元铭笑回:“孙军谬赞。不过事不过三,今日已经是第三次,恐怕下次再何阻止不了他们。”
“元先已经用震天雷拖延半个月之久,足够了。”孙信笑道。
元铭了然:“想必定国公快到了吧?”
孙信眸中隐露崇敬与期盼:“应该快了。”
因震天雷的恫吓,三族再次退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有人忍不住道:“羿族长,咱们到底该怎么办?三次都有天雷示警,你们仡族真的没有干什么触怒神灵的事吗?”
“是啊,我看他们仡族肯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声讨仡族的浪潮越来越高,就连羿戈自己都忍不住回忆他到底有没有干坏事。
族民们将对神灵示警的恐惧,一股脑儿砸向仡族人,饶是仡族人骁勇善战,不由退后几步。
他们同样很委屈啊!
荣族长说:“或许,神灵是在告诉我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荣族长什么意思?”巫族长幽幽盯向他。
荣族长心平气和回道:“今日不宜出战,我先带族人回去了。巫族长,羿族长,告辞。”
“等等!”巫族长叫住他,嘶哑着嗓音道,“或许,咱们可以试试祭天。”
羿戈连忙问:“什么祭天?”
“用占州知府的头颅祭天,”巫族长高声问,“荣族长愿意试试吗?”
羿戈眼睛一亮:“说不定就是这样!打占州就得用梁霈的头颅祭天,我之前就说过!快,荣族长,咱们现在就去割了梁霈的头!”
荣族长心中一凛。
他清楚巫族长的意思,这是要逼他斩断后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