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应巡的目光从太子殿下身上挪开, 又看向那按着锅盖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正一个劲催促道:“好了?好了?刚才那锅你嫌弃太甜腻了,锅总吃了吧?”
姜若皎道:“你听锅里还噼里啪啦地响吗?么着急做什么,一会就吃了。”
太子殿下只得继续乖乖看火。
若不是在东宫, 瞧着就是寻常不过的夫妻俩。
有人进去通传说卢应巡到了。
姜若皎两人两天已经知晓卢应巡是怎么在回来路上搅风搅雨的了, 对个耐不的表哥他们都挺好奇, 闻言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的卢应巡。
姜若皎笑着招呼道:“表哥来得正好, 我们正试着炒米花, 用来试试西南那边刚送来的新糖, 你一会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太子殿下听姜若皎喊表哥喊得自然无比, 心里酸溜溜的, 看卢应巡长得一表人才,心里就更不得劲了,直道京城就是个不好, 什么人都来了, 还不如他们在西南时快活。
只不过对卢应巡路上搞出的大动静,太子殿下还是颇为好奇的, 也邀他到旁边坐下, 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试试桌上那盘炒米花。
炒米花用的是苞米粒, 裹了今刚送到京城来的新糖下热锅一炒,苞米粒就噼里啪啦地爆开, 瞧着就跟盛开的花朵,又好看又好吃。
前不久中秋节开了宵禁,姜若皎和太子殿下出宫逛了逛, 看见路边有人卖干炒麦粒,噼里啪啦爆得满街飘香,她便也有了学着做的想法。
只是后来事情太多,也就把事暂且放下了。
今拿到西南送来的新糖, 姜若皎又想起了此事,便准备到厨房试试看。
太子殿下一听,也要来给她打下手,看看苞米粒炒出来的米花是不是更香更好吃。
卢应巡坐到桌边,拿起一颗色泽鲜亮的炒米花尝了尝。
确实有些太甜了。
只不过种吃法他尝过,瞧着倒是挺新鲜。
姜若皎两人快把第二锅炒米花捧上桌,他们分了不少给周围的宫女内侍尝鲜,余下的便和卢应巡一同分享。
第二锅下的糖少了,吃着少了几分甜腻多了几分香脆,倒是样不错的新鲜零嘴。
姜若皎忙活完了,才想到在厨房待客不太好,便叫人把炒米花着茶水送到花厅去,与卢应巡问起赵王那边的情况来。
太子殿下一听就觉得姜若皎是关心她那好友,酸溜溜地道:“不是说叔祖二话不说就交出家中的管事了吗?总牵连不到你好友身上去的。”
姜若皎横他一眼。
太子殿下不吭声了,抓起一把炒米花咔呲咔呲地嚼巴起来。
卢应巡才知道姜若皎还有个嫁入赵王府的好友。
几天他跟着钦使理清那堆烂账,赵王家那子还天天跑来探头探脑、问个不停,围着他们一个劲地问:“查清楚?只么点吗?会不会还藏着的?可要快些还我们王府一个清白!”
卢应巡给姜若皎两人讲了讲赵王府的情况。
赵王此人有野心,也不爱管俗务,平日里只管尽情享乐。他孙多,从朝廷领的银钱也多,些他都自己留着享用了,女全都早早打发出去成家立业或者嫁人生子。
要知道先帝和废帝两朝对藩王都十分警惕,连给他们的钱粮都是有定额的,每个月只会按照名牒上的人数送钱粮过去,多要一粒米都不会给。
除了像开泰帝样跑到边陲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把封地整个捏在自己手里的实权藩王之外,过得还算滋润的就数赵王位多子多孙的异端了。
一般藩王根干不出赵王种多生孩子领子孙钱享乐的荒唐事。
他们要脸的。
卢应巡也是了解过赵王的为人,才会冒那样的险。
赵王真要是那种穷凶极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权贵,卢应巡也不会傻到去硬碰硬。
真要说清白无辜,赵王也算不上,不过他辈分高,又十分配合,真要治他罪也只不痛不痒地按照失察之过责难几句。
要不怎么赵王够历经四朝、逍遥自在?
太子殿下听说赵王居然截留孙的钱粮自己享受,顿时睁圆了眼。
原来多生女还有样的用处!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想想自己爹以前虽然一半载不回家一次,也不至在钱粮方面短缺了他们,太子殿下顿时就觉得有对比才有幸福。
他爹竟不是天底下最糟糕的爹!
太子殿下感慨道:“当赵王的孙可真不容易。”
卢应巡道:“我也么觉得。不过赵王那幺是留在赵王身边养大的,倒是不用操心什么,想来娘娘的朋友嫁给他不会吃什么苦头。”
姜若皎自从与张家娘子见过了,闲暇时都会与张家娘子书信往来聊聊宫外的情况。
偶尔姜若皎在信里问及好友在赵王府的境况,好友只说一切都好,丈夫虽风流,对她和彦哥还不错,又支持她到处走走看看。
即便夫妻间算不得恩爱甜蜜,也未必不是一段好姻缘,她三考虑,还是想等彦哥长大些看看。
只要不追求什么一生一一双人,她如今日子可比嫁给旁人要快活多了。
姜若皎见好友言语间不似勉强,便也不多劝。
姜若皎倒不担心好友钱花,只是犹豫地问道:“表哥几日接触了不少赵王府的人和事,你觉得赵王当真和外表看起来那般只爱享乐吗?”
虽说开泰帝那边追查出个所以然来,姜若皎还是觉得该问问直接砍掉赵王几根臂膀的卢应巡。
姜若皎把卢家二房与赵王府往来的事也说了出来,让卢应巡帮忙参详参详。
卢应巡一听是卢家二房的事,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的优点,就是记性比较好,至今还记得时候他随父母回家祭祖时留下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卢家二房那对兄妹俩曾想坑他,坑不成还哭哭啼啼地倒打一耙。
卢应巡说道:“我们那位二伯在赵王看来,就和几天被钦使处置的管事差不多,只是跑到他面前摇尾乞怜的狗罢了——他们上门逢迎讨好,赵王来者不拒;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赵王压根不会管。”
卢应巡还给姜若皎两人分析了“拿钱办事”和“拿钱不办事”的危害性孰大孰。
赵王即便用人不当、收受“孝敬”,只要他掺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他就继续逍遥自在地当他的闲王!
姜若皎:“…………”
赵王人,还真是寇家一朵奇葩。
不仅啃子啃孙子,还啃前来逢迎讨好他的官员!
“要是让赵王行一两句话那种方便,赵王可会答应得干脆,”卢应巡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是收买东宫宫女种事,我觉得赵王不会掺和。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封地上某个官员的请求就动用种暗棋的人,要不然他怎么可安安稳稳地活过先帝和废帝两朝?”
姜若皎也觉得有理。
他们么容易查出此事和卢家二房有关,显见是背后的人想要把火引到赵王身上。
毕竟卢家二房去赵王那“拜山头”的事容易查出来。
姜若皎见卢应巡言辞犀利,时常一语中的,便又问了他许多外面的事。
卢应巡一一解答了,直至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才起身告退。
个脸色他熟,和他祖父一模一样!
他自幼掌握的压箱底妙计就和个有关:只要他多去祖母周围晃悠,试图天天霸着祖母不放,他祖父就会对他有求必应,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只要他立刻滚蛋就行了。
想到堂堂太子,蹲在灶头烧火就算了,竟还有他外祖父那样的臭毛病!
他虽喜欢过什么人,但想来以后就算娶妻生子应该也会像他爹娘一样相敬如宾才是。
反正绝不会像他祖父祖母还有太子殿下夫妇俩么女情长。
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他家表哥正在心里编排他。
太子殿下气鼓鼓地喝完一大杯茶,只觉茶味都是酸溜溜的。
见姜若皎事人一样命人收拾花厅,太子殿下心里更不得劲了,等人都退下后便忍不住暗搓搓地说道:“你和表哥可真聊得来,以前另一个表哥进宫来,也见你和他聊得那么欢。”
姜若皎道:“表哥是有真事的人,难得见上了我自然要多问几句。”她仰头看向凑到自己近前来的太子殿下,见他一脸的郁闷,不由凑上去亲他的唇。
啾,啾,啾啾,啾啾。
太子殿下来还气呼呼的,被姜若皎么一亲就气不起来了。
他抱着姜若皎狠狠地咬了她一口,说道:“你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姜若皎由着他闹腾了好一会,才说道:“等春闱后父皇应该会让你挑东宫属官,可以提前让表哥帮你物色物色,免得到时候你两眼抓瞎。”
太子殿下冷哼道:“我才不要把他选到东宫来,回头你又和他聊得完了,把我都撇到天边去了。我看表哥么干,合该让他外派去当官造福一方百姓!”
姜若皎听太子殿下么说,也顺势说道:“你考虑得也有道理,是我一厢情愿了。表哥显然是个想脚踏实地办实事的人,说不准更想外派到地方上去。”
太子殿下听她又夸起了卢应巡个表哥,顿时更郁闷了。
他大不高兴地说道:“才见了一面,你怎么就么喜欢他!”
还说什么一厢情愿!
女人简直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