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两人都得过鹤庆先生的照拂, 听闻鹤庆先生病倒了,心里自也紧张得很,亲自领着人去了趟太医院, 看没诚心愿意去西南的。
西南路远, 一来一回得好几个月, 要是被派去的太医心不甘情不愿, 又或者子骨不好经不得奔波, 那肯没法尽心尽力给鹤庆先生治病。
见太子夫妇二人亲自来太医院挑人, 众人自都明白太子殿下对此事的看重。
鹤庆先生也是当世名的大儒, 即便太医院的人都从了医, 也不乏对他十分推崇的同辈或后生。
很快人表示愿意跑西南一趟尽全力救治鹤庆先生。
太子殿下亲自选好人,又想昨周老尚书说的那些事。
昨太后病得突,他没来得及开泰帝细说此事。
太子殿下对姜若皎道:“你先拿功课去交给太傅, 太傅说我会晚点到, 我得去寻父皇说说麟州的事。”
姜若皎点头。
杨峰清他们知晓太医马上就出发前往西南,一颗心也放回原处, 总算没那么担忧了。
得知姜若皎要去太傅那边, 柳春生不免说道:“我们这些天闭门读书, 攒了不少没解决的疑问,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去向太傅请教请教?”
姜若皎听到是他们都没讨论结果来的问题, 自十分兴趣。她爽快笑答:“什么不以的,师兄你们随我来就是了。”
姜若皎命人取了自己太子的功课,一同前去太傅讲的地方。
得知姜若皎两人写了新策论, 柳春生见猎心喜,说道:“要不先给我们看看?”
姜若皎便把两篇策论分别递给他杨峰清,剩下的都是些读书心得,没什么特别之处。
两人都是喜欢交流的人, 见人在前头领路,竟是一边走一边看,看完还把两篇章交换过来接着读另一篇。
柳春生道:“娘娘与殿下的策论都越写越好了。”他在两篇策论里都看到许多自己不曾想到过的东西。
姜若皎便给他们讲了周老尚书的能耐,让他们闲暇时也以去周老尚书府上请教请教。
周老尚书女都不在边,几个轻后生多上门走动走动挺好,他们这样的老臣肯会喜欢柳春生杨峰清这样的轻后辈。
柳春生也听说过周老尚书的本事,自是一口答应。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太傅讲处。
姜若皎把柳春生两人引荐给太傅,又言明太子殿下去寻开泰帝的事。
太傅得知太子殿下是着周老尚书的事去的,点点头收下姜若皎交上的功课,耐心地给柳春生两人解答问题来。
另一边,太子殿下很快找到开泰帝。
今不用早朝,开泰帝用过早饭去看过太后,确太后体已无恙才去勤政殿批阅奏章。
听人说太子来了,开泰帝搁下手里的奏折,让人把太子殿下放进来。
太子殿下也听政几个月了,很多事虽听不太懂,也在心里留了个印象。
昨听周老尚书说麟州之事,他便想到朝中争持不下的聂家军问题。
太子殿下一屁股坐到开泰帝近前,开口便道:“父皇,朝中还没吵完聂家军的事吗?”
开泰帝抬眼看他:“怎么?你什么想法了?”
太子殿下老实说道:“我觉得这么拖着不是事,聂家军朝廷守土安边,不能了莫须的猜测寒了将士们的心。近接连几天大雪不断,想来草原上天也不会太好,他们没吃没喝的,指不又会犯边了。我们即便不能派兵过去增援,至少钱粮是要给足的。不没吃没喝的,仗还怎么打、城还怎么守?”
开泰帝道:“你倒是长进不小。”
太子殿下道:“也是昨阿皎担心这场雪下太久,我才想到的。我们一去见过周尚书了,周尚书很担心他家乡麟州!”
开泰帝道:“我这不是已经派兵去麟州了?”
太子殿下道:“只派去麟州哪里够,要是隔壁几州失守,光守住个麟州又什么用?以前父皇你们打蛮族的时候不是这么抠抠搜搜的!”
开泰帝瞪了他一眼,只觉这小子是越来越放肆了。
瞧瞧,都敢指责他的不是来了!
开泰帝道:“那时哪里能一样,那时我们要是守不住,所人都得遭殃,不就得孤注一掷?”
太子殿下道:“北边要是守不住,我们不也得遭殃?我读史书的时候没少看到皇帝被乱兵撵着跑,连国都都不要了!母后还没生产呢,到时候别让母后大着肚子跟你逃命。”
开泰帝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哪里就到弃国都逃跑了?”
要是这事能这么容易做决,朝中哪还用吵来吵去?
他增兵麟州都是拿周老尚书当由头开的口子,要不朝中还得吵几轮才能出结果!
这在西南完全不一样,那会他虽也时常听取幕僚的意见,做决时还是自己说了算。
到了京城、成了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
太子殿下道:“我反正觉得拖着不好,你是当皇帝的,合该早做决断。要是你态度明确点,支持的人腰杆就能挺来,你自己都猜疑聂大将军,反对的人自就越说越劲!”
开泰帝听得脸色发沉,拍案骂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太子殿下一点不怂,直言说道:“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他梗着脖子开泰帝杠,“我要是聂大将军,眼瞅着朝廷又不给人又不给粮,早就反他娘的了,哪还顾着守什么雁门关!”
开泰帝本来得不行,见到太子殿下久违地自己硬杠,倒是少了大半。他说道:“行,你既觉得该拨人拨粮增援聂家军,就把你这些想法写写清楚,明上朝你当着所人的面给说说。”
太子殿下道:“说就说,谁怕谁啊!”他说完拔腿就跑,准备回去姜若皎讨论这折子该怎么写。
没想到柳春生他们都还在。
既人挺齐,太傅也在旁,太子殿下便把刚才的争执囫囵着讲了,想了解了解他们的看法。
得知太子殿下直接说开泰帝心猜疑,众人都不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到底是亲父子,换了旁人说这种话是犯了大忌讳的!
哪个皇帝能容忍人这么蹬鼻子上脸?
太傅在朝多,见惯了大风大浪,自己还曾因直言敢谏被贬谪去外地,对太子殿下的做法是欣赏的。
他让太子殿下几人都坐下,让他们各抒己见。
姜若皎自是太子殿下一个意见。
将士们守土安边,朝廷不能拖后腿。
柳春生听了也直点头。
杨峰清道:“聂家军在北方诸州声望极高,如何能保证朝廷的钱粮送过去不会养出只中山狼?”
中山狼便是个忘恩负义的典故。
据传赵简子在中山打猎,一箭射中狼后腿。
那狼怜巴巴地向东郭先生求助,东郭先生十分怜悯,把它装进书囊帮助它躲开了赵简子。
没想到那狼度过危机后竟把东郭先生给吃了!
这正是朝廷中许多人的考虑。
当初废帝在位时,聂家军就屡次抗旨不遵,一点都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虽说当时废帝那情况大伙都满腹怨言,轮到自己执掌朝堂,不免又生出几分警惕来!
姜若皎道:“若没聂家军守住边境,我们如何能安地坐在这里谈天论地?要知道当初父皇兴兵北上,京城根本没反抗之力!倘若来的不是父皇,而是草原人,如今京城百姓怕都成了两脚羊,我们即便在西南不能幸免于难!如今朝廷怀疑聂大将军不会顺服,聂大将军未必就不怀疑朝廷不堪效忠,我们既受了边关将士的庇护,便该敬重他们厚待他们、该让他们看到朝廷的诚心,而非像废帝那样朝抛头颅洒热血的边关将士亮出刀锋!”
杨峰清哑。
太子殿下道:“说得好!”他激动地抱着姜若皎亲了她脸颊一口,“我就这么往折子里写!”
姜若皎:“…………”
姜若皎推开太子殿下,提醒他旁人在。
他们两个人独处时也就算了,在旁人面前这么得意忘形做什么?
杨峰清柳春生也就罢了,这会还太傅在!
太子殿下也察觉自己闹腾习惯了,都没想还旁人在。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乐滋滋地道:“你们接着说说,集思广益多给点意见让我明到朝堂上舌战群儒去。”
既太子殿下想要朝廷拉拢重用聂家军,杨峰清也没提反面意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来。
太傅一直没声,坐在旁边听他们指点江山。
到了中午,姜若皎想到太后还病着,等柳春生两人出宫后又太子殿下一前去看望太后。
太后已经能坐着用膳了,见小夫妻俩又相携而来,她笑着邀他俩坐下一吃。
姜若皎见太后精神很不错,放下心来,与太后说太医已经出发去西南的事。
当初鹤庆先生没少帮太后开泰帝的忙,这事于情于理都该太后说一声。
太后闻言顿了顿,叹着说道:“两边隔得这样远,等太医走到那边也不知病情会不会恶化。他就是个死心眼的,你们陈夫子都到京城来了,他偏就是不愿来。”
太子殿下见太后面含忧色,显见是挺担心这位老朋友,立刻道:“早知如此,我就让人偷偷把他绑了,直接塞车上一并带来京城!”
太后莞尔:“都说‘士杀不辱’,你这样做的话,他醒来后必下车就走。”
太子殿下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麻烦”,又太后讲聂家军的事。
太后到京城来都没管过外朝的事,听太子殿下说朝廷的争执,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太子殿下没注意到,姜若皎发现了。
姜若皎拉住太后的手说道:“夫君一会劝服父皇,不叫朝中那些人拖下去。”
太后神色稍缓。
她拍拍姜若皎的手,让姜若皎不用太担心。
太子殿下也说道:“对,祖母你放心,明我就会把朝中那些人统统辨倒,让他们早点把钱粮拨过去!好多派点人过去,直接把草原人打服打怕,不敢欺负我们边关的百姓!”
太后一手抓着姜若皎,一手抓着太子殿下,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想到孙刚才说的那些争论,她的眼底染上几分郁色,“你们父皇要是犹豫,你就问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体里流着一半云家的血!是不是忘了自己刚上战场那会也曾哭着说要是钱粮兵器许多好郎本来是不用死的!才当了那么几天皇帝,就开始他父兄的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