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电话那头的费奥多尔安静了几秒。

“森先生, ”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只是平澹的陈述事实，“您真是个贪婪的首领啊。”

“是吗？”

森鸥外丝毫不在意费奥多尔的嘲讽, 轻描澹写的说道, “只不过是拿到了意料之外的好牌，物尽其用而已。”

“啊……真是狡猾的说法, ”

费奥多尔感慨了一句, 然后赞同森鸥外的观点, “不过, 这的确是一张好牌。”

五条悟暂且不论，伏黑惠对侦探社来说, 的确是一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毫无弊端的好牌。

伏黑惠年幼, 对陌生的禅院家没有丝毫感情, 因此他不会对消灭了禅院家的侦探社产生敌对的情绪。

但伏黑惠却又继承了禅院家祖传的强大术式, 所以愿意花十亿日元买回伏黑惠的禅院家家主一定会承认伏黑惠是继承人。

——那么，收养了伏黑惠的侦探社就有充足的理由接管禅院家的家产了。

毕竟严格来说，侦探社收缴禅院家的咒具库的行为已经违规了，只不过因为警方迫于没有保管咒具的方法和手段，也不可能将咒具这种威胁程度不亚于枪械子弹的危险品还给禅院家的人，所以他们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咒具这种危险品交给侦探社处理。

但禅院家其他家产就不可能交给侦探社了, 警察大概率会在调查结束后, 将这些财产扣除判决罚款后归还给禅院家的幸存者——禅院家再怎么不把人当人，也不可能一大家族全都是犯罪分子。

所以森鸥外才说伏黑惠是一张意料之外的好牌。

有伏黑惠在，侦探社就能顺理成章的接管禅院家的大部分家产。

“您似乎对五条君也很有信心。”

费奥多尔说，“他不一定会站在侦探社这边。”

“但是他一定不会选择御三家。”

森鸥外平静的微笑起来, “那位五条君, 看起来并不喜欢咒术界的高层, 不是吗？”

……

夜蛾正道经历了几十年以来，他过得最魔幻的一段日子。

先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熊孩子每天都折磨他的神经。

好不容易升职当上校长，结果没当多久学校就被查封了。

然后是现在，坐在沙发对面的总监部高层告诉他禅院家没了。

咒术师的人生经历往往比常人更加坎坷，但这几天的坎坷波折未免过于多了，夜蛾正道觉得他这辈子经历的坎坷都没这几天这么多。

“你刚刚说禅院家没了，”

夜蛾正道艰难的重复了一遍总监部监督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总监部监督看了他几秒，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报纸，夜蛾正道接过来看，报纸头条就是“大型犯罪组织落网，禅院家相关人员供认不讳。”

在这一行加大加粗的字下，是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放大的脸的照片。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双手颤抖，报纸上禅院直毘人的脸直接从中间裂开了一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当了，”

总监部监督意简言骇的说道，“之前绫辻行人出现在东京，禅院家和加茂家认为是个除掉他的好机会，所以他们动手了。……然后，禅院家本家遭到了袭击，从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来看，是侦探社那个特级咒术师动的手。”

夜蛾正道抬眸看着监督，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对方说的话才更加重要。

“他们不仅对禅院家动手了，”

总监部监督带上了点咬牙切齿：“还搬空了禅院家的咒具库。”

夜蛾正道手一抖，报纸上禅院直毘人剩下的半张脸也裂开了，他低头看着照片，深刻觉得禅院直毘人本人听到这个消息估计表情也和这照片差不多了。

总监部深吸了口气：“侦探社……嚣张过头，不能再让他们得意下去了。”

禅院家的飞快覆灭带给了另外两家浓重的不安。

准确来说，加茂家非常不安。

五条家还有个超级强者五条悟，但加茂家什么都没有，论实力，他们甚至不如禅院。

夜蛾正道没有答话。

侦探社很嚣张，但他们有嚣张的资本——侦探社目前所做的一切甚至都还能算在【防卫】的范畴内，但侦探社仅仅只是防卫，就已经让高专应接不暇了。

过了好一会儿，夜蛾正道才发出声音：“已经到了必须这么做的阶段了吗？”

“当然，”总监部监督下定了最后的结论，“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联系安吾，让他提供侦探社的情报，安吾会拿到他们的弱点，然后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出马，去大坂抓住那个江户川乱步——”

“嗯嗯，然后呢？”

“有了江户川乱步作为人质，侦探社一定投鼠忌器……！？”

总监部监督突然察觉到不对，惊慌的后仰一下，本能的远离白发少年的突然接近。

他勉强镇定了一下：“你们去哪儿了？”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进了夜蛾正道的房间，兴致勃勃的坐在了总监部监督身旁，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扯开了话题。

“你们商量这么久的结果，就是让我和杰去绑架一个小孩子？”他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挑眉道，“还是个只有五岁的普通人。”

总监部监督沉默了一下。

“那个孩子很特别，”监督冷漠道，“根据我们探查到的情报，那个孩子可以说是侦探社的【核心】，只要抓住他，就抓住了侦探社的弱点。”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而侦探社……并没有安排足够的武力保护他。”

武装侦探社大坂分社，一开始总监部还以为这个分社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诱饵，但是长期的观察下来，他们发现并非如此。

说是分社，那就分得很彻底——大坂分社并非没有配置武装，但被总监部惧怕的特级咒术师中原中也并不归属大坂分社。

侦探社其他人很麻烦，但也只是麻烦。

劫持一个小孩子听起来过于反派，于是总监部给了这件事一个正当的理由。

“侦探社与咒灵为伍，”

监督说，“如果现在不动手，他们将来一定会危害的整个日本。”

五条悟煞有其事的点头：“啊，听起来很严重。”

总监部监督严肃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可是足以覆灭咒术界的危机。”

五条悟扭头看着夏油杰：“要这么做吗？”

夏油杰平静道：“社员内讧，会扣工资。”

“会扣工资啊，”

五条悟把头又转了回去，语气真诚，“你听到了吗？不能这么做，会扣工资的。”

总监部监督皱起眉：“什么扣不扣工资——”

他停顿了。

他看着五条悟放在茶几上的入职合同，视线在甲方乙方的名字上停滞了整整一分钟。

甲方，武装侦探社。

乙方，五条悟。

他捂着胸口，陷入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