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没有不可以。
但云清辞有自己想法, 他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好像要把所有热情倾注在李瀛身上，让所有人觉得他好像很廉价。
虽然他也知道, 这一李瀛肯定不会嫌弃他, 但……哎，主要是李瀛现在这个邀请实在太突兀了。
他还有些没缓过来。
云清辞里千回百转, 李瀛却不知他弯弯绕绕, 见他半天没动, 暗叹一, 云清辞果然又在戏弄他。
他开口, 道：“那你先回宫吧。”
云清辞：“……”
他恍惚了一下，怀疑李瀛是不是故意, 就, 难道什么事就非得他主动, 李瀛就不能主动一下么？
李瀛说让他□□觉, 他就得□□觉啊，他云清辞重生一回，难道一点脸面不要么？
他说拒绝了么？
李瀛脸就是金脸银脸，能舍一回舍不了二回是不是？他当年黏李瀛时候，可从来没要过脸。
云清辞里憋屈极了。
李瀛实在太累, 完全没有留意云清辞愤怒。云清辞冷着脸站了来，头也不回地转身, 一路行珠帘前，没等李瀛喊他, 于是又转脸来看他。
李瀛没有躺下，是睫毛安静地耷拉了下去，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颓废而疲惫, 侧脸也瘦微微凹陷，有那鼻子显得越发地挺。
那鼻子，真挺啊。
云清辞压下中憋屈，换了个思路想，他跟李瀛睡觉又不是了李瀛，就是稀罕他身子罢了，有什么好委屈，又不自己动。
何况李瀛照顾他那么久了，说不定，说不定里其实还有些怕他呢，李瀛不得怕招他嫌弃啊，所以才不敢第二次提要求。
云清辞终于自己安抚了自己，他板脸，重新了过来，命令道：“再往里面一点。”
李瀛好似恍惚了一下，才重新撑了一下身子，又朝里面挪了一些。
外头空睡下一个人绰绰有余，云清辞却还是不满：“再里面。”
李瀛好再往里面去，云清辞这才宽下衣袍，掀被上床，他平躺在李瀛身边片刻，然后悄悄伸手，摸啊摸，摸啊摸，摸了李瀛手。
他指尖轻轻在李瀛掌划动，身子跟着挪啊挪，挪啊挪，一点点靠近了里面李瀛。
他望着床顶扬了扬嘴唇，然后一侧身跟他面对面。
李瀛鼻尖正好与他相对，两人距离可以感受彼此呼吸。
他睫毛不受控制地抖动，然后无地合上了。
云清辞双手一来握住他手，感觉他无意识地收拢了一下手指，握住了自己。
云清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鼻尖跟他鼻尖撞了一下，李瀛一动不动。
再拿鼻尖撞他一下，云清辞小道：“李瀛？”
李瀛还是一动不动。
云清辞后知后觉，他睡着了。
……这么困么？还是，刚才他一开始就是打算，让自己单纯陪他睡觉啊。
云清辞一时有些失落，又有些疼。李瀛底是多久没睡了，离近了，就更能看他眼底黑影很深，嘴唇也是苍白没有血色。
他真瘦了好多。
云清辞朝他靠了靠，身体朝他贴上去，双手抱住了他腰，这一抱，就发现他腰也细了很多。
他忽地又想前那个后来瘦皮包骨李瀛，慢慢跟他贴更紧，力把脸埋在了他胸前。
还好，现在李瀛，还没有那么瘦。
云清辞自然是睡不着，可李瀛却已没意识了，外面传来珠帘被掀动音，柳自如担地朝这边看了看，发现龙床床帏紧闭，顿时又放地退了出去。
云清辞脸不自觉地红了。
柳自如不定要怎么笑话他，说好了是来拿和离书，结果居然陪李瀛睡上了。
他默默松开了李瀛，悄悄坐来，刚拨开帷帐，身后便传来动静。
方才还睡安稳李瀛眉头微拧，呼吸也重了来。
云清辞下意识拉住他手，凑过去拍了拍他。
眉间川字展开，沉重呼吸趋于沉稳，云清辞稀罕地看了他一会儿，故意松开他一会儿，又重新靠过去，确定了他真是因自己离开才睡不好，中顿时溢出强烈欢喜。
“这么离不开我。”他嘴角一扬，终于是满意足地贴向了他。
李瀛这一觉睡很沉，太沉了，了晚上，云清辞肚子咕咕叫了他还在睡。
云清辞不太高兴，又按捺着没有动。
有这么困么？不是还趴在他床头睡了好一会儿？
睡了好久了，这一觉也该歇过来了。
云清辞推了推他：“李瀛，我饿了。”
李瀛没吭，云清辞看了看睡了这么久始终泛着微青脸，伸手按了按肚子。
他真好饿，想吃东西了。
“那，你睡你，我吃我。”
云清辞从他怀里退了出去，撩开床帏披上外袍，柳自如和银喜等人在外头候着，见状立刻道：“君后醒了。”
压根儿没怎么睡。
云清辞冷冰冰道：“去给我弄些吃。”
柳自如笑了一下，云清辞顿时脸色更冷，他想留下就留下，想就，居然敢笑他。
柳自如看见他表情，便收敛了笑意，天地可鉴，他真不是在笑话君后。
他恭谨道：“已着人去准备了，君后稍坐片刻。”
云清辞一拂袖，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了下来。他冷脸时候，所有人得敬他三分，哪怕是前太后，会上赶着哄几句，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言。
金欢端水来伺候他净了手，又拿干帕子给他擦干净，云清辞始终板着脸在生闷。
饭菜还未上来，珠帘便一阵晃动，李瀛披着薄衫，撩着帘子朝他看过来。
云清辞一看他，就更生了。
他饿着肚子陪他睡了那么久，叫也叫不醒，如今他了对方倒是醒了，他才不信自己一李瀛就真睡不稳呢，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更倾向于，李瀛早就醒了，是在他了之后才跟过来。
说不定他肚子咕咕叫音他也听了。
李瀛是不是贱啊，他不理他时候上赶着找他，现在他主动来了，他倒是又跟他玩若即若离了。
……完了云清辞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也挺贱，李瀛闹着不肯和离时候他不要，如今他要和离了，自己又皮赖脸贴了上来。
李瀛让他回宫，他还自己倒贴了上去。
无怪乎李瀛不把他当一回事。
“阿辞。”李瀛了过来，他清楚自己能睡这么好，一定是云清辞功劳。他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耳边忽然一阵椅子划过地面音，云清辞直接拉着凳子坐远。
李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明显察觉云清辞态度薄凉有些不正常，跟之前抱着他睡觉云清辞判若两人。
“来了来了，晚膳来了。”御膳房一行人很快在桌上摆满佳肴，很多是云清辞爱吃，李瀛瞥了柳自如一眼，后者立刻会意，道：“好了好了，退下吧。”
屋内灯明如昼，李瀛看了看云清辞，对方愿意留下来陪他休息，很显然是里有他。
可什么醒来是这个样子？
他认真地反思，然后挪动凳子朝云清辞靠近，云清辞却又是一扯凳子，离他更远去了。
李瀛：“……对不，阿辞。”
云清辞背着他，不予理会。
“我是不是，惹你生了？”
“我生什么，我不得对你感激涕零啊，你做错了事还能后悔，衣不解带地陪我几日我就巴巴凑上来了，李瀛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没有……但今天多谢你，我睡很好。”
“你睡这么好，我一你就醒了，你这是睡着时候还有意识啊？嗯？”
“你别生。”
“那你给我解释。”云清辞望着他，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和一个人做了交易，所以，才能过来找你。”
“然后呢？”
“有代价。”李瀛垂眸，他清楚，告诉云清辞他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挖苦他一顿，他委婉地道：“就是我身体，会有反噬，离开你，就会，疼痛不堪。”
云清辞在记忆中搜寻，前李瀛从来没有说过回曾之后还会有什么反噬，他怀疑李瀛在撒谎。
另一个李瀛付出代价已足够大，长达十二年凌迟之苦，最后献祭万虫，被活活蛀成枯骨。
他捏了捏手指，忽然觉得面前李瀛面目可憎了来，他根本没有历这一切，所有代价，是另一个李瀛付出。
“你告诉我。”云清辞说：“灯红之后，你过来了，你没你就过来了……那么另一个你，会不会还活着？”
“我过来了，那上，就有一个我。”李瀛脸色发白，语平静：“没有另一个了。”
“你不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李瀛坚持道：“有一个我，从头尾，有一个我。”
“你不是不明白，我什么会睡那么久么？”云清辞抽空塞了一口吃，勉强填了下肚子，他把食物吞下去，拿帕子擦了擦嘴巴，才直视李瀛道：“我来告诉你吧，我回去了，回了那个割肉饲蛇，遍体鳞伤，骨瘦如柴，最后以身献祭万虫李瀛身边。”
李瀛瞳孔放大，仓皇收回袖口把筷子打落。
云清辞继续道：“我陪在他身边一年多，我知道他时常会去地宫看我，我知道他凌迟了自己，我知道他在灯红之后，想要把灯打碎……李瀛，那个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