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吴令之死与子夜是否有关,人既死在灵云庄,看来姬灵云是少不了麻烦了。
江轻鸿总算听出些意思。
也许这正是子夜的高明之处。
不用亲自动手,便轻易挑起灵云庄与双拳门的矛盾,此计不得不说十分高明。
江轻鸿微微出神道:"那姬老板有何打算。"
姬灵云反问道:"这话若是我请教公子呢?"
江轻鸿未迟疑,立刻道:"若我是姬老板,此事先不会冒然怀疑到谁身上,不过双拳门的人倒是应该见见,而且事不宜迟。"
姬灵云满意点头。
"我正是此意,但不知公子可愿作陪?"
"我?"
"奴家到底是一介女流之辈,我相信江公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对于姬灵云的恭维,江轻鸿淡淡一笑。
"我只想问姬老板一句,为什么是我。"
"因为此时此刻,我只能相信的姑且只有公子一人。"
"哦?"
"且不说此事是否与子夜有关,昨晚出现在宴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本地牵连甚广,唯有公子是恰时风尘归来,若说与吴令没有的恩怨纠葛的,也就只有公子了。"
江轻鸿却眨着眼睛,轻笑道:"姬老板此言尚早,也许我正是子夜派来打探灵云庄消息的也不一定。"
姬灵云却自信道:"即便如此,那灵云也愿意冒这个险。"
这话让江轻鸿无法再推辞,他只好道:"好,既然如此,在下也没有理由拒绝,看姬老板底气十足,是否已安排好了一切。"
姬灵云莞尔一笑,起身。
"公子请移步。"
走廊里丝乐之声甚浓,熟悉的歌声柔情缭绕,缠绵动人,然后他们走到其中一间只有灯火却没有歌声的屋门外。
江轻鸿确实没有料到双拳门的人也在,他终于明白姬灵云安排在这里的原因。
屋子里坐的是个劲装青年,双目锐利,英气勃勃,此时他正一人端坐。
门一开,欢笑声乍起,姬灵云脸上已恢复了那热情周到的满面笑容。
"丁副门主久候了,灵云来迟。"
青年便是丁凡。
丁凡起身,炯炯目光在姬灵云脸上一扫,又瞥过江轻鸿。
姬灵云立刻微笑介绍道:"这位是奴家的朋友江公子,都是自己人。"
对于"自己人"三个字,江轻鸿只好认下,他微微一拱手。
"这位就是丁门主吧,幸会。"
丁凡冷冷颔首,幽幽道:"双拳门只有一个门主,丁某是恰蒙周门主赏识罢了,江公子叫我名字就是。"
他的做法本是一种低调谦虚,不过神情中透出的疏冷却显得极难相处,不近人情。
众人落座。
丁凡便开门见山道:"在下与姬老板素无来往,今日姬老板相邀是何缘故。"
姬灵云不觉叹息,面浮忧色。
"副门主是明白人,这次灵云大祸临头,当真是有口难辩了。"
丁凡眼光流动,淡淡道:"清者自清,若是与姬老板无关,双拳门绝不会诬赖好人,但如果证明与灵云庄有关,丁某也无能为力。"
他当即抛出几句话,似乎急于表明立场。
"奴家当然相信双拳门,也相信副门主,灵云亦希望真相早些查明,有什么需要灵云庄的地方,丁门主可不要客气。"
姬灵云缓了缓神色。
"不知吴先生的死因可清楚了?"
丁凡面无表情道:"吴先生是被内力深厚的人所伤,五脏六腑被掌力重创震裂,乃是内伤致死。"
原来一发现吴令的死,姬灵云便命人通知了双拳门,直到双拳门的人赶到,姬灵云都没有让手下的人触碰过尸体。
也正因为姬灵云的谨慎,此刻丁凡才肯见她。
"如此说来,吴先生是命丧于一个内功极深,擅用掌法的高手手下了。"
江轻鸿目色一深。
一掌致命,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的。
江轻鸿不觉道:"那以丁兄所知,谁人会有如此掌力呢?"
"能一掌将人腑脏震碎,不瞒二位,在下便有这样的本事。"
一言既出,在场诸人皆惊。
丁凡练的是内家功夫,成名绝技正是大力碎心掌。
丁凡坐姿端正,不动声色的模样莫测高深,江轻鸿却渐渐露出欣赏之色。
"丁兄果然是磊落之人,原本我还在奇怪在此时丁兄肯来的理由,现在我才想明白。"
丁凡与吴令关系不睦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双拳门形势危急之际,而吴令一死,最有嫌疑的便是自己。
这个时候他绝不应该私下与姬灵云有任何来往,否则便会落人话柄。
丁凡默然片刻,却道:"丁某前来并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门主想让在下来会一会姬老板。"
原来就在姬灵云派去的人走后,丁凡便立刻将此事禀告了周天峰。
江轻鸿淡淡一笑。
"看来丁兄对周门主倒真是忠心可嘉,姬老板请你前来也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只为图个心安,望丁兄能在周门主面前能够美言几句。"
丁凡冷声道:"门主是豪迈英杰,慧眼如炬,我双拳门也绝不会冤枉无辜,在下还有事,告辞。"
他立刻起身,拂袖而去。
见此人来去匆匆,姬灵云不免略显失望担忧。
江轻鸿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他十分明白姬灵云的心思,体贴道:"姬老板若是有事,大可先走一步,在下可不想辜负隔壁一桌子的好菜。"
姬灵云虽心乱如麻,还是不忘道:"招待不周之处公子见谅,我们改日再会。"
人后脚随着离开,江轻鸿才轻轻松了口气,起身坐到了丁凡方才的位子上。
桌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写的是个"三"字。
这是方才交谈之时,丁凡趁姬灵云不注意写下的,至于写给谁的不言而喻。
隔壁房间,桌上备的菜未动。
重要的是酒还有整整一壶。
江轻鸿当然很想尝一尝这陈年的女儿红,却只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闲暇细细品味,所以他终究只能大步而去。他走的很着急,像是怕此时不走,连自己也会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酒虫。
三孔桥。
桥在湖边。
相思楼也在湖边。
只是楼在湖东,桥却在湖南。
盈月湖并不大,甚至名不符实,不过是个很大的水塘。
湖东的灯火映在水中,曳影绰绰,有一种朦胧神秘的美;而湖南并无灯火,只有黑寂寂的一片,时至秋末,蛙叫虫鸣也稀疏了。
三孔桥上,一条人影矗立,清波倒映着的是丁凡冰冷凝固的神情。
江轻鸿负手而来。
"丁兄真会找地方,不愿意在那热闹舒适的相思楼,倒跑到这风轻水寒的湖边来了。"
丁凡没有回头,直到江轻鸿出现在水影中,他猛然回头,眼中已有浓烈的杀气。
凌厉一掌迎面击来,江轻鸿反应不差,却不闪不避,手臂一挥同样只是拍出一掌。
硬生生两掌相对,两股刚劲霸道的掌力猛然相冲,丁凡被迫退了七步,而对面的江轻鸿却只退了三步半。
"如此深厚的内力,江公子原来也是深藏不露。"
丁凡收手,冷冷瞧着面前之人。
江轻鸿却笑了。
"一掌便能知人深浅,丁兄也并非泛泛之辈。"
丁凡嘴角一皱。
"以江公子的身手,一掌击杀吴令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一点江轻鸿并不否认,因为他已从姬灵云口中得知这位吴先生并不懂武功,也没有什么身手。
"近十天从外地来此并常住之人有三十七个,除了过路的、经商的、探亲的...有背景的江湖人十三个,但能一掌将人毙命的恐怕不超过三人。"
他的想法和姬灵云又是完全不同了。
姬灵云看中江轻鸿在此地没有根基,丁凡的想法却正相反。
在此地敢动双拳门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取吴令的命,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这种麻烦。
外来的江轻鸿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还有那个撑伞的少年,昨日在场的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嫌疑...
昨晚大致的情形姬灵云已告知了双拳门的人,丁凡也从慕容瑜等人口中得到了证实。而被苏家人请走未归的江轻鸿恰巧在此时出现,他便将目标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江轻鸿微笑道:"有能力这么做的,却不一定就是凶手,就像丁兄你既有能力又有动机,却不能说你就是凶手;而在下与吴先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是没有理由杀他的。"
"阁下说与吴令只有一面之缘,指的是否是昨晚。"
"是。"
"那姬灵云请几位去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这话丁兄为何不在刚才问。"
"江公子明知故问。"
江轻鸿能找到这儿来,至少已证明他不是个普通的笨蛋,也证明丁凡没有找错人。因为他并不真的信任姬灵云,而且也知道姬灵云与江轻鸿并不是一路。
江轻鸿笑笑道:"如果我想的没错,方才在房间里偷听我们说话的人丁兄应该不陌生。"
丁凡沉了口气,淡淡道:"你知道的不少。"
跟踪丁凡的人是双拳门的人,周天峰表面让他来与姬灵云接触,暗中却派人跟踪丁凡。
所以丁凡才急着将凶手找出来,因为这次连一向信任他的周天峰也起了疑。
"门主如此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我才是最有嫌疑的人。"
"而现在他却将此事交给了最有嫌疑的人追查,我倒想问一问丁兄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丁凡正色道:"凡与我双拳门为敌的就是丁某的对头,以丁某的脾气,得罪的人已不少,自然也不怕别人陷害报复。门主明察秋毫,绝不会中人奸计。"
江轻鸿诚恳道:"我明白,不过有句话叫做宁枉勿纵,连姬老板如此精明的人都知道避嫌,丁兄还是小心为妙。"
丁凡冷冷一笑。
"江公子何必若真热心,就轻解答丁某的疑问,其余的话不必多少。"
江轻鸿只有道:"既然丁兄也对昨晚的事感兴趣,我本不该泄露,但吴先生死的蹊跷,我想丁兄作为双拳门的人也有必要知道。昨晚姬老板相邀,是为了一张黑帖。"
丁凡默然,面无表情的神色看不出半点变化,神情也不像是惊讶。
"多谢。"
丁凡一抱拳,转身便走。
"等等,丁兄这就要走。"
丁凡转头,淡淡警告一句。
"江公子到底是苏家人的朋友,双拳门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