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遮月,冷风无痕。
"叶小蝉,她出了什么事..."
洛玉影用那种奇异的眼睛看着江轻鸿,她的身子还是十分虚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怜儿忙上前搀扶住了她。
"小叶暂且无碍,不过苏墨就不好说了。"
"苏墨?"
洛玉影对这名字陌生的很,她并不认得苏墨。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苏墨就是那条鱼。"
江轻鸿的意思她立刻便明白了。
"那解药呢?"
"解药已服过,可是人现在反而性命垂危了。"
"这不可能,那解药并没有问题,这一点江公子清楚的。"
"在下并不是说那药有问题,可是苏墨确实是服过解药之后才...现在苏家扣了叶小蝉,我也只有来向姑娘求助了。"
洛玉影微微思量。
"你想怎样。"
"我想大概要姑娘随我走一趟,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我不肯呢?"
"姑娘若不肯,在下当然不能强求。不过姑娘应该明白,这样一来,毒害苏家二小姐的罪名小叶是背定了..."
且不说平白赔上苏墨一条性命,以苏家在此地的势力,别说在此地立足,即便是叶小蝉想脱身也不容易的。
怜儿也像明白了几分其中厉害,急道:"可是姐姐现在这样子,怎么能随你出去见人呢?"
洛玉影所犹豫的似乎也有此原因,不过她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江轻鸿心领神会,唯有诚恳道:"姑娘避世在此,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大可乔装前去,其他事交给在下。江某保证只要姑娘不想,这件事就绝不会泄露出去。"
洛玉影冷冷道:"看来我别无选择了,那好,喝了这个的话,我立刻就到苏家去救人。"
她忽然一指桌上灯火旁比烛台略矮的白玉瓷瓶。
怜儿惊讶。
洛玉影泠然道:"这是剧毒,公子要想好。"
见她神色不睦,怜儿眼波流转着,只好闭上嘴。
江轻鸿眼神微澜,却也没有犹豫,沉着的点了点头。
"好,姑娘可要言而有信。"
他竟真的拿起瓷瓶,拔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药一入口,他面色立刻随之一该,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味道实在有些奇怪。
原来这"毒药"非但不苦,还甜的很,只是江轻鸿已很久没有尝过味道这么甜的东西了。
怜儿不由轻笑。
"这可是用上好蜂蜜调制的,公子喝了这么大一口,还能起到美容养颜的功效呢。"
洛玉影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淡淡道:"现在可以走了。"
"那好极了,我也去凑凑热闹好了。放心,我是个嘴巴很严的人。"
男子笑着对江轻鸿眨了眨眼。
好在洛玉影并不在意,江轻鸿知道即便拒绝也没有用,于是未多言。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一顶蓝绒小轿就停在了门口。
洛玉影的脸色虽好了很多,身体却还是酸软无力,没有走路的力气。
"我身子不便,可否帮个忙。"
江轻鸿还未回答,洛玉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门口。
"白公子,有劳了。"
男子有些意外,撇了撇嘴。
"我?"
怜儿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反应很快,忙道:"白公子是姑娘的恩人,肯定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帮的。"
江轻鸿亦投出了恳求之色。
"可以啊,反正也不是没抱过..."
男子无奈的一扬眉梢,不太情愿的走了过去,还不忘奚落一句。
洛玉影似乎很怕冷,怜儿已帮她裹了厚厚的长袍。长袍是黑色的,绣着金边的风帽将整张苍白的面容完全隐没。她的身子还是微微颤抖着的,身量虽然高挑却很纤弱,一路抱出来并不费力。
待她上轿,男子便与江轻鸿一前一后上了马。
一行人很快在夜风中逐渐远处,怜儿就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离开,才不由叹息一声,忙将门关上了。
苏府中。
叶小蝉半歪在桌上,一面从身上背着的小布兜里往外掏着瓜子,一面悠闲的将瓜子皮吐的漫天飞,时不时的还不忘喝口茶解解渴。
苏勇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对面,脸色沉着凝重。
"我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虽然不容易,不过小飞雁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苏墨不会有事的。"
叶小蝉语气轻松,她倒很想得开,知道多余的担心是没有用的。
苏勇淡淡一笑。
"我们不担心,担心的该是叶姑娘你,因为如果二小姐有事,这笔账只能算在姑娘身上了。"
"悉听尊便。"
叶小蝉努努嘴,短叹一声。
她心中已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轻易招惹女人。得罪一个女人的下场远比得罪一百个男人还要难看,这是她才悟出的道理。
何况她得罪的还是两个。
洛玉影是女人,苏墨也是女人。
她胡思乱想着,一时倒也忘了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女人。
"也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怨气嘛,我知道现在你们不相信,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会儿人回来就真相大白了。"
叶小蝉拍着手掌,掸掉了粘在手上的瓜子皮,又用裙衫擦了擦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苏勇立刻警惕。
"姑娘想去哪儿?"
"反正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当然是去看看你们那倒霉的二小姐了。"
"还是不必了吧。"
苏勇目现凶色。
叶小蝉灿然一笑,忽而凌空而起,反身一闪,身手快如清风般轻而易举就绕开了苏勇,人到了门边。
""对我指手画脚,小哥你还不够格。"
声音欢快若轻铃,一眨眼,矫捷的身姿已投入门外浓重的夜色中。
"拦住她!"
苏勇急叫一声,院子四角忽然窜出几条黑影,朝叶小蝉直扑了过去。
所以江轻鸿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被捆得像粽子还结实,气得跳脚的叶小蝉。
见江轻鸿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苏霆的注意力不由的先落在了神色懒倦,一进门就很不客气坐下来的白衣男子身上。然后才又聚神打量起走在最后,全身上下包裹的极为严密,行迹可疑的长袍人身上。
宽袍人不停的咳嗽,是个女子的声音。
叶小蝉听出洛玉影的身份,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瞥了江轻鸿一眼,笑道:"不错嘛,还真能请得动她,倒是我小看了你。"
"方才叶姑娘实在太不老实,替她松绑。"
即便苏霆不解释,江轻鸿倒也能猜到。
苏霆神色一沉。
"这两位是..."
"这位是白兄,这位也是在下的朋友,事不宜迟,不妨让她瞧瞧苏姑娘。"
一行人走到苏墨房门口。
江轻鸿便将其他人拦下。
"江兄何意。"
"这位朋友要单独瞧瞧二小姐,我等皆是男子,也不太方便..."
江轻鸿的理由倒极有道理,就算兄妹之间也总有不便的。
苏霆一挥手。
"青荷,你陪这位姑娘,若有不妥,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刻意加重了的,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青荷是在苏墨身边服侍的婢女,穿着举止却不似寻常下人,一身劲装短衫,眉眼犀利,看身形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洛玉影没有理会,径自缓步进了门,青荷便跟了进去。
叶小蝉活动着被勒得发疼的手腕,瞅着姓白的男子皱了皱眉。
"咦,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
她叽叽喳喳个没完,姓白的男子倚在树旁也未理会,只打了个哈欠,轻轻一纵身就上了屋檐。
屋顶上冷风嗖嗖,他也不在乎,直接就躺了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怪人!"
叶小蝉忍不住嘟囔一句。
三刻后,门开了。
裹着长袍的洛玉影咳嗽着走了出去。
"收着这个吧。"
白皙憔悴的手发着抖,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手上递出一张墨迹未干的纸。
苏霆接下,抬眼一看竟是张药方,其上将药名、药量、服用之法都写得清楚仔细了。
"药方你们尽管找人去看,相信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我这药开得对不对,用不用在你们。不过要是再拖下去,到时恐怕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了。"
洛玉影的口气比夜风还冷,不过正因如此,苏霆的心倒是放下了几分。
青荷疾步过来,苏霆一扬手将纸递了过去。青荷接过药方,又眼神复杂的瞧了洛玉影一眼,退了下去。
"几位偏厅用茶吧。"
苏霆说完,不忘又冲着院子里高声道:"还有这位白公子,一同移步吧。"
"这里的人都不是来喝茶的,不必了。"
洛玉影最先拒绝。
苏霆淡淡一笑,负手道:"姑娘莫怪,还是先去偏厅一等吧,若是舍妹服药后能有所好转,苏某一定好好答谢各位。"
看来以他们的立场连拒绝用茶的资格也没有了。
但以洛玉影的身体,再支撑下去已有些勉强,叶小蝉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挤到洛玉影身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嘀咕道:"喂,你是怎么了,干嘛穿成这样。"
洛玉影没有回答。
江轻鸿拉住了叶小蝉,示意她不要再招惹洛玉影。
叶小蝉像是很扫兴,撇撇嘴不悦的哼了一声。
厅中灯火耀目,在苏霆的陪同下,沉闷的气氛并不好。
不多时,青荷便端着什么走了进来。
"大少爷..."
沉着的目光在她手中端着的东西上一落,是两碗相同的药。
"去吧。"
"是。"
青荷却没有走,只径自走到了洛玉影面前。
"姑娘,请。"
洛玉影淡淡道:"这是你家小姐的药,不是我的。"
"是,可既然药是姑娘开的,也不怕亲自试药吧。"
洛玉影却道:"难道你没听过是药三分毒,我不会替你们试药的,我说过用不用在你们。"
"你..."
洛玉影回答的干脆利索,连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未留。
青荷面色一暗,恨恨道:"我劝姑娘还是想好..."
"算了吧,她说不会试就是不会试,不如我帮你们找个人好了。"
叶小蝉悠哉的走了过来,端了一碗药,笑容有些狡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