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和小来在小巷子里各自吃了一大碗面条,也算是心满意足,他们这对父女其实也很是奇妙,整日流浪居无定所,好在内心里要求不多,也容易满足,常常能有一顿饱饭来吃都能高兴好一阵。
黄昏里,长街仿佛也被时光染遍,这里此刻没有其他的行人,小来并未求叶知秋抱着,而是互相拉着手,缓慢而闲适的向前走着。
小来时不时扬起笑脸,指着前方说上一两句,叶知秋有些出神,常常反应迟缓,但小来似乎并没有因此失了心情,望着高不见天的城墙,眼里没有畏惧,只是向往着里面到底有多奇幻。
“老叶,你说这里面住着什么人?为什么偏要把墙砌的那么高?”她手指城墙的里面,问道。
叶知秋目光微抬,向里面望了望,吐了口气说道:“反正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他整天被这么高的墙围起来,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高高兴兴的呢?”她又问道。
叶知秋苦笑,他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住的宫殿,自己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可想而知,必然是富丽堂皇,不但奇珍定然是应有尽有,还有后宫佳丽三千,这大概也是古往今来总有人不顾牺牲、流血也要争夺那个位置的原因!
他垂下眼帘,看着小女孩,对于她的思维逻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按说这样的话不该是她这般年纪能问的出来的,但是细想这些年来她跟着自己的确是经历了太多都不该是她这样年纪经历的事情,所以她的成长总是出人意料。
有时候叶知秋自己也在想,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
自己注定一生都要颠沛流离,可她呢,自从跟在自己身边,便是同命相连,自己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样护她安全,让她免于饥饿,可是这真的该是她最好的人生吗?
她那么可爱,那么乖巧,本该有更好的生活,至少一世平安,也许早就是时候给她找个安稳的家了……
想到这里,叶知秋心中多了太多的感慨。
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已经沿着这个思绪想的太多,这对他来说很可怕,因为儿女情长可以软化人心,会让他在拔剑的瞬间有了犹豫,那么他们父女俩在危险面前就会少了几分胜算。
他这半生以来,走过太多的路,但少有坦然之途,所以在找到真正可以让他们父女二人停下脚步歇息的地方之前,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稍有放松。
“我想……未必吧……”他失神的望向那道高墙里露出的宫殿一角,仍显巍巍之意。
他们俩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正落在墙上。
这时候,突然有一阵风掠过,吹动衣衫,不知道为什么,叶知秋感觉墙上的两个影子有了轻轻的晃动。
“那是什么?影子怎么可能会被风吹的乱动?”他在心里立即想到。
是啊,影子是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然后投射到墙壁上,它只会跟着人的脚步稳稳的向前移动,又怎么会被风吹的一阵晃动?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叶知秋皱眉,抓着剑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握的更紧了些,他经历过很多生生死死,所以对危险有种奇特的感知能力。
小来似乎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叶知秋阻止。
“别回头,快走出这条巷子……”
这时候,叶知秋才发现这条巷子里明显不对,现在虽然是黄昏,但天
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何况这里是皇城与最热闹的小吃街毗邻的位置,怎么可能漫漫长街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到这些他不禁在心里一阵“哀叹”,果然自己敏锐的神经已经开始变得迟钝,要不然又怎么会连这样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觉。
他抓住小来的手,并没有急于抱起她来,因为危险虽潜在身侧,但对方并没有动手,或许还在等待什么,他还不能太过着急的露出加快速度逃跑的意图。
可是,这条街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变得又慢又长了许多,平时不知不觉就走到头的路,现在却感觉要用一生才能走完。
他们父女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可这一次叶知秋知道对手并不普通,从人群里发现有人莫名跟踪,到此刻,那些人不但没有散去,似乎有打算就在这条街上动手的打算,要不然也不可能提早的把街上“清理”的这么干净。
就在走的速度最快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微微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
站在他对面的人并不比自己高大,可不知道为什么,竟好像把前方的路全部都挡住了一样,让他完全没有办法绕开对方穿过去。
牧煞环抱着双手,一只手摸着自己稀疏的几根小胡子,半笑半不笑的看着面前的一对父女。
叶知秋回头,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另一个则是个女子。
三个人一个在前,两个在后,死死的挡住了叶知秋和小来的去路,还有退路。
“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挡住我的路?”叶知秋心里虽然明白对方明显就是专门来找自己“麻烦”的,但表面上还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牧煞冷漠的笑了笑,说道:“你的路?”
“你说这里是你的路么?”
“也好,我这个人就喜欢走别人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既然是专程来寻我的,总该报个姓名!”叶知秋问道。
“你又何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反正……”牧煞龇了龇牙,露出满嘴“锋利”的牙齿,好像虽然都会把别人的脖子咬断一样。
因为他发现小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里居然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这令他非常“不爽”。
“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活着从这条街上走出去!”
这句话说的可谓狂傲至极,叶知秋双眉深锁,瞳孔微微收缩,他在脑海里闪电一样的搜索着信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仇和怨,杀人是件费力、费心的事,谁又能无缘无故的去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呢?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传说中的组织。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他问道。
这次牧煞没有回答,而是阴恻恻的笑着,好像对面的人已经是具尸体一样。
叶知秋在问这句话的同时,并没有准备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借着这个空隙在小来的手上轻轻的弹了一下,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号。
小来并没有害怕,而是毫无抵抗的随着他手臂上传来的力气荡了出去,小小的身躯很快就夹在了叶知秋的腋下。
叶知秋再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他知道对方既然处心积虑的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仅凭几句话就放过他们,所以他将小来夹在腋下,然后身形快如闪电般袭向了牧煞。
牧煞手里没有武
器,在叶知秋动手的瞬间似乎还站在那里,脸上狰狞的笑容好像已经凝固。
就在叶知秋踢向牧煞的脚快要接近那个透着阴森笑意的人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伸出一只手来,化作鬼爪迎着叶知秋的脚便抓了过去。
这一变化来的太快,就连叶知秋也不得不佩服牧煞,在自己出手之后他才有所动作,但却后发先至,这说明牧煞对付叶知秋胸有成竹。
牧煞眼睛里是轻蔑的光芒,他一直就觉得夜烬派他们三人对付一个落魄已极的剑士是在浪费时间,而且大材小用。
但很快,他就对叶知秋刮目相看,因为他突然伸出的手并没有触碰到叶知秋。
叶知秋竟然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鸟一般硬生生的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弧线向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他手里的锈剑带着丝丝劲风,正是袭向白霜的面门。
白霜并没有像牧煞 一样托大,她手里突然出现两把斜月般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犹如她名字一样里外都透着霜冷之气。
在叶知秋袭向她的时候,她便也有了动作,手里舞着两把匕首犹如高速旋转的陀螺般带着寒光迎着叶知秋刺了过来。
锈剑与匕首相撞,一触而回,叶知秋也像是一片轻叶般弹了出去。
他落地时仍站在三人中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凝眸而视,轻轻的喘息,刚才他脚踢牧煞是虚招,剑出白霜也是虚招,这两招他都没有想要伤敌的意思,只是在试探,现在来看,非但牧煞武功不弱,就连三人当中的女子也厉害之极,而且还有一个高大威武的敌人动也未动。
试探之后,即便知道三人都不好惹,他也没有要举手投降的意思。
脚刚刚触地,他的人影又立即飞起,似乎根本不会累一样,这一次他并没有袭向某一个人,而是锈剑化作数道剑影或斩或刺,分别袭向牧煞和白霜,他必须要占据主动,要不然等到三人一起动手,他就已经无路可逃。
可这一次牧煞和白霜都没有出手,三人竟不约而同的向后掠去,而在那瞬间,从深邃的巷子里如鱼般跃出无数黑衣身影。
这些人每个都着紧身黑衣,手持如水长剑,目光敏锐,足有四五十人将叶知秋围在了中间。
叶知秋没有去看这些人,他目光仍紧紧盯着落在黑衣杀手外的三个人,三个人环抱着双手,较有意思的看着自己,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他深深的蹙眉。
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因为黑衣杀手已然展开真正的厮杀。
一连数人将叶知秋围在中间,剑光有如一道密布的网,时时刻刻将他罩在中间,叶知秋一只手抱着小来,另一只手握锈剑应对。
令人奇怪的是小来面临大敌,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就连多余的叫喊声都没有,也许只有这样叶知秋才能专心对敌。
叶知秋手里的那把剑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出鞘,甚至锈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还能不能从剑鞘里拔出来,可是此刻在他手中仍然锋利无比。
血从身体里飞溅而出,在剑光和身影转换之间,飞舞如血蝶。
不过转眼之间,已经有数名黑衣人被叶知秋的锈剑割破喉咙倒在了血泊当中,可这些黑衣人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甚至更像是冲向火焰的扑火飞蛾。
“看来想要活捉这人并不容易……”站在人群之外的摩柯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