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汧县城头满是甲士，郝昭立于城下紧紧握拳，这已经是第十三轮进攻了，而且他已经得到消息，魏延已经突破月支城向安定腹地进发，可他们仍然被拖在这里寸步难行，实在是让人恼火。

而根据粗略计算，郝昭麾下一万兵马已经伤亡过半，城内牛金麾下亦是如此，由于他们没有深入了解城内情况，所以攻城进度根本提不上来，导致魏将牛金一直都在处于上风。

偏将李遗已经连续带兵攻了七次，全被牛金亲自带兵打退不说，还折了诸多将领。这让本就对北伐感到有极大信心的他瞬间被这一道坚固的城墙击碎了内心防线。

“将军，十三次进攻啊！让弟兄们休息休息吧，太惨烈了……末将带了七次，整整七次啊！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脸色铁青的郝昭当然知道战争的残酷，可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尽早突破敌军防线与魏延汇合？如果他们稍有停歇，牛金就会下令加筑城墙，一夜之间又是一座坚城，他们难道还要再付出另一半人的生命来攻城吗？

“你要清楚，战争不是儿戏！你一旦停下，敌军会停下吗？枉为李恢之子，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不心疼吗？！他们都是我从蜀中带出来的子弟兵，全都死在了战场，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可这是战争！我心疼是心疼，但他们是谁？他们是大汉的将士，投身军旅就要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你懂吗？！”

郝昭被李遗的埋怨彻底惹恼，他身为将军心疼将士理所应当，这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兵，但如果从战争的意义上来讲，兵将不就是去送死的吗？

被他一阵狂吼，李遗也算真的清醒下来，身后的这些将士们也懂郝昭的良苦用心，唯有一鼓作气攻破城池，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倘若停止他们的脚步休息一夜，那么明天再度攻城伤亡可就不是像前几天那样，而是成倍增长直到郝昭也亲自上阵作战。

…………

正当二人因为这件事情而争执不休时，就在他们的左侧出现一支规模较大的部队，他们顺着声音向那边官道望去，那面鲜红的汉军旗帜在骑卒掌中显得威风八面。

再观其领兵旗号，原来是镇军大将军袁綝带兵杀到，看来姜维那边已经知道此地作战相当艰难，因此便派出援兵增援郝昭加强进攻力度。

“传我军令，与镇军大将军兵合一处，全营出击！”郝昭拔出佩刀同时伸出左手指向袁綝的部队向身后仅存半数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们高声令道。

哗啦啦——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任何埋怨之语，只是把自己身上的铠甲整理一二后，掌旗官擎起汉军大旗屹立在众人中间，这面鲜红的战旗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掌旗官，在前引路！”郝昭转头看着掌旗官心情激动地喊道：“弟兄们，倘若掌旗官战死，旗不能倒下，另一个人捡起大旗继续冲锋，直至将这面旗帜插在汧县的城头为止！”

喔——

喔——

喔——

刚刚还在深陷痛苦之中的李遗也走出阴霾，他拔出腰间佩剑也附和郝昭之言，声称“人倒旗不能倒，旗就是他们的魂，旗若倒了，人跟那失了魂的鬼有什么区别”？

踢踏踢踏——

踏踏踏——

“杀呀！”

刹那间，汉军左右夹击，郝昭麾下将士瞬间被这样的号令带动起精神，他们重新拾起信心，将放在地上的兵器紧握在手，跟随着他们的将军向眼前的坚城发动最后一场进攻。

而此时袁綝率领步兵顺利在北门架起云梯，牛金得到汉军增援的消息顿时感到生无可恋，他也很清楚，如果今天能够撑过眼下这一轮进攻，明天或许还能再战，可如今袁綝来攻，这座城也就没了意义。

“可恶！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牛金提着大刀被这支增援兵马气得浑身颤抖，他清楚就凭城内剩余下来的四千人根本挡不住，于是他连忙命令副将道：“传令下去，向东门突围！”

而这时正值夜间，突围也只能是牛金最后的办法，只有趁着夜色边打边跑，敌军才不会发现他们剩余的具体人数。当他下令的那一刻，袁綝已经登上北门正向城内杀去……

噔噔噔——

脚步声是多么的清晰，牛金没有想到北门竟然失守得那么快，他连忙命令西门所有兵力向东门靠拢，如果能聚集到足够多的残兵突围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袁綝与郝昭根本不给他任何突围逃跑的时间，正当他们准备向东门靠拢的那一刻，这里早就被姜维派来的另一路兵马所占领。

“什么……你们怎么……”牛金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为什么败得会这么快，当看到四周亲兵的眼神对自己如此犀利，他这才知道手底下竟然出了叛徒。

而郝昭与袁綝齐齐赶到西门城头，看到一群魏军叛徒将牛金擒住的场景，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抓了他。结果是对方内部起了内讧，不过这倒也是对他的侮辱，他不是在敌人的手里死的。

“将军，蜀人攻破长安乃大势所趋，更何况您当年被蜀国擒获的事情陛下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倘若投降大汉，还能保个荣华富贵……”

但是牛金却已经被这群叛徒气得牙根直痒痒，可自己被他们束缚得根本就不能动弹，当看到袁綝和郝昭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牛金也就不再挣扎，而是咬舌自尽。

“老子生是大魏人，死是大魏魂，你们谁都别想抓住我！”

说罢，牛金心一横牙一狠就将自己的生命彻底结束，袁綝和郝昭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咬舌自尽。值得高兴的是，汧县终于被打了下来。

“幸亏袁将军，若没有你的增援，今天这牛金是绝对不会咬舌自尽的。”郝昭看着身旁的袁綝所说之言意味深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这支增援部队，牛金或许就没有突围的举动，更没有咬舌自尽的场面。

不过袁綝可以理解，他当即就表态自己绝对不会抢功，这让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许多。由于这场仗浪费了太多时间，因此郝昭当即下令暂作休整，待明天一早向陈仓与诸葛亮那两万大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