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人的话，庄鹏的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居然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之前还在和强大的心灵术士敌人pk的！

“您……”庄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的把那石盲蛮族杀死了?”

“咦?不可以杀的吗?”老人的眉毛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写着疑惑两个大字。“它明明在攻击你啊。”

“这倒没有，这倒没有。”庄鹏尬笑着甩了甩手。“就是……emmm……那家伙挺危险的，我现在又处于这么一个……额……奇怪的状态，所以想确认一下。”

“哈哈！”

听了庄鹏的话，老人大笑了两声，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我用‘律令死亡’去杀一个那么低级的灵能者，哪有会出错的道理?”

老人一边说话，一边挥了挥手，一副不屑的样子。而事实也正如老人所说，心灵术士、石盲蛮族、凯瑟微城的大主母——乔娜，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律令死亡?!”

另一边，庄鹏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底里却不由自主的暗暗吃惊。

“律令死亡”，九环法术，目前龙与地下城规则下凡人所能接触的最顶级的魔法力量，而面前的老头提起这个法术却一副云淡风轻、不过尔尔的样子。

好吧，假如综合的考虑到眼前的老头生前有十五级的红袍巫师等级和九级的死灵师等级，那他用当下的这个样子去谈论九环法术也可以理解，不过真正让庄鹏震惊的是，眼前的老头居然依然有释放九环法术的能力。

毕竟假如对方没吹牛的话，那他就确实是释放了一道九环法术，抹杀了石盲蛮族心灵术士，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此时和庄鹏交谈的塞尔蒂埃应该只不过是一道和本体比起来微不足道的残魂而已，为何居然能释放出九环的法术?

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您可真是……”庄鹏感觉自己的头上和脊背里有点冒冷汗。“狮子搏兔，亦付全力啊。”

“狮子搏兔，亦付全力?”对面的老头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庄鹏的话。“真是有趣的说法。”

很显然，老者并没有听说过蓝星东方古国的俗话，因此表现的很是新奇。

品咂了片刻有趣的辞藻之后。

“不过嘛……我这可不是什么狮子搏兔”老人耸了耸肩，重新开口出言。

“之所以用‘律令死亡’，那是因为我现在只记得这一个法术了……”

“……”庄鹏无语。

原来如此。

dnd规则下的施法者都会有一张“已知法术表”，也就是已经学会的法术的清单——看来被大魔鬼暴力撕裂而导致和本体分离的塞尔蒂埃残魂，如今只保留了“律令死亡”这一个法术的信息。

道理上倒是也说得过去。

其实假如这情况是真的，那对庄鹏也是好事，起码和他自己五五开的心灵术士肯定扛不住九环的法术，只要心灵术士死透了，他的精神哪怕被困在这里，那身体也是安全的。

于是他决定不再纠结九环法术的问题，转而打算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当下的状况来。

“那么说来。”他沉吟片刻。“我现在和您坐在一起，是因为石盲蛮族的精神攻击喽?”

“恐怕是这样的。”老头点了点头。“由于未知的原因，你的灵魂状况并不稳固，灵能者针对精神的攻击对你来说尤其的有害。”

“由于未知的原因……”庄鹏看着眼前一手酿成了所谓“未知原因”的始作俑者，眼睛眯了起来。

他刚刚破壳而出的时候，脑子里就有关于塞尔蒂埃“真龙转化”的魔法研究的相关信息。他一直以来还以为是塞尔蒂埃的残魂，自己的灵魂，银龙原生的龙魂已经彻底的融合，所以他才会知道这些。而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如今的他和“塞尔蒂埃”明显有相对独立的意识，对方不知道塑封纸巾怎么用，而自己不知道对方依然可以释放九环法术，这说明双方精神领域并没有相连接，并不能自然而然的共享信息，而通过刚刚的聊天，证明塞尔蒂埃的残魂甚至连“真龙转化”以及和“大魔鬼拜尔”的交易的信息都遗忘了，这更加说明对方确确实实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体，而非庄鹏假想的已经和自己相融合。

而庄鹏之所以掌握这些信息，一部分是阅读“塞尔蒂埃之书”这本日记知道的，而他刚刚出生就知道的那部分，则恐怕只不过是单纯的在灵魂的碰撞之中意外得到的。

庄鹏在短时间内想到了很多东西，之前的很多线索现在都串联了起来，这让他感到一阵的通透，不过与之相对应的，事情也变得更加复杂了，对方独立的意识存在于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当中，这有没有负面的影响，会不会成为自己的隐疾，这都是值得发愁的事情。

总之，虽然搞明白了这个事实，但是庄鹏并没有觉得轻松。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塞尔蒂埃忽然出言，打断了庄鹏的思考。

“啊?哈哈，有吗?”从沉思中被惊醒的庄鹏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尬笑两声，试图萌混过关，然而演技拙劣。

“你在紧张，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老人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是在鄙视庄鹏不到位的伪装。“别怀疑一个高阶红袍巫师揣测人心的能力”

听了老头的话，庄鹏更加紧张了——对方依然记得自己是一名地位极高的红袍巫师。搞不明白对方知道哪些信息，这点也很难办。

“你的灵魂不稳固的原因，恐怕就是我之所以会在你的意识当中的原因吧。”老头的表情有些玩味。

“……”庄鹏又一次的没话了。

“就知道。”

看到庄鹏不言语，老者微笑了一下，他的猜测已经得到了验证。

“我去……”庄鹏的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不是骂老者，而是骂自己。

说到底，他庄鹏不过是社会经历还不足十年的雏而已，和活了两百多年，在波谲云诡、充满了密谋和政治博弈的红袍巫师会当中身处高位的塞尔蒂埃比起来，心智简单的如同一只小白兔——甚至连一只小白兔都不如。

红袍巫师不过是略施话术诈他一下，他就懵圈了。

“好吧，我承认。”既然已经被看穿，庄鹏干脆也就不打算装了。“你现在之所以会在我的意识当中，确实和我当下灵魂状态不稳是同一件事导致的。”

“不过嘛……”他暂停了片刻，想看看红袍巫师的表情。

然而红袍巫师面无表情。

“妈的。”庄鹏又暗骂了一声，不过这次是骂塞尔蒂埃了。

“不过具体的原因，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庄鹏歪着眼，摆出一份“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架势。既然对方的智力比自己高，那就不和对方拼智力，干脆利索的耍光棍，也不失为一种应对的方法。

“嘿，年轻人啊。”塞尔蒂埃听了庄鹏话，先是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说话不要那么急。”

老成如塞尔蒂埃，一眼看出了庄鹏现在的架势不过是年轻气盛导致的而已——被自己的话术给诈到了，觉得自尊心受挫，所以摆出一副不配合的样子，这一切在塞尔蒂埃眼里都显得有些幼稚了。

“首先第一点，我又没有要求你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情。”红袍巫师咧嘴，而后说道。“我又没说我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这么激动干嘛?”

对付年轻人的第一步，泻对方的气，年轻人很多事情都是凭着一口气在行事说话，要和年轻人交流，第一步就是把对方这口气给泻掉，这样对方才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这是塞尔蒂埃在与红袍巫师会内部众多年轻有为的后进、他自己心怀鬼胎的学徒、以及他二百多年生命里遇到的其他形形色色的年轻人打交道的过程当中积累出的经验。

“额……”听了塞尔蒂埃的话，庄鹏果然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是啊，对方并没有说要知道那件事情，也没有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摆光棍给谁看呢?

一阵强烈的尴尬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心胸。

看到庄鹏的神态的变化，塞尔蒂埃微笑了起来，他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目的了。

“其次，假如我真的想知道……”

当然，实际上这句话里的“假如”二字就是狗放屁，他就是想知道。

“我也没说我就要你无偿告诉我不是。”红袍巫师施展着自己的话术，眉飞色舞。

第二步，抛出诱饵，让对方咬钩。

“嗯?”庄鹏的眉毛挑了挑，对方的话倒是确实吸引了他。

“你现在难道还记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成?”

塞尔蒂埃听在耳中，乐在心里。

“那要看你能为我提供什么信息了。”他平淡的说道。

三言两语间，主客颠倒。

明明他现在才是更需要信息的那一个，作为和主体剥离的残魂，他遗忘了了太多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而反观庄鹏，他手握着“塞尔蒂埃之书”和自己头脑内关于塞尔蒂埃“真龙转化”的相关信息——这些对当下的塞尔蒂埃残魂来说都是必需品。与之相比，塞尔蒂埃残魂所掌握的东西，则无非是一些和财宝，法术，秘闻相关的内容，虽然庄鹏不是不需要，但是并不必须。

假如把双方所掌握的东西比较成商品，那庄鹏所拥有的就是必需品（米、面、油、盐），塞尔蒂埃的商品却是奢侈品（名牌鞋子、潮流服装）。非常不巧的是，现在塞尔蒂埃正是饿得半死的情况，正需要庄鹏手里的必需品，所以按照剧本来说，应该是庄鹏仗着自己的信息优势狠狠的敲诈塞尔蒂埃一笔，就好像饥荒时期，用一点点粮食就能换来金石珠玉、字画珍奇一样。

然而，活了二百多年的塞尔蒂埃确实吃的盐比庄鹏吃的饭多，走的桥比庄鹏走的路多。言语之间拉拉扯扯一番，快要饿死的塞尔蒂埃就这么蹲在了珍宝堆上，还尝试诱骗拥有粮食的庄鹏相信他确实不怎么饿，以期做得一笔不赔反赚的买卖。

简直可以说是精彩。

“这么说来。”庄鹏正色。“我觉得我们倒是确实可以交流一下。”

他想起了一样东西——塞尔蒂埃在半位面的法师塔。

根据他目前知道的情况，塞尔蒂埃当时只不过是被五彩龙后提亚马特坑走了一半的财产，而另外的一半如今应该还都妥善的保存在他的法师塔里——一位高阶红袍巫师一半的财产，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天文数字。

庄鹏贪财的龙性被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激动。

而另一边，塞尔蒂埃的心里乐开了花。

听到庄鹏说“可以交流一下”，再综合对方现在的神态、表情，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已经上钩了。

“那你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和我交流呢?”红袍巫师嘴上说着，表情却好似兴趣缺缺，戏作得非常全面。

“你有一本日记现在在我手里。”庄鹏开局王炸。“从你开始当红袍巫师一直到你进入我的意识当中，这么长时间跨度里你的经历，都记载在那本日记里。”

纵然是老戏骨了，但是听到“日记”也就是“塞尔蒂埃之书”的存在，红袍巫师的呼吸还是不由得粗重了起来。

“说吧，你有什么能拿来和我换?”庄鹏舔了舔嘴唇，看起来对塞尔蒂埃能拿出的价码很是感兴趣。

“嗯……”塞尔蒂埃把手放到鼻翼下方，沉吟了片刻。

“我有一批宝藏，我可以把我的宝藏的位置告诉你。”

“这样啊……”听到不是法师塔，庄鹏感觉稍微有点遗憾，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宝藏他也一样喜欢。

“还记得你的这笔宝藏大概价值多少么?”庄鹏的身子整个对着塞尔蒂埃的方向向前倾斜，兴趣盎然，看起假如没有飞机座椅安全带的话，他都要上去舔红袍巫师的脸了。

“没记错的话，十万金龙。”塞尔蒂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概吧。”

“十万金龙！！！！”庄鹏发出阉人一样的尖叫，几乎要从座椅上弹射起步了。

金龙，这是费伦大陆常见的金币币种之一，要知道，只要拥有两万五千金龙，就有机会晋身至深水城的贵族行列了，十万金龙，四倍与这个数字的财富，简直是巨款中的巨款中的巨款！而这还只不过是一处宝藏，也就是红袍巫师财产的一部分而已，塞尔蒂埃简直是豪中之豪！

“内战之前。”老红袍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是主管各地贸易飞地的资金出入帐的。”

塞尔蒂埃还依然记得塞尔内战和内战前夕自己的职务。

“这个职位真的很能捞哦。”他竖起中指和食指，在大拇指上摩擦了两下。

庄鹏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十万枚金龙，堆起来就是一坐山，推倒了就是一片海，他不只能在上面睡觉，甚至能在里面游泳！

他属于龙的贪欲彻底被激发了。

“咳咳……”庄鹏干咳两声，全力的在汹涌的贪欲里维持自己的意识清醒。“不知道，这个宝藏在哪个国家呢?我得考虑一下我拿这笔钱的难度和需要消耗的时间、精力。”

当然，实际上庄鹏一点都不愿意再墨迹了，只想立刻满口答应，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得问清楚情况。别的不说，万一塞尔蒂埃的宝藏在塞尔怎么办?他现在还没有掌握传送类的法术——等他从费伦最西端的深水城赶到最东端的塞尔，拿了宝藏再回到深水城，怕是眷属也散了，地虎帮也叛变了，连戴尔卓拉都跟别的龙跑了。

“位置的话，我倒是很清楚。”塞尔蒂埃看起来成竹在胸。

“深水城，准确来说，深水城的下水道。”

庄鹏的眼睛瞪的铜铃大，里面闪起了金灿灿的“$”形符号。

“希望你身处的位置距离深水城不远吧。”塞尔蒂埃用一只手撑在了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又抚摸起了自己的光头。“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深水城到底是哪里了，不过名字我肯定没记错。”

“我距离深水城，尤其是下水道，那可是太近了。”庄鹏笑呵呵。

“这笔买卖成交了。”

“那么，合作愉快。”塞尔蒂埃微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庄鹏也把手递了过去，握住了塞尔蒂埃的手。

“对了，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塞尔蒂埃说道。

“请问。”

“你打算怎么把实体的日记带进来给我读呢?”

“哈?”庄鹏懵了。

“所以，我这里有另一项生意。”

红袍巫师的眼睛里冒出一阵狡黠的光。

“你想办法，给我找到一具身体，离开你的意识内部，如何?”

“这个买卖……怕是会要价有点贵啊，你能付出什么。”

庄鹏又一次意淫起了红袍的法师塔，几乎要乐歪了嘴。

“好说。”对面的塞尔蒂埃看起来也要乐歪嘴了。

“我不再让你卡在三环法术位提升不上去，如何?”

“什么东西！！！???”

庄鹏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