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轿子停靠在大门之外。
“大人,到了。”小厮拉开轿帘,一手提着灯笼,低垂着头很是恭敬。
太医自轿上走下,撤走轿子,小厮在前打着灯笼,他随其后步入住宅。“退下吧。”走到书房门口,太医遣退小厮,径自走入书房,顺手反锁上门,刚刚转身——
“如何?”冷沉的声音从桌边响起,太医全身一震,身体紧绷地看向桌前,只看一眼,急忙低垂下头,双手拘谨地握在一起。
“大侠,我已经按你吩咐办了,请你不要杀我妻儿。”
“把具体经过告诉我。”黑衣人沉声道,手指敲打着桌面,听得太医心跳加速,愈发惶恐。
忍下心头的恐惧,太医说了所有。
听到风后所为,黑衣人眉头沉了沉,手指停住,蓦地起身,“你办的很好,但是——”双眸抬起,冰冷无情。
“铛”一声巨响,疾驰向太医的飞镖与突然出现的石子相撞坠落在地。黑衣人一震,冷目投向,一点点的眯起。
“抓住他。”黑纱下唇畔微动。话音刚落,她身前的同是黑纱覆面的女子人影一动,便向着黑衣人袭击而去。
黑衣人侧身避开攻击,扫过门外女子一眼,目光微冷,跳窗而出。
“红缨,别追了。”门边之人,正是月姬。莲步走到太医身前,月姬摘下面纱,微微一笑。
太医一见是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也来不及想她怎会在此,语无伦次道,“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啊...”
“饶命?太医何错之有?”月姬微微挑眉,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太医一颤,在宫中的沉稳不复,目光闪躲地不知如何解释。
月姬径自在他面前坐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嘴角勾了勾,微微倾身,“今日在宫中所言,可都是黑衣人指使?”
“...是,是。”太医颤颤巍巍,双手伏在地上,哭声道,“皇后,他拿臣的妻儿威胁,臣实在逼不得已啊。”
月姬不语,沉默地氛围让太医心跳加速,抬头惶恐地看着月姬,眼中坚定一闪,“此事都是臣一个人的错,臣一力承当,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臣的妻儿。”说着,竟蓦然转身撞向墙角。
红缨步伐微动,一手擒住太医衣领,生生把他拦下,毫不客气地丢到月姬面前。
“我有让你死吗?”月姬轻抚长甲,冷森森地问道。
“皇后娘娘,你要小人如何,小人便如何,只求你放过我那可怜的妻儿啊...”太医老泪纵横,只想保全家人。
“红缨,好生扶起太医。”月姬微微抬额示意,抚平裙摆,对着一脸惶恐的太医正色道,“太医莫要紧张,你为家人之心本宫深受感动。”
“娘、娘娘...”太医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料到自己竟未受责备。
月姬两手相握搁置身侧,漂亮的脑袋微微前倾,“本宫只要你做一件事...”
“左使且慢。”清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黑衣人步伐顿停,微微侧身。墙角处,藕色衣裙微微飘扬,发髻高束,气质飘然,出尘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笑意,不是月影是谁。
黑衣人眼中锋芒一闪,脸上未露半丝慌乱,直直地看着月影,“二公主特意在此等候,在下荣幸。”手上不动声色地握紧长剑。
月影慢步走近,悠声徐徐,“左使负责花谷大小事务,如今又参与三国纷争,当真辛劳。”
微微拱手,黑衣人也不否认,“不知二公主如何认出在下?”
“左使剑术一流,一柄碧天长剑终年随身,再加之手下四小主齐齐出现,月影才敢大胆猜测。”月影轻摆手中羽扇,停在左使三步开外相望,微微勾唇,突地开口,“月影有一事疑惑,还请左使解答。”
“二公主天资聪慧,何须在下。”左使冷冷一笑,煞气外泄。
月影却仿若未闻他的拒绝,径自问道,“花谷如此作为,可是受人指使?而这个人,可是凌帝?抑或凌帝相关之人。”
闻言,左使微微抬首,嘴角森冷上钩,却不回答,转动手中长剑,直袭月影而去。月影瞳孔微缩,却不做丝毫动作。左使见她如此,心里一沉,觉察一股力量自后而来,急忙转动剑锋。
“嘭”,两剑相碰,在夜色中火光暗闪。冰冷的眼神碰到一块,一个依旧冷寒,一个却杀气顿消。月影退至一旁,一副旁观者模样,显然把他交给赫连寒处理。
剑力相斥,急急退到一旁,左使抿唇看着突然出现的赫连寒,脸色十分难看。
“是你。”赫连寒冷声道,认出了他是在冷宫刺杀月朔之人,想到差点因此失去月朔,赫连寒煞气愈浓,月光下,冰冷的脸仿若阎罗,“你和朔儿有何深仇大怨,非要至她于死地!”
左使微微侧身,冷眼看过两人,笑得狂妄,“想杀便杀,没有理由!”
“你究竟是何人!有为何独不伤我!”赫连寒迈前一步,逼问道。
左使讽刺一笑,双目微眯,“你们之间的信任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举剑指着赫连寒,左使阴狠道,“我本以为故意不伤你便可引她们怀疑,挑拨你们关系,借此当个渔翁。”
“当真如此?”疑光闪过双目,赫连寒步步逼近,内力施展,长剑飞出,刺入一旁树干中。双手放置身后,赫连寒挺胸直视左使,“如若你当真也要除我,便举剑刺我!”
“你疯了!”左使忍不住低骂出声,目光扫过月影,见她眼中怀疑愈浓,急忙住嘴,握紧长剑,冷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那你便来吧。”赫连寒冷笑,微微仰首,眼中锋芒胜过利剑。
左使握紧手中的长剑,偏偏不敢动作分毫,额上冷汗溢出,心乱如麻。
迈步走向左使,赫连寒全身散发着冰冷,“为何还不动手?”
左使却突地把剑收起,嗤笑道,“在下可是花谷使者,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求死之人,说出去可要招人笑话!在下要杀人,也要杀个光明磊落。”
赫连寒很给面子的鼓掌,话语却是讽刺,“暗箭伤人,也是左使的光明磊落之举?”
“我没必要和你们解释!”
“左使可是北国之人?”赫连寒突地压低声音道,惊得左使蓦地抬头,满目震惊。
“果然。”赫连寒勾勾唇,眼中冷然多了一分,冷声质问,“你怎知我身份,可是和我母妃有关!”
目光躲闪,左使张张嘴,半天无话。
心下一狠,左使抬首看向赫连寒,压低声音道,“这些凌帝没有知道的必要,只要记得,北国的江山还等着你复兴!”
赫连寒内心一震,这段时日的生活,她几乎忘了这些...
看她神色,左使摇头冷笑,“凌帝莫是忘了梦妃生前遗愿?主子所言非错,那个女人果真该死!”说到此,左使眼中尽是恨意。
闻言,赫连寒一惊,怎会听不出他口中的女人便是月朔,寒声警告,“如若朔儿出事,别说复兴北国,便是这凌国的帝王之位,我也不愿再坐!”
“你——”左使愤然,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连说几个好字!半天讽笑道,“梦妃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啊!”
“嘘~”哨子声高响,左使一愣,蓦然抬首,“我的任务完成,凌帝,二公主,有缘再见。”说罢,一粒□□砸在地上,随着嘭地一声,烟雾弥漫,待赫连寒她们扫去,已无他半丝身影。
“不好!”赫连寒暗叫不妙,转身便向着风宫的方向去。
“调虎离山计...”月影脸色一沉,正好见月姬走出,几人冲冲返回。
血腥味,浓郁的血腥味。越是靠近宫苑,赫连寒的心越是慌乱一分。一步步地走近,站在宫苑门口,赫连寒看着遍地惨死的侍卫,心跳几乎停止。
“怎么会这样!”随后而来的月姬看到如此场景,低呼出声。
“朔儿!”
“凤仪!”
害怕的叫唤,两人齐齐冲入宫苑,慌乱地寻找,不是,不是她,也不是她...人呢,去哪了?赫连寒疯狂地寻找着,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唤回的人,难道——
她不敢想!
“望亭...”月姬的一声低弱叫唤,月影、赫连寒同是一震。
一点点地抬头,大厅的房梁上,望亭就那样高高地挂在那,四肢瘫软地下垂,双目不甘地瞪大,嘴上脸上全是血。一柄长刀刺在望亭的腹部,鲜血顺着刀柄一滴滴地滚落...
赫连寒点地飞起,拔下长刀把她扶躺在地,望亭的气息,已是全无。
“这把刀——”月影看着赫连寒取下的长刀,神情懔了懔,“是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