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颤了颤,平白多了些胆怯,犹豫了好一瞬,才敢轻轻地抚摸上栀妗的脚踝,触手即是一片冰凉,似乎通过指尖,顺着血管,一路凉到了他的心上。
他从不曾想过,真的从不曾想过,原来,她的伤,她的不幸,她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疼吗?”唇边苦涩更甚。
栀妗一时间竟然分不清,顾骁问的究竟是现在,还是当时。
愣了愣,她反手握住了顾骁的手腕,她的掌心也很冰凉。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疼,是早就已经疼过了的,现在回忆起来的话,似乎是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有多痛了。
但是她想不起来,顾骁……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梦,或许,根本就不是梦吧,冥冥之中安排的那一场,虽不曾去跟栀妗求证过,但是他始终相信,是真实发生过的,就是他错过的那一切。
他记得梦里面栀妗痛苦的样子,记得她哭喊着崩溃着的样子,记得她眼睛里面没有光的样子,也记得她咬牙坚持复健的时候,眼底闪烁着的泪光,被咬破的唇瓣。
一切,清晰地就好像此刻发生在眼前似的,所以,又如何会不痛呢?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喉咙哽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似的,他一直以为,再也不能跳舞于他们而言,已经是最残忍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真相,却原来比想象中的更加残忍,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一开始,她竟会如此的厌恶自己。
他该,他活该,他根本就不配。
“顾骁!”栀妗暂且收拾好纷乱的情绪,认真道,语气很严肃,“你听好了,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不是你。”
要怪,便只能怪当初……
顿了顿,栀妗突然又仔细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心中渐渐有了猜想,这个人该不会是……王磊吧?
只是她却辨认不出来,因为那人的脸,鼻青脸肿不说,还都是血,看上去凄惨极了。
如果真的是王磊的话,也难怪顾骁会失控,下手这么重了。
心里不是没有报复之后的痛快的,但是栀妗却很清醒地知道,对她来说,顾骁更重要,所以无论如何,王磊不能出事。
“周曜……”栀妗回头喊道,但是手却还紧紧地抓着顾骁的手。
周曜适时地走近一步。
“送他去医院。”这会儿,栀妗的声音很冷静,但是手还是隐隐有些颤抖,地上的人这会儿像是没有声息了似的,她担心,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出事,若是他出事了的话,那么顾骁就完了。
她,绝不能让顾骁出事,绝不。
听到这句话的不止周曜一个人,顾骁瞬间就抬起了头,眸底再次翻涌起了那股子戾气,回头看一眼地上的人,这样的人渣……
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心口翻涌着血气,顾骁血液里的暴虐又开始沸腾了。
说实话,若是刚才栀妗没有出现的话,他是真的能够活生生地将这个败类给打死,所以周曜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骁!”感受到了顾骁的情绪变化,栀妗手下的力气加重,迫使他回头看自己。
顾骁的眼底分明还有浓烈的戾气,那是栀妗从不曾见过的样子,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觉得心里好像塌陷下去一块儿,软得跟爆浆的流心似的。
看着栀妗坚定的眼神,顾骁的情绪才逐渐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
见状,褚向阳才示意两个服务员将地上的人抬出去,该送医院的送医院,想了想,又不放心,让另外一个发小跟着一起过去了。
至于剩下的人,都被他统统给轰走了,轰走之前自然是还要威胁一番了,让他们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不过是转眼间,本来还热热闹闹围着许多人的酒吧,便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了,除外周曜他们几个之外,便只有一个踌躇着的章林了。
他几度想要跟栀妗说两句话,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周曜,麻烦送我们回去吧。”然而,栀妗却只是看了章林一眼,并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并不是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如果真的有话说的话,现在也不是一个适合的时候。
周曜点点头,反倒是松了口气了。
“顾骁,我们回家好不好?”栀妗又重新去看顾骁,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几岁的孩子似的。
半晌,顾骁点了点头,总算是同意了。
于是,栀妗便搀着顾骁起来,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地走了出去。
周曜跟在后面。
“诶……”章林刚想追上去却被褚向阳给拉住了。
“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褚向阳的脸上难得的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笑意,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气势。
章林自然是拒绝不得了,最后独自离开。
看着更显空旷的酒吧,褚向阳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来,虽然开业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相反,有的只是对顾骁的担心。
想了想,让剩下的服务员留下打扫残局,他不放心,准备亲自去医院跑一趟。
周曜也是出去了之后才发现,栀妗居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饶是他并不太关注,也知道,栀妗其实并不太熟练,心下难免叹了口气,这事儿闹得。
开了车门,栀妗本来是想让顾骁先上去,然后自己从另外一边上车,但是顾骁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模样倔强极了,没办法,最后她只好从这一头上车然后爬到了另外一边坐下。
车子缓缓滑动。
直到这个时候,栀妗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顾骁全身的肌肉还是紧绷着,就如同他的下颌角一般。
栀妗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好对上了后视镜里,周曜担心的眼神,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手还在顾骁的掌心被紧紧握着,小拇指勾了勾,便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栀妗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另外一只手伸出来,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胳膊,抱怨似的,“太硬了!”
她的眼神似乎清澈,就这么看着顾骁,即便什么都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