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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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旭坦然受之。

忽然间, 她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压。

她回过头,正看到何昔扛着刀走入了大殿之中,身后跟着一个身披金红羽衣的青年。

后者初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一眼望见苏旭, “小九, 当真是你?你成了大妖——”

苏旭笑盈盈地走过去,“好久不见啊, 赤翎。”

“太山君去找我的时候, 我还不敢相信。”

隼妖青年与她额头相抵, 亲昵地道:“经过我们族地时,我还听说了你的事,那时我不知他们说的、新入主首旸山的旸山君就是你——”

“王上将这片地方送我了。”

苏旭笑眯眯地道,“当然我其实也能打赢其他人, 将他们的地盘夺过来, 只是没必要罢了。”

赤翎一时只以为她在开玩笑,并不知这话其实是真的。

“总之, 这附近妖族还挺多的, 也有不少修为不错的, 日后你情潮再次来临时, 可以试着去约约她们, 或者我也行,只要我还在这里。”

苏旭拍拍他的肩膀。

赤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在大部分妖族眼中,除非妖王们出去打架,否则大妖们只需要天天在领地闷头修炼或是寻欢作乐。

但他也不多问。

首旸山地域广阔,而且并非任何一个大妖的属地,此处的妖族们倒是自由自在。

不过,再向东就是东境的范围了。

“只是要小心一件事, 翻过那边的山峰,就不再是我的领地,也不再是中境的地域。”

苏旭伸手指了指东面,“那边的大妖钩山君,和他的上司横山王一样,都是喜欢吃人的主儿。”

两片领地间有崇山相隔,钩山君也不会轻易跑来惹她,但若是有鸟妖轻易越境,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赤翎高高兴兴地出去撒欢飞翔了。

苏旭若有所思地侧过头,“老七,你们经过红血隼的族地了?”

何昔微微颔首,也猜出她想问什么,“他们族中猜测为何王上一直在万翼天宫,不再向南,有人说她受伤了,有人说她要和魑灵王决战,也有人说她害怕一旦动身,横山王就会趁虚而入——”

“他们真会猜,横山王地盘上有几个会飞的,连万翼天宫都未必能进去。”

苏旭嗤笑一声,“就没人能猜到魔族的事,也好。”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自由自在地在首旸山中,要么饮酒作乐,要么和伙伴们对弈弹曲,或是跑到外面勾搭各种年轻的鸟妖。

山巅的宫殿里很快就变得极为热闹。

满山的妖族都认识了这位空降的领主,她本事极大,性子却颇为随和,将大家都邀请到殿中玩耍,无论是勉强化出个人形的,还是堪堪能口吐人言的,都被一视同仁。

苏旭的师弟师妹们也知道了媱姬的身份。

所有人都对此极为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直陪在大师姐身边的妖龙青年,竟然曾经是谢无涯的发妻。

他们都知道师尊的发妻早早没了,陆晚嘟囔着自己还特意问过,当时谢无涯只说对不住妻子,不愿再提。

“如今看来,他何止是对不住,就是他把人害死了。”

他没好气地道,“就算媱姬必须要还上救命之恩,否则有碍于修行进境,他也完全可以讨要其他形式的报恩——钱财宝物不行么?非要人和他在一处过日子,还任由他那老母亲将人往死里作贱。”

白晓也露出个讽刺的神色,“他可不是一直这样?那些长老以宗主的名义宣布,将你和老七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只装作没事儿。”

“要我说他才是本性难改,还好意思说大师姐。”

陆晚满脸嫌弃地道:“昔日他装聋作哑假作不知,实则他老婆被欺压得越厉害,他和他的母亲便越是得利,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谢无涯,其他人在旁边都若有所思。

范昭和穆晴对视一眼,前者轻声道:“那位城主当真不再计较前尘往事?”

后者微微摇头,凝神思索道:“显见是被那魔族影响了,他们融合成了一个人,媱姬再无法被过去的故事所影响,那对她而言只像是另一个人的记忆——就像看话本一样,而媱姬自身的人格仍然存在。”

她这话也说得有些含糊,范昭却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她和魔族互补了?她继承着媱姬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内里却是那个魔族,故此她不会再嫉恨师尊,也不会牵挂她的儿子们。”

“然而当大师姐提起时,她还会有所触动。”

“因为媱姬本身的性格也并非无情!”

范昭眼神一动,“她不受过去影响,却依然保留有情感,倘若说她对那段过往还有些恨意,这种恨意就像旁观者听了一个让人不忿的故事。”

“她既不是魔族,也不是以前的媱姬了,反倒像是一个新生之人。”

穆晴惊叹道,“先前我以为魔族只会破坏和杀戮,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不知这种事是否还有第二例。”

“唔,兴许也要看人?”

陆晚一边倒酒一边猜测道,“先前我们看了些由人变作魔族的故事,从他们的经历来看,他们大都是满心仇恨,且算得上是走投无路,他们得到力量之后,大概第一件事就是将仇人宰了,或是想办法报了仇。”

他讲起了小荷和农户的故事,并在棠王镇遇到的沈翠儿。

大家听完都有些悻悻的,楚晗沉默半晌,忽然蹦出两个字:“凌楪?”

“对啊,凌家家主也是现成的例子,说不定他们家依然还能有些蛛丝马迹,我猜他家中有些万圣教的古籍,否则总不至于是他去了一趟里界?”

“并非没可能,以他的修为,闭关十年八年不会惹人怀疑,届时谁知道他曾经偷偷溜去哪里?”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不若我们去一趟荆州?”

有人提议道,“去凌家看看如何?”

“唔,家主死了,他们又损失了不少高手,八派那些人必然将他们家翻了个底朝天,若是有什么东西也被他们拿到了。”

“这可不好说,不是人族对魔族的气息感应不如我们吗?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些被他们忽视的线索?”

“也不是不行——大师姐呢?总要知会她一声。”

如果苏旭禁止他们这么做,他们当然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但是,大家都知道,苏旭从不会强迫他们做什么事,也不会命令他们不要去做什么,她十分尊重他们的选择。

“她去找离火王了。”

一道清凌悦耳的嗓音传来。

媱姬从偏殿方向走过来。

他松松地束起黑发,头上龙角宛如绽放花枝,眼角蔓延着霜花般的碎鳞。

青年揉了揉眼睛,他雪白的手腕上挂着沉重的金环,光裸胸膛上残留着几道烧灼痕迹。

范昭和穆晴倒是目不斜视地坐着。

陆晚将他打量一番,暗忖大师姐喜欢这一口也不奇怪。

白晓斜眼看着他的胸口,“离火王当真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扰你们吗?”

“是你们师姐想到那个魔修的事。”

媱姬似乎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一觉了”

大家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什么魔修?”

“你忘了么,韩二狗从屠山地宫里带回来的,先前大师姐回了一趟宗门,拿到了他金丹化成的结晶。”

……

苏旭确实是忽然想到这事的,但她还不至于在所谓的紧要关头直接跑路。

她好歹整理了仪容,才前往万翼天宫,轻轻松松飞到九重殿。

“看看是谁来了?”

大殿里伫立着几道人影,他们似乎围着什么东西,正在低声交流。

感应到灵压时,当中的蓝衣女子率先转身,抬起一只手:“我还以为你早就乐不思蜀了。”

苏旭很自然地和她击掌,仿佛她们当真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事实上一刻钟前我还在思索为何每次都会弄伤别人。”

莪山君愣了一下,旋即指着她笑出声来,“这问题问你自己吧。”

周围的大妖们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危山君颇为意外地挑眉,满眼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狂山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说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望山君依旧笑眯眯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戏谑之意,“下回温柔些不就好了?”

桓山君一脸冷漠地摇了摇头。

秖山君倒是拍拍她的肩膀,“小九应当不是那意思吧。”

苏旭向他投去一个理解万岁的目光,“不是那回事——王上定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离火王倒是无所谓地点点头,很大方且坦然地答道:“不过是在那会子控制灵力罢了,待会儿我讲给你。”

大妖们没想到她还敢来这么一招祸水东引,顿时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

苏旭这才转动视线,望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事物。

——那是一块矗立在地面的巨大冰晶,内里层层冻结,厚重坚固无比,约么有两尺高度。

冰晶里正中央是一道纤细的、仿佛凝固的黑色雾气。

它正维持着被冰冻的最初姿态,半分动弹不得。

苏旭皱眉看着,已经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和在手中攥着不太一样,当时她还用自己的灵力压制着这邪物,现在,虽然这黑雾被牢牢地冻住,却只是被束缚起来。

“你有什么感觉?”

莪山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苏旭沉吟一声,“它似乎依旧是清醒的,我的感觉就是,一旦这冰层融化,它会立刻活过来,毫不犹豫地袭击我们所有人。”

她说着向桓山君投去一个歉然的目光,示意自己并非攻击他的冰灵力无用。

后者先是一愣,接着白了她一眼,仿佛颇为不爽,因为她将他想得太过小肚鸡肠。

苏旭不由看向站在冰晶另一边的人,“王上早就猜到那魔修会变成这个样子——呃,或是会留下这种东西?”

“你以为这是什么?”

离火王不答反问道。

苏旭微怔,接着重新打量起冰晶里的黑雾,那一丝雾气,宛如一片轻柔薄纱,当初扑面而来时却迅疾凌厉如闪电。

先前曾猜测过,那魔修兴许是闇魔教徒,也就是噬魅的崇拜者。

他们都想要变成雾魔。

“这不会是那个魔修——等等,难道他并非是死了,而是变成了魔族?”

“不错。”

离火王赞许地颔首道,“先前你说起这人,我就想玄火教为何要囚禁他,他们若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事,必定也与他们的大计有关。”

魔修还能有什么大计,无非是如何变成魔族,如何召唤他们的圣神临世。

咦?

“玄火教其实已有多年,不曾有信徒真正达到洗练之境,也就是我们说的变成魔族。”

莪山君摸着下巴道:“这些年来他们偃旗息鼓,也有这缘故——你看他们战力如何?是否称得上一塌糊涂呢?”

对于一般的修士而言自然不是,当年慕容遥的师父张长老还被重伤,有个斩龙峰弟子还因此牺牲了。

然而在这些大妖眼中,玄火教魔修的战斗力,在没有古魔降临、不召唤魔族的前提下,确实不够看的。

“而他们去年却出来作恶了,红叶镇那惨案便是开始,韩芸娘或许是他们的目标,因为她和雾魔诞下了后裔!”

苏旭恍然大悟,甚至低声爆了粗口,“那个魔修!说不定韩芸娘的事是他说出来的——假如他们同为闇魔教徒,或者说他是否就是当年将韩芸娘拐走的人呢?”

韩曜的母亲少年时与人私奔,回来以后就疯了,而且还生下了一个魔族。

——通常来说,哪怕是雾魔,他们也不会热衷于欺骗少年少女的情感,再让他们生个孩子,因为这真的没必要。

所以,她很可能是通过某种祭献仪式,或是那些魔门中奇奇怪怪的手段,与真正的魔族交合了。

……

里界边缘。

韩曜漫无目的地在荒原上行走。

因为这地方没有昼夜之分,也不见日月星辰,故此无法判断时间。

不同的地点和经历,会让人对时间的判断产生一些错觉。

譬如被监|禁在封闭囚室的人,独自置身于安静环境里,有时候他们可能认为自己已度过了几个时辰,但实则一刻钟都不到。

韩曜倒是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的概念,他不再去思考自己究竟度过了多少时辰,亦或者多少日子,事实上随着他越发深入,他就越发没有了“思考”这种行为。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不断向前,不断吃掉任何一个他见到的魔族。

这些魔族,生前都是妖或人,他们也都怀着零零散散的片段般的记忆,那些画面被灌注进他的脑海中,奇妙地被转化成了信息。

然而,这些信息很难再引起他的反应。

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仿佛不断化作各种记忆中的主角。

他经历过一场灾难家破人亡,经历过后院争斗痛失子女,也经历过被修士追杀,被挖走妖丹剥皮拆骨的疼痛,也经历过被关在笼中最后被卖给妖怪,被利爪撕裂肢体又被尖牙剜去皮肉的折磨。

他浑浑噩噩地看并感受着这些死前的最后一幕。

他能体会到那些灭顶的恐惧和绝望,也能体会到身躯四分五裂的痛苦。

韩曜接受了许多记忆,有些是关于生前的过往,所以他甚至知道了一些妖族间的辛秘,然而大多数都是这些临死前的记忆时,让人的身体和精神遭受双重的折磨。

朦胧间,他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想法。

有什么事不对劲。

对了,那些人明明是死在人族修士或是妖族手中,为何会变成魔族?

难道不是除了魔修之外,只有被魔瘴污染,或是被魔族杀死,才会发生那种事吗?

等等。

我为什么会以为他们必须要那样才会变成魔族?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为什么这些魔族不曾想要吃掉我?而我在一个接一个地吃掉它们?

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要做什么?

在那些纷乱繁杂的记忆、闪回斑驳的画面之中——

红裙少女的身影依稀浮现出来。

她伫立在高高的悬崖之上,艳丽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漫天冰霜霰雪吹卷而来,横亘在他们当中,模糊了那双泛着金辉的眼眸。

是苏旭。

是那个人将他推了下来。

他记不太清她最后一刻的表情,似乎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也似乎有些报复的快意掺杂其中。

这一瞬间,韩曜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因何而落入这般处境。

她或许早就想甩掉他。

她比他阅历丰富,也比他成熟且敏感,她也许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意。

——当然,他自己都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然后画面一转,风雪飘摇的废墟里,变成红裙少女满面微笑地坐在栏杆上,妖龙亲昵地俯身捧起她的赤足。

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灵犀和默契,就如同焦岩城夜市上的那个男人。

两人执手相望而笑时,她的眼睛倒映着盈盈灯火,带着温柔似水的情愫。

为什么呢。

自己就只能沦为她想要甩掉的负担,无论他做出了什么努力。

他最初进入万仙宗也并无选择,若是不与廖老鬼虚与委蛇,那母亲兴许也会失去性命。

后来进入了桃源峰,他也曾露出许多惹人怀疑的破绽,因为他想在她脸上看到那种讶然的情绪,或者至少能让她与自己多说几句。

再后来他意识到,苏旭对别人都不会那样抗拒,她兴许是嫉妒他,兴许是怀疑他,无论如何对他有所不同——贬义的那种。

她和她的师弟师妹们之间则不然,他们有着某种更加深刻的交情。

比起韩曜在执事堂见过的那些同门好友,他们彼此间似乎有更多的信任和默契——

那些人曾经前往碧海阁拜见谢无涯。

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划过,看似神情带笑,眼底却有着冷酷的审视,还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敌视之意。

那是因为苏旭不喜欢他么?

还是因为他们也对他有所疑心?

但这也没关系,毕竟他们都相识已久。

和谢无涯做交易,他其实也别无选择。

最初他以为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只是一把剑——虽然对他而言并没什么用,然后他才知道,他还要付出一点别的什么,那兴许不是很重要,却恰恰是他在意的东西。

他迷迷糊糊地向前走,脑中不断闪过那些凌乱繁杂的、来自他人的记忆,又开始走马灯般闪现自己的一切经历。

所有的画面一幕一幕、如同被狂风掀动的书页,稀里哗啦地飞逝而过,最终停滞在某一瞬间——

黑发红裙的少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坠入深渊。

啊。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我要寻到她,我要重新立在她面前,告诉她——

少年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望着一片阴霾的天空。

灰蒙蒙的云雾笼罩了荒原,四周只有稀疏的枯树和游荡的骷髅,类似景象仿佛永无止境地延伸着。

他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步,周边泛起了奇异的灵力波动。

一阵新奇的感觉冲刷过全身。

仿佛有某种禁制被打开了。

他知道自己进入了里界。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因为埋骨之渊和里界并没有明确的分界,他身边的景象甚至没有明显的变化,然而他开始能察觉到一些灵压的存在了。

理论上说,这应该象征着高等魔族。

荒原上的雾气开始变得浓郁,高空里的灰色魔瘴仿佛降了下来。

瘴气一片一片涌动在地面上,连绵如海,四周都越发模糊不清。

在那些灵压传来之处,蓦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韩曜思索了一下,还是朝着那个方向掠去,他身上的灵力并无损耗,甚至在吃掉了一大堆魔族之后,还在不断增长。

半柱香之后,他看到了一个有些惊人的场景。

在山坡之下,一大群骷髅正围着一棵干瘪狰狞的枯树。

树上坐着几个修士模样的年轻人,个个形容疲惫,衣衫褴褛,身上还有血迹。

少说有数百只骷髅,正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手臂腿脚肋条互相碰撞着,一时间甚至不分彼此,还发出瘆人的摩擦声。

骷髅们伸着惨白的臂骨,尖利的手爪在空中一张一合,似乎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韩曜知道这些魔族并没有那么笨重,他们能在垂直地面的崖壁上爬行奔跑,不可能对树上的猎物毫无办法。

造成眼前这局面的缘故只有一个。

——他们被结界挡住了。

那些修士们挤成一团,其中一个年轻人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光球。

那一团光芒已经十分微弱,仿佛暴雨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那人紧紧咬着嘴唇,眼中已经渗出泪花。

旁边的同门似乎也都在恐惧中颤抖,因为他们知道这结界维持不了太久。

终于,有个少年大叫一声,“我们躲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如趁这里面尚有灵力——”

“我们能跑到哪去?”

有人反驳道:“这里根本没有安全之处!”

少年抿了抿唇,他们本以为他要放弃,没想到他猛然暴起,“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他趁那人没有防备,直接将光球从她手中抢过来,然后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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