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落了雨。
侍卫全部退出寝殿, 殿中重新安静下。
乔纱坐在龙榻边,心翼翼替新帝处理着脖颈上的伤口。
顾泽和谢兰池站在内室之外的殿中,隔着一层帘, 看着新帝与乔纱,新帝如此安静乖顺坐在龙榻边,仰着头任由乔纱替他清理伤口。
时不时, 乔纱会温柔又心问一句:“疼吗?”
新帝只轻轻摇头。
顾泽与谢兰池都很明白, 新帝已经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至少是现在,动就会激恼一只会了咬人的兔。
现在不能动。
好生了得的女人, 不但蛊惑了新帝,还教会了他反击,咬人。
顾泽瞧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倒是觉得说不定可以捏住这个女人, 让新帝更乖更听话一些。
在他看, 新帝的逆反之心迟早会爆, 新帝从前听话是为还没有体会到真正的权力, 他还和在行宫里一样,懵懂无知。
可他既然坐在了皇位之上,就迟早会体会到这些,时候必定会不再听话了。
就像新帝拒绝立他的妹妹为后,新帝会越越抗拒,他不愿意做的事。
倒不如留下这个女人,利用这个女人。
只是,谢兰池只怕……
顾泽扭头看向了谢兰池,他下巴上的一道血痕将他衬得冰雪一般,他直勾勾在盯着帘后的影, 阴冷的眼睛刀一般。
他去拍了拍谢兰池,让他一同到窗下说话。
窗外吵吵闹闹落着大雨,顾泽站在窗下低声与谢兰池说:“你已忍了这多年,要让这个女人毁了你的苦心布局吗?留下,等同留下新帝的软肋。”
谢兰池看着扇窗户,听着殿外的落雨声,颗腐烂的心早已没了怒火,剩下的是只有沼泽一般的死寂。
他想什似的静静与顾泽说:“你还记得有一年秋猎,也是下了大雨,我与三皇同猎一只白鹿吗?”
记得。
顾泽当然记得,时意风的谢兰池连射两箭,一箭撞歪李容修的箭,另一箭直接贯穿了鹿。
也是一次,谢兰池拔得头筹,胜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三皇李容修。
时京中人谁不赞叹谢兰池武全才,非池中之物。
正是为如此,谢兰池入宫做了太监,才格外令人……唏嘘。
这样的折辱,哪个人能受得住?
“我被下药送进宫的夜也下雨,我醒想只鹿,只鹿在被我猎得后,被剥了皮做靴,做药酒。”谢兰池静静说:“成王败寇,我输了便该被射杀,就像只鹿。”
他又说:“我父亲曾在临死前见我最后一面,他让我将我的继母好好送回济南老,我继母对我下药的一天,我刚刚安排好送逃离京都的车马。”
顾泽看着他,明白他想要说什,成王败寇的道理谢兰池怎能不懂,他恨的是,他的继母对他下药将他送去折辱。
谢兰池苦笑了一下,看着窗影说:“方才我竟有些嫉妒李容昭,在我位继母为他站在你面前,替他说话的时候。”
从没有替他说话,维护他,从嫁给他父亲,将自己粉饰成疼爱他的继母,可次次他受责罚,都躲得远远。
他也期望,能替他说句话,哪怕一句,像他的母亲一样。
可没有。
下雪的冬天,他被罚跪在父亲卧房外,躲在房间里叫回送斗篷的丫鬟,低低说:老爷既让他跪着,偷偷送斗篷给他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他垂下了眼,当初可以逃,甚至可以杀了他向李容修表忠心,可却选了让他最痛苦的一方式。
顾泽不知该说什,便听谢兰池垂着眼说:“顾大人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留下,但绝不能留在宫中,留在李容昭的身边。”
他抬眼看顾泽,眼神冷又定,“我图谋的从不是江山,是和李容修。”
顾泽反而心定了,个女人,何止是新帝的软肋,也是谢兰池的。
恨到了一步,比爱还难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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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听到了吧?”101为乔纱开了窃听,顾泽和谢兰池的谈话一清二楚传送给了宿主,“其实,谢兰池可恨也可怜,如果当初原主刚嫁进谢时,能替谢兰池求,会不会谢兰池对这位继母就不同了?”会把当成真正的人吧。
乔纱冷笑了一声,替李容昭吹了吹伤口上的药膏,心里满是讥讽,如果当初谢兰池的父亲能够真把原主当妻,对好一点,会在谢活得心翼翼?连送一件斗篷也怕被怪责惹麻烦?
不求,是为明白,自己在谢,在谢兰池父亲面前什也不是,求只会让难堪,被怪责。
谢兰池不去怪对他责罚的父亲,倒是怪这个无辜的继母。
好笑得很。
101一时之间竟然被说服了,宿主说得也没错……
李容昭轻轻握了握乔纱手,低低对重复:“我会保护你。”
知道,当然知道。
乔纱奖励一般,对他笑了笑,抬手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轻轻与他说:“傻,下次不要真的伤到自己。”
他颗心立刻被塞得满满,值得的,对他笑一笑,就是值得的。
帘外,顾泽和谢兰池已经又挑开帘,进到了内室里。
乔纱清晰感觉到谢兰池的目光,笔直落在身上。
也侧头看他们,对他们说:“要不要我替两位将伤口处理一下?”
顾泽愣了一下,到了这境,还能像是什事也没生一样,可真沉得住。
“不劳烦母亲大人。”谢兰池慢悠悠回了一句。
顾泽看了谢兰池一眼,现他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模样,阴冷、看不透神色、死沉沉。
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幻觉。
谢兰池这个人,是顾泽唯一叹服的一个人,被般折辱还能站,走到今日的,再没有第二人。
“方才让圣上受惊了。”谢兰池看向李容昭,语不冷不淡说:“既然圣上如此喜欢臣的继母,便留下吧。”
李容昭不敢相信看着他与顾泽,“当真?”
“当真。”顾泽肯定了谢兰池的话。
李容昭的眉头一下松了开,紧紧握着乔纱的手,仿佛他真的胜利了一般。
可惜,谢兰池的话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只是,圣上打算以什名义将我丧期未满的继母,留在宫中?”谢兰池问他,语依旧没变:“宫女?奴婢?”
“自然不是!”李容昭立刻便说:“我要立……为后。”后面两个字扫了一眼顾泽,才说出口。
顾泽笑了一声,与他说:“圣上若想害死,便可立为后。且不说谢夫人的出身,便是已出嫁,亡夫丧期未满,便能让天下口诛笔伐,让朝中大臣激愤,到时候谢夫人会成为蛊惑圣上的罪人,没有人能容下。”
李容昭颗雀跃的心沉了底,顾泽说得没错,即便是顾泽和谢兰池不再阻拦,他想立为后,也绝不可能。
天下人会骂,朝中大臣会想尽办法针对,对付,逼他杀了。
他的母妃不就是如此吗?只没有族依仗,父皇的宠爱越盛,加在身上的罪责就越多,只要出一丁点的错,就会被满朝武口诛笔伐,逼得父皇不得不冷落母亲,将暂时送去行宫养病,害得母亲郁郁而终。
“圣上应该明白,您如今还不足以对抗满朝武护着。”顾泽对他说。
李容昭更紧握住了乔纱的手,他当然明白这些,若说之前他没想做这个皇帝,这一刻,他愈坚定了掌权的心。
他不止要留下,保护,他还要给这世间最好的荣宠。
“我可以将认作义妹。”顾泽看向了乔纱,“等成了顾的义女,到时圣上便可以名正言顺纳入宫为妃。”
李容昭皱眉看住他,等着他剩下的话。
果然顾泽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后位必须是我顾嫡女。”
李容昭的心反倒安了安,顾泽无非是希望他立顾皎皎为后,只要能让名正言顺入宫,等到他掌握实权,除掉顾,他可以把天下都给。
只是,要等一等他,愿意等他吗?
会不会觉得他太软弱,太不值得依靠?会不会认为,他答应立顾皎皎为后,是背弃了?
不,他怎能迎娶其他女人,他可以不做这个皇帝,带逃走,愿意吗?
他想去看乔纱,想要确定的心意,却听说:“顾将军的提议,不是挺好吗?”
谢兰池抬眼看住了,倒是很识时务。
李容昭惊讶看向,……不介意,他迎娶别的女人吗?
乔纱握了握他的手指说:“你还记得我刚见到你时,说了什吗?”
说了什?
他脑里浮现出出现在他榻前时,说:你能救救我吗?
他忽然明白,不在意什后位,到他身边,最初和唯一的目的,只有:救救。
“是我唯一所求。”说:“别的不重要。”
他说不出的心碎,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对说,做顾将军的义妹,或许比他豁出去给后位,更安全。
他双手包裹住的手,像裹住一颗脆弱的心。
他明白,他一定会除掉所有想害的人,谁也不能再伤害。
乔纱也回握住了他的手指,给他一肯定的回应,是的,就像这样去互相利用,去争斗,去替铺平所有的路。
要的压根不是后位,是所有的人都为了,将矛头对准谢兰池。
旧太、新帝、包括顾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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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乔纱仍旧待在新帝寝宫中,新帝答应了立顾嫡女为后,但在立后之前,先让顾将乔纱认作了义女,还亲封了郡主的封号。
李容昭在两天的时间里,将能给乔纱的全给了。
他为乔纱编了新的身份,不再是商贾出身的京官之女,是顾流落在外的远亲,父母双亡,被顾带回,认作义女。
顾嫡女顾皎皎有郡主封号,他就也给乔纱赐了封号。
他特意在早朝时让顾泽为这个新义妹请封,就是为了让满朝武知道的身份。
唯一不称心的,便是乔纱要暂时出宫,去往顾将认亲一事办圆满了。
要在顾住上几日,等他立后的旨意下达之后,他便可先立为妃,名正言顺接入宫,再慢慢操办立后事宜。
他一开始不放心乔纱被顾泽带走,但似乎不担心,主动与他说,在顾等他。
他再不放心,也只能先放出宫,好在,他知道顾嫡女顾皎皎的性格,是个好相处的,乔纱不至于被欺负。
乔纱离开他寝宫日,正好雨停,夜色暗下,顾泽亲自接走了。
李容昭送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突然觉得这大殿比从前寂静百倍,孤单百倍。
他孤零零站在寝殿中,慢慢回到榻上,抱着穿的寝衣,嗅着的味,眼泪酸溜溜滑进了鬓中。
他要快些将接回,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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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行在街道上。
顾泽打马在马车前,乔纱靠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101在耳边提醒:“宿主,这条路应该不是去顾的路。”
是去谢的路吧?
乔纱窃听的时候就知道顾泽和谢兰池的打算,顾泽只是想要利用,扶持自己的妹妹做皇后。
谢兰池应允了,会留下的命。
他们想尽办法,将带出了宫,自然不会是平安带进顾府。
顾泽是要把交在谢兰池手上,毕竟只要是留下这条命拿捏新帝即可。
“您为何还出宫?”101实在不赞成出宫,出了宫,李容昭再想护着,也只能保住的命。
顾泽在立后之前,定然不会让死。
但谢兰池必定会……折磨。
马车在漆黑的夜色里停下。
乔纱挑开帘,看见外面的扇大门,正是谢门口,的继谢兰池站在门口迎接呢。
为何出宫?
自然是为了折磨的继,毁掉亚兰的神格。
101更不懂了,现在宿主可是“羊入虎口”,能怎折磨谢兰池?
马车外,顾泽翻身下马,先迎上了谢兰池,低低与他说:“人我给你送了,但你要明白,在立后之前,不能杀。”
漆黑的夜幕下,谢兰池望着辆马车,这多年第一次重新体会到了开心,逃了久,终于还是被他抓回,“顾将军放心。”
他怎舍得杀?他要让好好体会,他的痛苦。
顾泽又看他一眼,转身回了马车前,车夫挑开车帘,他亲自扶着乔纱下了马车。
他看着乔纱望见谢兰池时,苍白的脸,定定的眼神,难得柔软了声音与说:“顾府边有些状况,今夜你先在此住一晚,明日便接你去顾府。”
的手轻轻从他的腕上抽走,像滑溜溜的缎坠了下去。
夜色里,看向他的眼睛,亮若繁星,对他笑了一下说:“顾大哥,明日会亲自接我吗?”
顾泽竟被一声顾大哥,一句问话,问得心中涌现出一丝难言的怜悯和愧疚,他知道谢兰池会折磨,他甚至能想象到的下场……
的眼睛太明亮动人,望得他,心中摇摇晃晃,他下意识答:“会。”
笑了一下,与他说:“好,明日我等着顾大哥。”
没有像他想的样闹、逃跑、要见新帝,质问他为何带此,笑着从他身边离开,走向谢兰池。
顾泽望着的背影,生出不该有的妇人之仁。
只是一枚棋,顾泽提醒自己,他转身离开,可袖口上全是留下的香,香特别极了,不是脂粉香,像是花香夹杂着清苦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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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什都没变,只是平日里扶持的下人全部不见了,走了许久,都没碰见一个人。
乔纱走在谢兰池身前,上了回廊,笑着问他:“你把人全部杀了?还是赶出去了?”
回头看谢兰池,“特意腾空了谢府,打算怎折磨我?回|春|丹?可还得有条健全的公|狗。”
满是恶意扫了一眼谢兰池的下|半|身,脸上的笑意仿佛才是猎人,而不是落进谢兰池手里的猎物。
101被吓得紧张至极,立刻为开启保护模式,宿主怎还敢这叫嚣……真的不怕吗?
身后的谢兰池凝视着,一双阴冷的眼在晃晃灯笼下,变幻莫测。
他在怒吗?
101提心吊胆注视着谢兰池,生怕下一瞬他就杀了宿主。
可宿主一点也不担心,笑盈盈抚摸着门框,挑衅着谢兰池的底线:“这次不必再找太殿下李容修了,我与他早就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了,找他,他会感激你的,可羞辱不成他。”
101:“!”
谢兰池望着,慢慢开了口,“母亲,好生厉害。李容修、李容昭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
站在回廊下,细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门框上的莲花纹饰,笑意挂在眼角眉梢:“很快,你也会是了。”
谢兰池顿在里,仔仔细细看着,怎能如此得意说出这句话?认为,他也会像李容昭一样爱上,被玩弄在鼓掌吗?
有没有想,他有多厌恶、憎恨。
“今夜我睡哪儿?”娇娇说:“我身不好,若是睡得不好,可能会死。”
“母亲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谢兰池朝走去,走到身边,伸手推开了身侧的门,“今夜母亲就睡在这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面很暗,只有廊下的灯光投进去,乔纱凭着记忆分辨,这是原主之前的卧房?
“也是原主给谢兰池下毒的点。”101提醒。
谢兰池先一步跨进了房间,客客与说:“母亲,进瞧瞧满意不满意。”
乔纱跟着他走了进去,外室一切是原样,内室垂着纱帘,看不太清。
只是房中熏着很重的檀香,令有些恶心。
背后的门,被谢兰池轻轻关了上,“呲”的一声轻微声响,一缕亮光从乔纱的背后透。
回头看见谢兰池擦亮了火折,走到桌边点亮了灯台。
暖色的烛光摇摇曳曳亮,谢兰池站在灯烛旁,对轻轻笑了:“母亲,进去看看,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乔纱朝内室看去,里面似乎有什灰扑扑的人影在晃荡。
是谁在里面吗?
乔纱一步步朝内室走去,听见101在让心。
越走进,股熏香味就越刺鼻,灰扑扑的影就越明显,似乎不止一个。
站在了帘下,伸手挑开了帘,看见昏暗的内室房梁下,吊着两具沾满泥土和腐烂布料的枯骨。
枯骨旁边还有几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挖了眼,吊着脖挂在里,摇摇晃晃,正好和看了个对脸。
还看见床榻旁摆着两口棺材,一口刻着原主父亲的名字,另一口刻着原主母亲的名字。
站在帘下,手指动了动,再看向两具枯骨,他们是原主的父亲和母亲吗?
谢兰池这个变态,将原主父母的坟墓掘开,将棺材和尸体抬了,是吗?
这一次连101都觉得不适和恶心。
背后,谢兰池拿了桌上的灯台,走到的身侧,为举着灯,照亮一具具灰扑扑尸体的面孔,声音难得温柔说:“母亲害怕吗?”
乔纱仔细看着几具还流着血的尸体,一一分辨,一女两男,女的是原主的乳母。
男的一个是原主青梅竹马的郎。
另一个,回忆不了。
好在,没有翠翠。
“母亲还能认出他们吗?”谢兰池一个一个指给看:“段意,母亲的青梅竹马,我还记得母亲嫁进谢没多久,就和这位段郎君在林里,衣衫不整的被人撞见了。”
哦,乔纱好像记有这一段,书里写是下人们传的闲话,原原主真与人偷了?
可太好了,老男人不知道疼人,至少还有别的郎疼人。
乔纱轻轻“哦”了一声,又问他:“这个呢?”指着另一个男人,“也是我的郎?未免年纪有些大了。”
原主不会看得上老男人吧?
谢兰池在烛光下看住了,试图从脸上看出其他绪,可静静望着他,“他是为母亲驾车的车夫。”
车夫他也要杀。
乔纱再看向几具尸体,所以呢?现在应该惊惧大叫?痛哭流涕?害怕哭求谢兰池放自己?亦或是放化作枯骨的父母?
真抱歉,对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之后的尸体怎样,不在意。
101没说话,看谢兰池没有亚兰的记忆,若是有,他就该明白,对宿主说,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在意。
所以只是淡淡说:“香太呛了,闻得我恶心,换间屋给我睡。”
转身要离开,谢兰池猛抓住了的手腕,用力将拽到了棺材上,将死死抵在了棺材上。
手中的灯台落,燃了一下就熄灭。
重归黑暗的房间里,谢兰池压着,伸手捏着的下巴,扭的脸,让抬头看着头顶吊着的枯骨,声音又冷又疯:“你的心怎这冷?这狠?”
乔纱被压在棺材上,腰被硌得吃痛,轻轻皱了皱眉,掀眼帘看两具晃晃悠悠的枯骨,又垂下眼帘看谢兰池,他的一缕丝垂在脸颊旁,眼底里恨意快要溢出了。
“瞧瞧,头都散了。”抬另一只手,轻轻的替他将丝捋到了耳后,像满是爱意的人,又像他从未得到的温柔母亲,“我的心这冷,你就该先捂热了,才能令我伤心、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