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完一圈后楚冬就来到了杨以晴的房间，果然就如他所想，房间内空无一物，她这间屋子乍一看和寻常病房没什么两样，可她的厕所里却多了一个浴缸，通往四楼的楼梯就在浴缸之下，另一端的出口是四楼的天花板，楚冬之外楚冬没有找到离开这座医院的通路。

这栋楼有近七十个房间，如果真的要找可能会有些麻烦。

楚冬没了智脑的帮助最多算一个观察力比较细致的普通人，他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真相，前提是他能看到蛛丝马迹，寻常人的眼力真的有限。

不过杨以晴作为病人她根本没法离开这栋楼，她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地方，今晚时间不够，只能等明晚在逐个房间搜索。

如果让楚冬激活了重组后的智脑，智脑零号将再无翻盘之日，所以杨以晴必定无法接受，虽然它无法破坏智脑，但她可以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些人和智脑零号的关系，现在智脑零号被楚冬拆了，零件就摆在楚冬面前，说来也奇怪，杨以晴拿走了智脑零号的硬盘，反而没有拿最重要的cpu。

智脑零号肯定已经无法工作，也就不存在什么威胁可言，那杨以晴这些人又是以什么立场在为它工作呢？

真正的杨以晴没有被替换，所以这个杨以晴就该是被鬼房，也就是智脑零号吞噬的那个，按理来说杨以晴跟智脑零号该是一体的，那代表七鬼神的枪兵又是什么身份，他明明没有被鬼房吞噬，为什么还会如此？

难道说他曾经看到过的嚎谷，包括嚎谷内的每一个npc，都是智脑吞噬过并模拟出来的人？

嚎谷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戏剧？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智脑零号一直在努力的引导楚冬，只是它没想到楚冬会那么的...没有情绪，在梦魔鬼山出现之后，楚冬的确压抑了自己的个性，他要最大可能的规避风险，拖延时间，这也热闹了智脑零号，它快死了，所以没有时间拖沓。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楚冬作为保安有一定的自由度，他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外的世界一样非常真实，医生们成群结队的进入，对楚冬熟视无睹，楼道内的尸体也根本没有引起什么特别大的骚动，楚冬破坏了几乎全部病房的门，甚至大规模伤害病人，竟然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楚冬换回了病人的衣服，回到了五楼站在房门口等待，杨以晴作为医生或许应该露面才是，但楚冬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任何人，五楼一层死气沉沉，甚至没人给他送饭。

闲来无事楚冬就打开了502的房间，这里本该属于红颜。

房门被撬开，里边就和吴彤那间屋子一样，铺满了灰尘，甚至比那厚的多，不过红颜的房间和其他病房比起来要相对自由的多，这里竟然有冰箱和电视。

床铺有些凌乱，拉着窗帘，屋子里倒是没看到什么搏斗的痕迹，红颜应该不是死在这里。

红颜的房间在楚冬对面，窗外正是视野宽阔的那一侧，楚冬刚走过去准备拉开窗帘看看外边，红颜就凭空出现在了楚冬的身体，侧身站立，马尾辫，青蓝色的护工服。

“你最好不要拉开窗帘，不然可能会有麻烦。”

楚冬身体一顿把手收了回来，红颜的气质变化倒是不大，楚冬奇怪的问道：“杨以晴说你死了？”

红颜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死的非常彻底，肉身泯灭，灵魂消亡，意识崩溃，死的彻底，是你认知中的死亡。”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

红颜非常平静的说道：“一串数据，你可以把我理解成网络上的一段病毒，你可以把当成红颜，但真正的红颜已经彻底消失，我现在保留着红颜死前最后的意识数据。

不会更新，不会变化。”

楚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从没想过会从红颜的嘴里听到这些话，这些人对于现代知识接受度有些夸张。

“那杨以晴算什么，也死了吗？”

“她没有，她的意识还在，只是被智脑吞噬了，而我们的意识已经被碾碎并且转化成了其他的东西，你不用想那么复杂，在这间医院里死就是彻底消失。”

意识是一个人最核心的数据，智脑零号吞噬了这些人，保留了他们的数据，在这个世界死掉意识也就会被抹掉，这也是真正的死亡。

现在的红颜就是一串和红颜一模一样的数据代码，她寄生于这个意识世界之内，使用着智脑零号的资源才能现身。

楚冬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可以尝试着继续研究意识，试着创造出备份，到时候再把你的数据移出去，或许也不算死。”

“被复制出来的我，那还是我吗？”

楚冬摇头，因为他也不清楚。

“不必那么麻烦，对于我来说死亡早已来临，只是你还无法接受而已，你根本不必在意我，因为我也不是你所熟悉的红颜。

另外，能看到这么自由的你，我很开心。”

最后一句红颜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这也让楚冬有些摸不着头脑，楚冬零号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有很多问题。”

红颜点了点头，“你问吧，已经得有一百年没见你问过问题了。”

“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你所认识的楚冬吧？”

“当然，只是很像，很...有趣，而且他在死前也交代过我们，要帮你，若非如此，吴彤也不会拼死去救你。”

楚冬面色沉重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能跟我随便说说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可就有些长了，但我有时间告诉你，也很想告诉你。

曾经的你极其迷信智脑，并且给了它足够的权限，以至于它可以修改你的认知，你所看到的，是它想给你看到的，一个绝对完美的世界。

实际上它把人类当成一种资源来使用，而资源不该有自己的意志，云上国发动战争，而它利用天基轨道炮对云上国轰炸了长达三十年时间，而这期间你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我们的质疑声你也根本无从知道。

它把人类分成三六九等，每个人在出生之时就注定了未来需要做什么，强迫生育，搞基因工程，机械化改造，超能力烙印，将寿命来贩卖，力量可以直接用钱买到，优秀的人越发优秀，无能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有人点醒了你，而你也发现自己被骗了一百多年，你和智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场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

很显然，你失败了。”

楚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笑着说道：“我没想到那样的我竟然还有能智脑对抗。”

“智脑终究只是你的一部分，你可以命令它，而它不行，但它在这百年间也做了无数种准备与预桉，你无力反抗。

现在他彻底死了，和我们一样见不得光，可就算是我们也怕那样的他，所以你不可以相信有鬼，因为那可能随时唤醒他。”

那具尸体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楚冬还真不清楚，不过只是认为有鬼就可能唤醒它，或许也能成为一种手段，它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一种最深层次的否定，没人可以反抗。

楚冬也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变成这么一个邪门的玩意。

他摇了摇头清空了脑袋里那些无聊的想法，“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我更想知道是谁杀了他，是智脑吗？”

“不知道，因为在你被杀之前，我们就都已经先死了，智脑利用自己的布置，每隔一天便会杀掉一个你曾珍视的人，因为它无法违抗你的命令，所以它删除了一切相关的数据，哪怕最后你屈服，你也改变不了你所珍视之人全部死于非命的必然结局。

但你不愿意见到这种事情，所以他把我们所有人的意识都收集了起来，并给我创造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意识世界，这个你和智脑一同创造的意识世界就是秽界的前身。”

楚冬脸色有些奇怪，他立刻站了起来，“等等，这逻辑不对，既然能收入意识，我就该能复活你们，别说是百年后的他，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可以。”

红颜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冬，“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死的，我就不多说了，吴彤是你亲手所杀，挫骨扬灰，连意识都你碾碎吸收，就因为智脑用了一些小手段，让你以为她背叛了你，并有了新的男人。

有时候男人确实很奇怪的，你明明对吴彤并不在意，可当她出轨之时你还是接受不了。”

楚冬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就算是吴彤现在站在我面前跟我说她爱上另一个人，我最多心里有些惆怅，甚至都到不了生气的地步，怎么可能杀人？”

红颜轻轻摇头，“你知道活在虚假世界中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吗？”

“自由？”

“是你的性格会被它塑造，你早已经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楚冬，不过个中细节我并不知道，毕竟那并不重要，结果就是亲手杀了她，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法，并且都是无法挽救的凄惨之死。”

楚冬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红颜所说，在楚冬被唤醒的第一时间智脑就屈服了，真正打败楚冬的是智脑百年间的布局，楚冬不知道智脑布置了什么，但他大致知道是如何操作。

培养一个杀手，吩咐他在智脑出现问题之后击溃楚冬，当然不会是杀手那么简单，可能是某些武器系统，某些计划，某一个势力，某一支军队，而智脑会把这部分数据删除，彻底删除，所以连智脑都不会知道计划是什么。

换句话说在楚冬恢复自由那一刻，智脑也会全心全意和他站在一起，结果楚冬和智脑的联手还是失败了。

通过不断害死楚冬所珍视之人，或许真的能让他崩溃，关键在于哪怕楚冬屈服，智脑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个计划，因为“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冬零号脖子上的伤口不对劲儿，非常暴力的剁了很多下，智脑也不会蠢到自己杀自己，一定有其他人介入了，在他们内讧之后。

红颜突然走到了门口，她对着楚冬说道：“打开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冬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打开？”

“病房是智脑对我们的枷锁与限制，在这个世界只有你可以反抗它，我做不到。”

楚冬打开门，看了一眼503的方向，“可吴彤并没有这个限制啊？”

红颜顿了一下，“她、跟我们有些不同。”

她走到了505面前指了指门锁，楚冬再次用发卡翘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不可思议的一幕，一间宽敞到不合理的房间，沙发、彩电、灯火同眠，得有五六百平米，枪械、刀兵、食物，他所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这、都是什么，太夸张了。”

红颜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还示意楚冬把门关上。

“这是他留给你的最后的遗产，是你对抗智脑的资本，只是过程中出了一些小插曲，你见到我的时间有些晚。”

楚冬瞪大眼睛在里边到处参观，这些东西在疗养院里就是bug级的存在，餐桌上的几瓶药剂引起了楚冬的注意，那东西摆放的非常醒目。

“这是？”

红颜看着那些药剂露出了一抹悲伤之色，“一些可以改造你身体的东西，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你的力量，却能让你恢复一定的战斗力。

在你死后，意识曾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是资源有限，死亡之人意识之力无法恢复，你和智脑都在消耗那份早就会被耗光的力量，这间疗养院也是在那是被创造，尽可能的约束所有人的消耗，你和智脑在这狭小的空间争斗了很久。

你面前这些就算是他留给你的，最后的遗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