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躺在温暖的泉水, 杜程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视角,泉水清澈,水流缓慢, 躺在泉水格外地舒服和放松, 好像全身都舒展开了,杜程沉浸其,不觉地就将心的紧张放下了,记忆也变得模糊。
空灵又遥远的歌声传来,杜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平静的水面荡开鱼骨般的波纹,轻盈的小舟顺水流无风而动, 歌声就是从这叶小舟上传来。
杜程想看清楚唱歌的人是谁, 努力仰起头, 视线却没丝毫变化。
这次又是固定的视角吗?
小舟上探出个身影, 面容老朽满脸皱纹, 嗓音却是细嫩干净, 他透过水面对杜程微微笑。
杜程惶然无措, 只觉那笑容令人心冷, 连身边的泉水似乎都变凉了。
小舟继续行,幽幽的歌声萦绕在耳边,那吊诡的调子如泣如诉,似哭似笑。
水波重归平静。
这次的梦境似乎很漫长。
而且……姬满斋呢?
杜程不安地想。
片刻之后, 小舟又重新驶来, 还是个乘船人, 似笑非笑地隔水面看向杜程。
杜程醒来后, 岳荟也醒来了,她看上去些迷茫,“我怎么在这儿?”
执念和世的记忆起消失, 岳荟在短暂的发怔之后,只记得己是过来捐款的。
“谢谢你,”岳荟对杜程,疲惫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放松,“看到这些孩子我觉得好多了。”
送了杜程回学校,岳荟身轻松地与杜程挥手,不知怎么,她好似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又了可以继续行的力量。
杜程与岳荟挥手,脑海里全是梦境那些诡异的画面。
温暖的泉水,没人划却依然缓慢流动的小舟,很快又重复过去的撑船人,青年声音的老人。
杜程坐在精怪学校门口喃喃语。
“听很像黄泉啊。”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吓了杜程跳。
谢天地叼根冰棍,副吊儿郎的样子,“黄泉上的引路人,声若黄莺清啼,面若百岁老朽。”
杜程双眼圆睁。
谢天地又吸溜了下冰棍,“书上说引路人还会唱歌,那些亡魂听曲直接失忆,爱恨情仇全忘个干干净净,乖乖地就拉去投胎了。”
谢天地话锋转,“小妖怪,你是不是偷看我秘籍了?”
杜程不吭声,过好会儿才:“冰棍还吗?”
杜程和谢天地在台阶上并排吸溜冰棍。
“事情解决了吧?”杜程点头,谢天地感觉情绪铺垫到位了,追问:“岳那笔尾款了没?”
“啊……”杜程边舔冰棍边发呆,回过神想了下,“没。”
谢天地拍大腿,“那不行,我得要钱去,空调订金我都付了。”
谢天地叼冰棍打电话去讨钱。
杜程又转过头,他搭没搭地吃冰棍,心想那是黄泉吗?所以他是死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姬满斋是闯入了地府?他说“我偏要勉强”,是想抢回哪个被地府夺走的人?是曲觞?……会是他吗?
他不想曲觞。
看过那么多痴男怨女,他不想己会是其个。
化开的冰棍顺手腕冰凉流下,又腻又冷。
杜程抖了下。
不要,他不要做曲觞!
姬满斋闭了段时间之后才险险控制住了己身上的封印,但身上的伤却是无法恢复。
只要是杜程对他造成的伤害,全都无法治愈,他的手套至今都保留杜程的那滴泪痕。
姬满斋出,没得到任何人的欢迎。
在他闭期间,杜程已经完全取代了他在精怪管理局的某些职责。
——忽悠赚钱。
岳荟身上的灵力回归后,杜程的力更上层楼,他已经主动寻找那些夺走了他灵力的人。
精怪的灵力在人的体内必然会造成些影响,基本都是与情感的问题,杜程主动上门解决,谢天地从旁辅助,秉持不太贪财的原则,也是赚得盆满钵满,人手不够用,还叫上了白飘飘临时加入了他们小组。
白飘飘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她的尾巴,眼看杜程力越来越强,那她找回尾巴是不是也快谱了?
持续解决了个小问题后,杜程却是进入了瓶颈期。
他既没解锁新的梦境,也没发展出新的力,这既令他感到短暂的放松又时不时的焦躁。
原本,他以为己是堵很单纯的墙,但相可更复杂,而且是他不想要的那种复杂,这就很难受了。
万他是曲觞,那就意味他嫁过人,而且大概率——姬满斋是个渣男。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吸引那么多奇怪的情侣?冥冥之早暗示啊。
所以力停滞,梦境消失后,杜程反而感到了种逃避般的轻松。
晚点知,就晚点知吧,他想。
教师公寓
谢天地抬头,看半新不旧的楼垮起了批脸,“咱们的客户不都非富即贵,怎么忽然档次降了?”
“人确实在这里。”
杜程进入楼。
白飘飘跟上。
教师公寓的电梯年久失修,正在维修,杜程与白飘飘转向楼梯,没走两步,杜程脚步停住,了白飘飘个眼神。
白飘飘是老狐狸精了,马上领会到了杜程的意思,“客户”来了。
“奶奶,你小心点脚下,都说了电梯坏了,你就在歇天不好吗……”
女孩抱怨的声音传来,随后老少想依偎的身影映入杜程和白飘飘还随后赶来的谢天地的视线之。
老人头发银白,烫得卷曲,身材瘦削,精神很好,扶她的是位少女,模样却是看些眼熟。
白飘飘拉了拉杜程的衣袖,用只杜程听到的声音:“的,来补过课……”
杜程点了点头。
女孩看到白飘飘,愣了瞬,“飘飘姐?”
白飘飘讪笑,“巧啊。”
“茉莉,”老人声音干脆,透股利落劲,“你认识?”
蒋茉莉:“我补习班的学。”
老人狐疑地看向白飘飘,眼神透露不解,似乎在说“这姑娘都这么大了咋还跟学生上个补习班呢?”。
蒋茉莉和白飘飘礼貌招呼后,就:“我要带我奶奶去跳舞了。”
跳舞?白飘飘看脚步蹒跚的老人,心想这么大岁数走到要孙女扶了还去跳舞,是人老心不老。
两人相携远去,白飘飘下巴垫在楼梯扶手上,慵懒:“小妹妹才学就搞对象了。”
跟杜程跑了次,白飘飘大概也知他们服务的都是些感情上的苦主,之也抓了对高情侣,男孩抽烟打架喝酒,封校霸,女生乖巧听话成绩优异,像了魔样地要跟男孩私奔。
他们也没费多大劲,把男孩送去新东方学厨师,女孩归杜程解决了。
杜程不知干了什么,女孩睡了觉醒来,吓得连夜做了五套题,摸己的心脏说定好好学习,千万不跟男人跑。
没想到现在早恋也内卷了。
初生也那么多爱恨情仇吗?
千年九尾狐白飘飘表示不解。
“不是她,”杜程,“是她奶奶。”
白飘飘:????反向卷???
“知青下乡和村里的姑娘结婚生子,返潮后带姑娘回到城里,婚姻过就是五十年。”
杜程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晰。
两人世今生的纠葛在他面像幅画。
这对是今生的缘分。
谢天地:“那不挺好的?”
白飘飘也说:“五十年的婚姻,在人类已经算很难得了吧?”
杜程:“的确很难得。”
三人悄悄跟在老人和孙女身后,小声讨论。
“哎,是不是男的在城里相好?迫不得已和村里的姑娘结婚,这么多年直没忘记老相好?”
这是九尾狐狸精的思路。
“不对不对,肯定是男的回城以后发展不好,你看那个教师公寓,破破烂烂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才过得不幸福。”
这是直男谢天地的思路。
而杜程,证了所,他说:“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人妖齐齐发问。
蒋茉莉扶奶奶到了老年舞蹈室门口,门口挂了休息的牌子。
“你看,舞蹈室知公寓楼里电梯坏了,特意让你们休息,”蒋茉莉埋怨,“还特地跑趟,快回去吧。”
叶小娟不走,坚持:“再等等,马上会人来的。”
“她在等谁?”白飘飘趴在杜程身后,忽然恍然大悟,“心所属的其实是她?!”
似乎是为来证实白飘飘说的话,个穿干净整洁、步伐稳健的老人从不远处向舞蹈室走来,他应该也是上了年纪的,可看上去身材挺拔,目光神,行动之间神采飞扬,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该多么风采迷人,然,他即使老了,看上去仍然是风度翩翩的绅士。
“小娟,”老人声音优雅,向蒋茉莉和她奶奶挥手,“我来了。”
叶小娟的脸顿时像被点亮了般,“欧阳老师,我就知你会来的。”
远处看夕阳红剧目的白飘飘笑笑就笑不出来了,她看向旁的杜程,神色紧张:“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杜程的脸色也变了。
白飘飘感觉到随灵力的回归,杜程的脸好像也变了,就像是少年张开了,他的娃娃脸逐渐向青年的方向发展,少了些稚气,竟还些锋利。
欧阳玉正和叶小娟说去外面的咖啡馆聊,肩膀忽地被人按住。
他回头,看到个陌生又标致的青年,青年双干净得如溪流般的眼睛,而此刻他那双眼睛里正射出晦暗莫名的光。
“是你杀了雄赳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