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程睡的三天没耽误事, 好好他醒来之后不久,岳家就联系了他们。
次出面的是岳荟本人,通过岳枫的微信联系杜程, 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三个字——“她在哪”。
“你想见她?”
岳荟回复得很快——“是。”
“我带你。”
杜程独和岳荟见了面。
姬满斋从那天离开后一直在闭关。
谢天地倒是想一起,被杜程拒绝了。
杜程觉得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解决了件事之后,岳荟她还要继续生活。
岳荟在精怪学校附近接到了杜程,她看上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只是杜程看到她在发动车时手抖了一。
“老爷子不让我出门, ”岳荟脸色有点, “我偷偷出来的。”
杜程道:“你还好吧?”
好?哪里好呢?
整夜的失眠, 不断地流血, 腰上纵横的妊娠纹, 还有令她尊严尽失的排便。
岳家当然也是佣人成群, 只要她有什么风吹草动, 马上就有许多人上来围着她照顾她, 佣人们毫不羞怯,尽心尽力地为她排除一切体上能排除的困难,但他们越是样,岳荟就越感到一种痛苦。
仿佛她已经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件器物, 或者说动物, 脏了就用心清洗。
没有人对她不好, 甚至没有人像前世的她一样抱怨她的“不体谅”,一切仿佛都已做到了最好,可她还是无法避免地在深夜流干眼泪。
她想:慧君……也是样吗……
文慧君缢之后不久, 他伤心成疾,没来得及抚养孩子长大就撒手人寰,他想黄泉路上追上文慧君,质问她为什么如此怯懦,如此不负责任地将周岁都不到的孩子扔在茫茫人间。
他竟然只是想质问她……
岳荟鼻尖一酸,轻声道:“她还是女人吗?”
杜程:“是的。”
岳荟捏了向盘,咬牙低头忍了泪,“苦成样,辈子还做什么女人?”
杜程不说话,只是给岳荟指路。
他们在前往找文慧君的路上。
杜程问岳荟找文慧君做什么,岳荟说他只是想见文慧君一面,说话的时候,岳荟体内的灵力波动了一。
杜程懂了,就是岳荟的执念。
车停在一所幼园门。
早上八点左右,陆陆续续有大人牵着孩子来上学。
杜程:“需要我指给你看吗?”
岳荟紧抿着唇,眼睛透过车窗望着来往的人群,“我想己找找看。”
他们曾经是前世的夫妻,他们曾有过羁绊,不相忘于人海徒成陌路,她不信。
大部分孩子都是由家长领来,而其中以母亲居多。
是一所并不高档的公立幼园,来往的家长中没有岳荟记忆中那个气质娴静、温柔得像水一样的文慧君。
偶然看到一个纤瘦的女人领着个小男孩,她忽然道:“是她——”
杜程:“不是。”
岳荟皱了皱眉,在连续猜错了三人后,她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因她前世并非良人,报应到今世还不够,偏要继续戏耍她才满意?
“我没有,”杜程挺无辜的,“那几个人的确不是文慧君,文慧君早就进了。”
“她在哪?”岳荟激动起来,“我想见她!”
公立幼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的,岳荟假称己的孩子要上幼园,出示了份证登记才进了。
幼园不大,装修得很可爱,形上像个蘑菇房,里面总共也没几间房,整个幼园只有三个班,充斥着孩童的笑声与尖叫声。
岳荟一间一间房看过,在二班教室的窗户处停住了。
教室内前后两块黑板,中间是几张小板凳,小板凳上稀稀拉拉地已经坐上了几个小孩,孩子们拍着手,在跟着教室前的轻老师唱歌。
女孩长发及腰,衬衣黑裙子,面色不施粉黛,笑容温柔地弹钢琴,她弹的是很简单的曲子,在小朋友们唱不上来的时候,才开用轻柔的嗓音带着他们一起歌唱。
岳荟忽地泪流满面。
她掩面不住哭泣,哭声逐渐失控,轻老师察觉到了教室的异常,连忙停止弹奏出来看情况,“你好……”她先和杜程打了招呼,“你们是家长吗?”
杜程帮岳荟回答,“我们住在附近,来参观一幼园。”
轻老师狐疑地看了岳荟一眼。
从轻老师走出来之后,岳荟就紧缩成一团,捂着脸只顾哭泣了。
“是妈妈?”轻老师对杜程道,想拿纸巾,手边没有纸巾,“抱歉,请问妈妈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个问题,杜程就不能替岳荟回答了。
教室内的孩子们见老师出了,好奇心驱使着他们纷纷跑出来看,教室门一时围满了孩子,都在好奇地看着哭泣的岳荟。
岳荟偏头想要躲避,偏也躲不到哪,脚步一个踉跄,踢到了后门的门槛,脚一滑跌倒在地,顿时引起了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巨大的哄笑声。
岳荟也想忍住不哭,但体内的眼泪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完全收不住,坐在地上,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
“阿姨……”
有双稚嫩的小手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岳荟回头,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对哭泣的大人感到本能地恐惧,所以扒着后门离岳荟有一段距离,小手却是握着己嫩黄的手绢向岳荟那伸过,“个给你。”
“慧君真乖……”轻老师连忙上来抱起小慧君,毕竟对是个坐在地上哭的成人,看上精神不太常。
“你说她叫什么?”岳荟猛地起抓住轻教师的胳膊。
小慧君被岳荟不友好的举动吓到,趴在了老师的肩膀上,嫩黄的手绢悄然落地。
“你干什么?”轻老师抱着小慧君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样我要叫保安了。”
岳荟痴痴地看着抱住老师只露出羊角辫的小女孩,鼻尖一皱,是一张难看的哭脸,“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轻老师越看越觉得岳荟危险,示意孩子们进教室后,抱着小慧君进了教室,关上门就打电话给了保安。
“她还是叫慧君……”岳荟隔着窗户哭笑,“她还是叫慧君……”
杜程抬手一点。
岳荟面前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是我攒的银钱,我只有一个愿望……辈子我还想做女人,还想叫文慧君……一辈子的文慧君过得不好,我对不起己,辈子我一定认真活,做一个更好的文慧君……”
画面过。
保安已经上来了。
岳荟擦干净眼泪,艰难地从辈子的生活经验中找出贵妇的架势,提出要给幼园捐款。
园长也赶了过来,一开始以为是碰上什么恶性-事件了,直到岳荟真的拿出支票签字,园长查了岳荟的份后,才惊觉岳荟还真是富家千金。
只是不知道个富家千金一大早到他们幼园来哭成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岳荟:“我能跟孩子们聊聊吗?”在园长犹豫的眼神中,她轻声道:“我刚生了孩子,很担心孩子以后的成长,到里也是触景生情,感觉跟那个孩子特别投缘……不放心的话,老师可以在场的。”
在岳荟的一保证,轻老师抱着小慧君进了议室。
议室的桌子不大,圆圆的没有棱角,小慧君躲在老师怀里,老师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告诉她,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客人阿姨是个很好的阿姨,要给幼园里的小朋友买新的书本和玩具。
听到新书本,小慧君动了,她转过脸,脸蛋净净,声音清脆,“谢谢阿姨。”
岳荟险些要落泪。
“你……换牙了啊……”岳荟尽力克制己的嗓子不颤抖。
“嗯,”小慧君大地张开嘴,用手指比了个耶,“掉了两颗。”
“换牙了,就长大了。”
“嗯,我已经是大宝宝了。”
“慧君长大了想做什么?”
面前的阿姨虽然之前哭得很难看很吓人,现在看起来也还是有点奇怪的样子,但文慧君本能地觉得个阿姨不是个坏人。
她一本经道:“君君长大了要当建筑师。”
岳荟低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德国留学,学的是建筑,”文慧君在梳妆台前卸乌发上的妆饰,艳羡道,“她真厉害,学成归来就是女建筑师了,说不定还是本国第一位女建筑师,真了不起。”
“建筑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低头,在铜镜里亲了一文慧君的脸,调笑道,“做我们家的少奶奶才威风。”
文慧君笑容淡淡,垂首放乌发,“做你们家的少奶奶,今天是威风,明天就不知道是哪阵风把我吹走了。”
“胡说——”
“建筑师……很好,”岳荟低着头,鼻音浓重,“我相信你一定成为你理想中的样子。”
岳荟起,她抓着手包转要走。
“阿姨——”小慧君叫住她,她拿了己的手绢,“个给你。”
“我吹过了。”怕客人阿姨觉得不干净,小慧君还解释了一。
嫩黄的、重新被吹干净的手绢被握在稚嫩的手掌中。
一切都重新来过。
仍是充满了希望的模样。
岳荟笑了笑,“不用了。”
一次,他选择不从文慧君手上夺走任何东。
回到车上,岳荟的心情逐渐平静来,她靠在驾驶座上,苦笑道:“我竟然认不出她。”
“不奇怪,转世了就是一个新的人了,”杜程道,“不光你认不出她,她也认不出你,你们俩已经是陌生人了。”
“陌生人……”
岳荟喃喃地念了三个字,她闭了闭眼睛,“样也很好。”
就当陌生人吧。
他们都有了各新的人生,他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愿他们今生都能不辜负己、辜负爱人。
红色灵力从岳荟胸膛中脱出,慢悠悠地飘向杜程。
而杜程对己灵力的回归……竟感到了一丝恐慌。
一次,他看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