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幽。
南抿了抿嘴唇, 心中大定,却又慌张了起,恨不得抽自一耳光——他怎么就一情急, 把池幽送他的手串扔进了呢?
眼前的一切和梦境契合了, 却又走出了一条无比荒诞的支线。
不,现在不是讲这个的候, 池幽底是池幽, 与他解释解释, 最多也就是罚他几下, 不会如何, 而现在的问题是:“倾影, 将轻雨扣着。”
南将奶奶护在了身后, 房里还有两人,一人是他家邻居,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他, 还有一个则是那个穿长褂衫的老头, 罪魁祸首是谁几乎都不用思考:“晴岚……”
“慢着!”那老头的目光看向了南身后的站着的两个厉鬼, 还有在他令下显示出身形的那一厉鬼,苦笑道:“应该是误会!别急着动手!”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南嘴唇微动,露出一丝冷淡又讥讽的笑意:“晴岚,把他带走,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呃!”
老太太松开了掐在南腰还扭了一圈的手指:“脾气倒是蛮大的!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你这架势是做什么?要杀人啊?啊?!”
南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 道:“阿婆, 我回头跟你解释,我先把这些人处理了再……”
“处理什么处理!”老太太一指自鼻尖:“我做的!你怎么不把我处理掉!”
“阿婆,你什么呢!”南极力掩饰掉眉的煞气, 深吸了一口气道:“底怎么回?”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找了个对象吗?!”
“……是。”南这会儿只能咬牙是。
“你这小畜生从小大命都不好,万一克着人家怎么办?我找了周先生你算了算,果你注定和你结婚的第一个是要死的!你结的是一门阴亲!那怎么成?!周先生你想了个招儿,你先结一门阴亲,那后你再和人家好不就不妨碍了?!”
一旁那个穿长褂衫的老头连连点头:“我也没坑你啊,这不都和人家好了,后香火供品四八节不断,人家也愿意为你破这个劫数,保证不打搅你!我……哎!方老太太,你怎么不早你孙子也是我同道中人啊!这误会闹大了!”
邻居连忙道:“对对,我作证,就是这样……小南啊,你也别生气啊,你阿婆也是没办法了,怕你们年轻人觉得这是迷信……对了,你刚刚一直在和谁话?”
邻居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除了他们四人外,还有什么人在?什么倾影、晴岚、轻雨?联想今天这是在干什么的,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了,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周先生也是本着帮人破财消灾的想法的,绝没有什么坏心眼,他老头子都退休了,要不是这位方老太太和他外甥女的亲家的干妈的弟妹认识,他哪能干这儿?
他一看这方老太太孙子的命数,就觉得这命数真的不错,命硬,不惧鬼神,钱财福德都好,还连走一生大运,但唯一不好就是这亲!第一门亲是个阴亲,也就是他如果想和对方结婚,对方必死无疑,且这阴亲结了之后就没有再解的一天了!
他就没有婚的命数!
听方老太太孙子克亲,可是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这条命数,估摸着是七分天意,三分人定,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也不少见!
话又回,这好端端的小伙子,就这样孤零零的一辈子?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忍心,这不就支了个招,求了阴的一位朋友,女方刚好是个孤魂野鬼,逢年过节的也没人供奉,听这样利人利的情,也乐得帮忙——而且女方也是个同性恋,就算是有意思,也绝不会找方老太太孙子身!
哪能知道这南普一出现就毁了两家结亲互送信物的情?身边还带着几个一看就知道不简单的厉鬼,他的相与方老太太他看的照片截不同呢!那一点红痣,煞得可要命了!
最要紧的是这信物一烧,蒙管拜不拜堂,这儿就成了!
周先生看着地的铜牌,又连忙道:“南先生,你方才扔进的是什么?那个厉鬼你认识吗?”
南还未话,倾影就喝道:“放肆!”
南抬了抬手,制止了倾影:“周老先生,先委屈你跟我走一趟,若是真的如你所,我向您赔礼道歉……刘婶,吓着你了吧?没什么大,我先带我阿婆和周先生回聊一聊。”
刘婶连连点头,周老先生就见一个厉鬼站了他的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虽是请,却也是先礼后兵的意思。
得了,就这么着吧……要是他叫人这么弄一回,也未必能比眼前这位南先生得冷静。
南俯身捡起了那枚铜牌,握在了手,带着一行人先行回家。
***
回了家后,南没有再对这位周老先生做什么审问,而是先送他进了客房,让侍卫看着他。情摆在这里,证据在他手,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南起了个火盆,将铜牌单独扔了进,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虚影浮现了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鬼,一见南,先是扫视了一圈,随即道:“哎?你就是那个要和我结婚的南啊?长得真俊!”
“你的信物怎么没有烧过?就单烧了我的?”
晴岚前一步,微微一礼:“见过这位姑娘,奴婢晴岚,想求证几件情,还请姑娘配合。”
女鬼也没想对方愣是不开口,一般遇这种情况活人难道不该被吓个半死吗?不被吓那至少也惊恐一点?结果居还是个厉鬼和话!救命!还是个深不可测的老厉鬼!
“哎?!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姐姐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一五一十的都招!”
晴岚简单询问了几句,就问完了情的原委,和那位周先生的话确实是对的,可见他没有撒谎——周先生叫他们的人看着呢,也没有什么办法和对方对口供。
晴岚温和的笑道:“原如此,这儿是一场误会,叨扰姑娘了,明日会有礼物府,区区薄礼,聊表歉意,还望姑娘海涵。”
“啊?好的好的不用送礼物……那没我先走了?”女鬼连声道。
晴岚做了个请的手势,女鬼松了一口气,虚影便消失了。
也不必南再吩咐,晴岚便对着南行了一礼:“奴婢送一送周先生。”
“嗯,你吧。”南道。
老太太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什么玩意儿?”
南这才想起他奶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阿婆,有个情了你别生气,就是……我师兄不是什么书法传家,是算命传家,我在这一道有点天赋,就被师兄收入门下了。”
“我和你请的那位周先生是同行……至于这几位……”南的目光掠过了几位婢女,犹豫了一瞬,但方才他奶奶已经听见他叫人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实他身边的全是鬼,便暂先略过不提:“所周先生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千万就别再替我折腾了!”
“我今天觉得不对劲,回看就发现那位周先生在替我结阴亲,我还为是什么人拿了我的八字要害我……”南抿了抿嘴唇:“做我们这一行,有了八字就能做很多情,阿婆,你后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八字,如果真的遇有本的,我不定要出。”
老太太张口结舌:“……什么东西?你你实跟你师兄学的是算命?!”
“是。”南承认道:“之前我一直想知道我底是不是克双亲,就自学了点,那会儿不懂,惹了个大人物,人家报复我,是我师兄救的我。”
“什么?报复你?!你怎么了?受伤没有?!”老太太的重点完全歪了,听见南被人报复就什么都忘了,只关注南受伤没有:“你衣服脱了!我看看!哪里伤了?!”
“没伤,是我自不好,嘴没把门。”南微笑着,笑意却没有眼底:“好了,都快一年过了,就是有伤也好了,你也发现不了!别看了,你一老太太扒大孙子的衣服那像话吗!”
“你这个小赤佬!”老太太愤愤地捶了一下南,见他身强体健的样子着实不像是受伤的,也就放下了点心。南又再三强调了不能再胡乱人他的八字后,就送老太太休息了。
老太太有些疑惑地:“这么晚了你还要走?”
“嗯,我要回s市,这件还要处理一下的。”南轻描淡写的道,似乎这件情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一般。
“对了,轻雨还有点,这次就跟我先回了,我把晴岚留下陪你。”
老太太抱怨道:“我一个人住也蛮好的!不要人陪!”
“听话,不我不放心——要不你跟我回s市怎么样?你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得要服老!拎菜拎得动吗?一个人镇买东西买的动吗?洗碗腰疼不疼?”南直接道:“行了,自家人,别推了,你看别人家,谁家孙子家里爷奶请这么漂亮的保姆的!你就是咱乐余镇头一份!偷着乐吧!”
老太太又嘟哝了两句,也没再坚持推拒,南和打了个招呼,便出了。房门一关,南便吩咐道:“晴岚,老太太交你了,劳你费心了。”
“好,你放心。”晴岚和倾影一直没把担忧的神情放在脸,但心中还是担忧的,虽是意外,但……
“少爷,不处理轻雨吗?”
“师兄吧。”南下了楼,吩咐倾影:“松开吧,晴岚留下,他人跟我出。”
倾影皱了皱眉,和晴岚对视了一眼,见晴岚点头,便松开了轻雨。轻雨当真也就不逃不走,顺从地侍立于一侧,宛若什么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行人随着南了门外。
外头很安静,晚八点的乡路没有行人,只有各家明明灭灭的灯火。风自远方拂,吹得田野的作物沙沙的一片,不知的虫声和偶尔响起的蛙声混杂在一起,能在这片土地传得很远很远。
南立在路边,有些留念的回头看了一眼楼奶奶房的灯火……这一次如果不巧的话,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奶奶了。
周先生和自家奶奶那是一片好意,那轻雨呢?这么重要的情,轻雨就在一旁看着?不禀不告不阻不拦?
南对自人有绝对的信任,能陪着池幽这么多年下,有异心的早就没了,还能留现在?再联想池幽今日阻止他见他奶奶,几乎也有那么七八分肯定了。
这件情,池幽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他默认了,他想要这件情发生。
为什么想要这件情发生?
南沉默地想,或许他知道了,所他如同之前想要安排两个通房他一样,替他安排一门婚,只不过这一次他做的很隐蔽,或者他也没有想要替他安排,只不过刚好奶奶这边做了,他便也顺水推舟罢了。
池幽……知道了啊。
南觉得池幽杀自的概率不大,很小,但不是不存在。为了防止这个概率发生,所他还是多看两眼,安排和他感情最好的晴岚留下,免得死的候觉得遗憾。
实只要他乖一点,听话一点,回之后当做无发生,不问、不,只当是一场误解一样和池幽解除婚,两人就能过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不,也不会。
池幽应该会在此之后远离他、冷淡他或者干脆就不再见他,却不会杀他。
只要他能忍住,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就能活。
南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自他口中溢出,飞了天空,有风,将那阵烟雾吹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见。
南突轻笑了一声,他发现他最害怕的情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可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好累,随他吧。
喜欢池幽真是一件让他觉得累得不得了的情。
他一厢情愿,池幽……他又没有务回应自。
做人不能太较真,就这样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默认池幽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好了,或许过一阵,他也就放弃了,不再喜欢池幽了。
让生活恢复正常,他可继续当他的南辰阁的老板,也可偶尔拜访一下池幽,如果他不见,也可送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或者写两封信,总之,一切都会过的。
就这样吧。
远处有金铃声随风而,南将最后一口烟抽完了,踩灭了烟蒂,马车也停了他的跟前。一只如竹如玉的手掀开了竹帘,露出了池幽的下颚线:“。”
“见过师兄。”南如常一般的笑了笑,登了马车。
他了车,就打算开口一今天的这件情,要如何和他解释误会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阴差阳错的,就当没有发现轻雨的异常,也没有发现池幽的顺水推舟:“今天这儿……”
池幽神态闲适威仪,只是淡淡的:“回再。”
“是,师兄。”南应道,转而又笑:“这么要紧的情师兄你都不好奇的吗?”
池幽答道:“不好奇。”
“好吧。”南悻悻的道。
马车走的是鬼道,比高速要快一些,他们在一个小后就回了s市老宅,南方想话,却又听池幽解释道:“服侍少爷洗漱。”
“是。”清河应了一声,便向南走了过,南想要什么,嘴唇微动,池幽接着道:“南,你先洗漱休息,待养足精神再见我。”
南只好应是,跟随清河前洗漱。
清河带着他了院后的温泉,南口中一片苦涩,罕见的召了人帮忙洗漱,他累得一根指尖都不想动。
两三个仆婢手法轻柔地替他洗了头,又吹干了头发,甚至还替他做了个按摩,可惜再怎么拖延,终有洗漱完毕的候。
南披衣服,将自收拾干净,大步往池幽所在走,刚走两步,却眼前一黑,险些摔了下,一旁的倾影连忙扶住他,挥退了他仆婢,小声的对南:“少爷,你要不要先回休息?”
南摇了摇头,他现在要是能睡着才有鬼了:“先花厅吧,备点清淡点的食物,我先吃些。”
他安抚地看向了倾影:“……估摸着是今天赶路赶得太累了,昨天没睡好。不是多大儿,师兄也没放在心,要是师兄真的生气了我还能搁这儿杵着?”
“没儿。”南还有心情俏皮地向倾影眨了眨眼:“一会儿你别跟进了,先替我备好伤药,一顿打还是跑不了的。”
倾影噗嗤一声笑了出,也安慰南:“都是意外,当那个情况,你又不是故意的,手就那么一件东西,那本就是山主你防身用的,危急的候不用,还什么候用?”
“就是少爷你这个暗器手法还得再练练,平让你不要逃课,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正常情况下,要是让们,那手串飞出绝对能打掉铜牌后同牌子一道飞出,而不是打完了铜牌自个儿就落进了火盆。
南这是暗器功夫不家啊!
南也笑了:“行了,别扶着我了,能自走,你替我叫点吃的吧,我真的饿了,让师兄久也不好。”
“好。”倾影松开了他的胳膊,转身安排了。
南一路了花厅,没多久饭菜就准备好了,果真清淡。南食不知味的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野菌子包子垫了垫,也未久留,就了池幽那边。
“师兄,我了。”南行了个礼,后撩起下摆,端端正正的跪在了池幽的身边。
“休息够了?”池幽神态不见什么端倪,如同往常一般的问道。
南回答道:“嗯,吃过了,还歇了一会儿才的。”
“嗯。”池幽放下书卷:“你可了。”
南低着头,咬了咬下唇:“是意外,当我阿婆要我结阴亲,我发现不对赶回的候东西都要落盆子里了,我手头没有他东西,只能用师兄我的手串挡住了。”
“暗器功夫不家,别人的东西被我打飞了出,但手串落入了火盆……结果您知道了。”
池幽清清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还有什么想的吗?”
南口中一片腥甜,也不知道咬了哪里,他的下巴几乎已经了胸前:“没有了,就是这样,师兄,是我的错,累得师兄和我结成婚契。”
池幽问道:“那你待如何?”
南注意池幽的手边放着几样东西:一对金镯子,一本婚书,一张庚帖。
撕毁婚书,烧了庚帖,如同在梦里对那位何将军所做一样,毁了这两样,情也就结了。
南张了张口,试图将这八个字出,喉却一片干涩。他闭了闭眼睛,刻意带着一分轻松的道:“撕了婚书,烧了庚帖不就可了吗?”
这声音,嘶哑得没办法听,但南仍旧了,还得轻轻松松的。
至于声音,就当是他刚吃饭的候忘了喝水吧。
“嗯,此法不错。”池幽又问:“那轻雨又如何解决?”
“……轻雨失职,送投胎吧。”南低低地道。
池幽微微颔首,似是同意他的法,轻飘飘的道:“南,你为何一直低着头?”
因为他明知道轻雨很有可能是受了池幽的命令,此此刻却昧着良心要做他们之的替死鬼。
投了胎,这一桩子就被压了下,除非池幽再提,否则绝无第人知晓。倾影、晴岚只知道后的情,就算是有所猜测,也绝对猜不是池幽知道他喜欢他,才授意顺水推舟。
万皆休。
“师兄,我脖子疼。”南抱怨了一声:“或许是今天开车的太久了,脖子酸得没法。”
池幽道:“南,抬头,不要让我第三遍。”
南没有抬头。
下一刻,池幽凝眉抓住了他的下巴,狠狠地抬了起,他注视着南有些发红的眼眶,问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南动了动嘴唇,艰难的解释道:“是刚刚洗澡的候,眼睛里进了泡沫……”
池幽冷冷的看着他:“既是如此,那便这样吧。”
“南,你做有失周密,祸及尊长,我罚你闭门思过半年,你可有话?”
“没有。”南答道。
池幽松开了手指,看着南下巴那一道显眼的红痕,颔首道:“起,你可回休息了。”
“是,师兄。”南再度行了一礼,起了身:“南告辞。”
他退了两步,转身欲走,手指触碰在了冰凉的门框。
南突回首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