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少跟我虚头巴脑的, 这会儿可是让你对我表忠心的时候！”吴科长斜睨戴誉一眼，“而且一句话你明白, 那就是个人服从组织，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她是得了许厂长的指示，才找戴誉谈话的。
能给厂长当秘书，那是厂里多少人求之得的事情。据她所知，除了许家庆和沈常胜这样刚进厂的人，连团委和工会都人盯上了这个秘书的位置。
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大家都争得跟乌眼鸡似的, 这小子真能动心？
戴誉嘿嘿讪笑两声：“我当然服从组织的安排了，但我也是真的舍得咱们宣传科嘛。”
他估摸自己能再次进入厂长的视野, 么是许家庆啥小辫子被人逮住了，么就是他之前送李秘书的那份特产起了作用。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 当或当这个厂长秘书两可。被选上了他就好好干, 选上就算了。
根本没打算费心去争取这个位置。
过, 上次被夏露问到这件事的时候，他都好意自己被人顶了, 确是些没面子……
刨除时间自这个缺点，能当上厂长秘书还是利大于弊的。
至于复习的事情, 就只能下班以后挤挤时间了。
戴誉跟吴科长商量：“科长, 我能能去给厂长当秘书的时, 离开宣传科，还归你管啊？”
吴科长暗笑，搞了半天, 这家伙是怕去了厂办被孙主任穿小鞋，还想赖在他们科里。
“恐怕行，这样合规矩。咱们宣传科的工作量本来是三个人的, 为招你进来拍画报，变成四个人的了……”
没等她完，戴誉就干了，服气道：“科长，你这是嫌我在科里多余啦？”
“我这是让你去那边人尽其才嘛，跟着厂长肯定比窝在宣传科更发展吧！我是再轻个二岁，哪还轮得到你去当这个秘书！”吴科长笑着摇头，又安慰道，“你用怕孙主任，当上厂长秘书以后，他但能你怎么样，还得忌惮你。顶多会在一些小方卡你，我怎么让你赶快递交入党申请书呢。”
话都到这份上了，戴誉只能点头应了。
吴科长放心提醒：“人事科的科长可能会正式代表组织找你谈话，到时候你的态度可得端正一点！”
戴誉忙迭答应，又真诚向她道了谢，埋头去写入党申请书了。
李叙的调令下到厂里，他就得抓紧时间去单位报到，所以戴誉的转岗手续办得很是神速。
次日上午刚与人事科长正式谈过话，他这个秘书当天就走马上任了。
厂长办公室的小单间里，李叙正将文件资料各种钥匙以及给许厂长当秘书的一些注意事项交代清楚，厂办的孙主任就上了。
孙主任进就一手揽上李叙的肩，一手与他交握，力上下摇晃几下，笑着道：“小李是从我们厂办走出去的优秀干部，如今你去商业局工作了，咱们厂办的志们都替你高兴。”
李叙的语气比孙主任还真诚，客气道：“这些多谢孙主任的培养，没孙主任的支持，我也很难取得如今的成绩。”
“真是舍得你走啊，但是你去商业局是了更大的舞台，更多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孙主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咱们厂办的志们打算聚一聚，给你开个欢送会。”
李叙忙摆手拒绝：“使得使得，这也太破费了。”
孙主任哈哈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戴誉：“破费啥，这次是我个人出资。正好戴誉志也是初来乍到，虽原来在一个楼层办公都是熟面孔了，但转入厂办就是厂办的一份子，可以将你的欢送会和戴誉志的欢迎会一起办了！”
戴誉面上感激，心里轻嗤一声。
明天就是李叙去单位报到的最后期限，然也会这样急慌慌与自己做工作交接。孙主任明知这一点，居然还个人出资搞什么欢送会……
人家的心早飞去单位了，谁会闲工夫参加欢送会嘛。
果然，李叙婉拒道：“我明天就去局里报到，还一些准备工作做，只能辜负孙主任这番美意了！”
孙主任一脸遗憾转向戴誉，迟疑着问：“我们就单独给戴誉志办一个欢迎会？你虽是大家的熟人了，但厂办的志们还知道你就是任秘书呢。”
这办公楼里什么风吹草动，厂办一准儿是第一个知道的，何况他上午被人事科长谈话的事是什么秘密，厂部这边大多数人都听他是厂长秘书的人选了。
看来孙主任这是嫌他上任以后还没去厂办拜码头，这是来挑理了……
“孙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快底了，厂里还在赶生产任务，您肯定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我哪能拖厂里后腿，在这个时候让您拨出时间为我搞欢迎会嘛。”戴誉话锋一转，顺势道，“正好我跟李秘书的工作已经交接完了。既然大家还知道我是秘书，那一会儿我就跟您回一趟厂办，您也正式帮我引荐一下大家，怎么样？”
李叙笑睨了他一眼，帮腔道：“我去跟厂长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孙主任领着戴誉去厂办吧。”
孙主任没推，只笑眯眯应好，若是戴誉识过他之前嚣张凌厉的气焰，也会误以为他是个老好人。
厂办里这会儿没什么人，除了打字员许家庆和办事员张爱国，只一个叫曲桂芳的女文员在。另外几个副厂长的秘书，都是跟着领导走的。
孙主任热情将戴誉介绍给办公室里的三人，言谈间对于戴誉的能力给予了高度肯定。
张爱国和曲桂芳都很给面子鼓了掌，尤其是张爱国，他与戴誉是老熟人了，在扫盲班并肩作战了两个月，甚至还合唱过一出秧歌剧《夫妻扫盲》。对于戴誉的到来，张爱国热烈欢迎。
唯被戴誉顶替了位置的许家庆木着一张脸，顾孙主任的多次眼神警告，唇角频频勾出嘲讽的弧度。
戴誉与几人寒暄了一会儿，便以初来乍到还熟悉工作为，离开了厂办。
回了小单间，他整理了一下路，就敲响了隔壁办公室的。
许厂长正皱眉阅读一份文件，他进来，让他在对面坐下，便随口道：“人事科的已经跟你谈过话了，我就重谈了。李叙离开，你尽快他那一摊子事情抓起来。到底了，事情比较多，懂的直接问我或者厂办的老孙都可以。”
戴誉忙正色道：“厂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快进入角色，保证拖您的后腿。”
许厂长伸手点点他，笑道：“嗯，对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然也会亲自点了你的将。你们轻人头脑灵活，之后也在工作中发挥你的这个优势。”
领导已经挑明了，是他主动点的将，这就是戴誉表决心表忠心的时候了。
戴誉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努力工作，辜负厂长的信任和期望云云。
许厂长之前一直蹙着的眉头稍松，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这番表态。
将案头正在看的那份几页的报告递给戴誉，交代道：“这是杨副厂长那边递过来的，你整理一份摘出来，下周的厂长办公会上进行讨论。”
工作布置下去，许厂长了几点注意事项，又勉励了秘书一番，便让他出去工作了。
戴誉回到座位，仔细阅读一遍杨副厂长提交的那份报告。
主是探讨在汽水生产车间增加两条水果罐头生产线的可行性。
这倒是让他想到了前几天在家吃饭时，大家在饭桌上聊起的一个小道消息。
据机械厂意开办一间罐头厂，一是为厂职工增加供给项目，算是职工福利，二是为了解决剩余劳动力的问题。
像机械厂这种大厂，职工上万人，其中少单职工家庭，的甚至是家来口人，只一人在厂里上班拿工资，其他人都只算职工家属。
这几厂里轻力壮的无业游民越来越多，也大大增添了安隐患。
机械厂里安排下那么多人，就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戴誉猜测，杨副厂长是想将机械厂即将办的那家罐头厂拉到啤酒厂这边来，增加啤酒厂的产品种类。
过他觉得只在汽水生产车间增加两条生产线这种想法，只是杨副厂长的一厢情愿。
啤酒厂当然是乐意之至的，机械厂那边未必会答应。
两条生产线只是杯水车薪，安排了多少劳动力，甚至只是啤酒厂职工家属，就能填补所的劳力空缺，根本解决了机械厂那边的问题。
这种问题拿到会上讨论，就算是啤酒厂内部票通过了，人家机械厂答应，也没用啊。
怪得许厂长皱着眉呢。
戴誉摇摇头，取出稿纸打算摘写了。
然而，刚动笔，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瞬息的工夫，就人来到了他办公室的跟前。
来人是厂保卫科的人，戴誉对他些面熟，但叫上名字。
这人在上重重敲了两下，弯腰喘着粗气，上气接下气道：“戴秘书，出大事了！”
戴誉心里一沉，第一天上任就赶上大事了？
他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了，你慢慢！”
“生产车间那边打起来了！械斗！赶紧通报厂长！”
戴誉没急着去敲厂长的，等他喘匀了气，才问：“械斗是在车间里面还是车间外面？”
“车间外面。”
“是我们厂的职工吗？”
“是，下边公社来拉酒糟的老乡。”
“一共多少人？”
“两边加起来来人。”保卫科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忆着答道。
“人员伤亡吗？”
“两人的脑袋被铁锹拍出血了！”
“送医了吗？”
“顾师傅出车送去厂医院了。”
让来人在外面等着，戴誉敲开厂长办公室，独自走了进去。
将事情快速清楚，觑着厂长凝重的神色，戴誉小心翼翼道：“估计是争抢啤酒糟的时候发生了口角，继而演变成械斗的。”
啤酒厂的酒糟向来是各大养殖场争抢的好东西。在困难时期，甚至人直接食用啤酒糟充饥。
过为啤酒厂的产品是啤酒，酒糟只是副产品，所以在计划经济的条件下，即便啤酒糟是好东西，颇受大家青睐，啤酒厂也能出售啤酒糟，只能倒掉或者被下面公社的农户免费运走。
自从戴誉在啤酒厂上班以后，他们家喂鸡的饲料都变成了啤酒糟，能给家里省下少粮食。
得到厂长的示意，戴誉将保卫科的人请了进来。
许厂长严肃着脸吩咐：“送医的两人管，其他人暂时保卫科看守起来，给他们公社打电话，至少让生产队长出面领人，来人的直接扭送公安。”
又转向戴誉交代道：“你去车间跑一趟，告诉他们，最近几天的酒糟一律倒掉，再免费送人。这帮王八犊子真是吃了几天饱饭就得意忘形了！钱的东西，还能给我搞出幺蛾子来！”
戴誉暗暗咋舌，看来厂长是真气急了，平时那么沉稳的人，这会儿也忍住爆粗口！
许厂长此时很是心余悸。
本来今厂里的产量错，形势一片大好，他还等着底被上级表彰呢。若是为一点酒糟闹出人命，他这个啤酒厂一手也是负领导责任的。
到时候别表彰了，挨批都是万幸了。
戴誉得了指示，连忙跑去生产车间。
车间外面围满了人，他没急着往人群里挤，而是在外围站了一会儿。
“就这么搞早晚得出事吧！”人在旁边感叹。
戴誉回头去看，是一个面生的老工人。他嘴上叼着的烟还没点燃，戴誉拿出火柴给他点了火，好奇问：“师傅，这里面咋回事，咋还打起来了呢？”
“呵呵，还是被酒糟闹的！厂里的酒糟本来是钱的，些人非耍小聪明赚个黑心钱。现在出岔子了吧！一份酒糟卖两家，两家都花了钱，都等着酒糟回去喂牲口呢，谁也让谁，当然打起来了！这回人倒霉喽！”
“这两家每天都来拉酒糟？”
“其中一个是，另一个是今天才来的，知道是谁家亲戚。”老工人吐出一口烟。
是谁都能从啤酒厂拉酒糟出去的，没点路关系的连厂都进来。
戴誉打听的差多了，钻进人群，看到生产厂长赵副厂长正在里面给双方调解。他并没过去打扰，只跟他的秘书许厂长的意传达了。
又找生产车间的主任传达一遍，才打道回府。
戴誉回去将从那老工人处听的消息跟许厂长转述了，过许厂长脸上并没什么意外神色，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以前只当是给下面人的福利了，大家都亲戚朋友，反正都是免费的，给谁是给。”许厂长在头上胡乱挠了一，“这么下去是个办法，这是安隐患的。”
事故现场可以副厂长去处理，但是后续的一连串连锁事件是需他这个厂长来操心的。
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处理每天产出的大量酒糟，短期内可以让下面公社的人来拉酒糟。过一旦时间长了，恐怕会故态复萌。毕竟每天将酒糟倒掉，但浪费，还花费少人力，对环境的污染也小。
许厂长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抬头觑静立的戴誉一副若所的样子，禁问道：“小戴，对这件事你什么路没？出来咱们探讨一下。”
戴誉想了片刻，缕清路才开口：“厂长，既然下面公社的人可以用啤酒糟喂猪喂鸡，咱们厂为什么能用这些酒糟喂自己的猪呢？”
许厂长叹气：“之前厂里也想过，养几头猪改善一下伙食，让大家隔三差五吃顿红烧肉，过上级部允许厂里做副业，搞计划外的生产，所以这事只能了了之了。”
这几城里的猪肉供应很紧张。自从与苏联关系恶后，苏联方面给出了五二亿的“逼债令”，主是军事物资的贷款和利息。为了这五二亿，国的大部分猪肉都被调拨去苏联还了债，所以国内的猪肉供应很受限制。
“如果养的这些猪是副业，而是生产计划内的，就没问题了吧？”戴誉跟许厂长确认。
“可以。”
“厂长，刚刚我看了杨副厂长的那份报告。话，我觉得如果是我们厂自行出资增加两条生产线，那是没问题的。但如果是瞄准了机械厂将办的那家罐头厂，恐怕人家机械厂会意。”
许厂长听了他的话已经隐隐了想法，还是让他继续下去。
“机械厂开办厂是想解决剩余劳动力，两条水果罐头生产线显然是满足了他们的需求的。若是厂里能再增加两条肉罐头生产线，也许能让机械厂考虑将罐头厂并入我们厂。”戴誉徐徐道。
许厂长愧是能当一手的人，闻歌知意一点就通，他接话道：“你的意是将咱们厂里养的猪，当成肉罐头的原料来源？”
戴誉点头肯定：“对啊，小打小闹只养几头猪才是副业。我们可以直接开个小规模的养猪场，将猪肉直接供应给罐头厂，生产出来的罐头就是计划内的。”
许厂长些迟疑：“开养猪场恐怕太行吧？”
“别的城市也罐头食品厂自己开办养猪场的。只过我们的顺序被颠倒过来了，为了养猪，开一家罐头厂。”戴誉自己完也觉得些好笑，“而且，我们厂开办养猪场还是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其一，猪饲料就取材，其二，咱们厂位于城西最边上的位置，再往西一公里就是没被开发过的荒。我们完可以向上级部，在远离居民区的方申请一块皮。”
许厂长依着他的路继续下去：“养猪场开在那里，运输酒糟方便。还可以在附近开辟一片菜，种一些专喂猪的蔬菜，这样养猪场产生的猪粪也可以用来给蔬菜施肥。”
戴誉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为了解决啤酒糟的问题这样大费周章！”许厂长感慨。
“但是这样一举多得。但能解决酒糟的问题，还能白得机械厂的四条生产线，甚至是厂房。猪肉可以供应给食堂改善伙食，生产的罐头会被算进咱们厂的总产值里。另外，还能解决大量的剩余劳动力。”戴誉总结道。
“这主意好是好，但是牵扯的事情是多方面的。你这两天写个具体方案给我。我在厂长办公会上讨论一下。”
许厂长在心里是认可这个方案的。
了养猪场和罐头厂，但能扩大他们厂的规模，还能让产值至少增加五成。这可是个小的成绩！
至于啤酒厂生产罐头务正业之嫌，许厂长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
毕竟，他若是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就没如今的市第二啤酒厂了。知道，他们厂原来也仅是一个只几个工人的汽水厂！
事情了眉目，许厂长心里的重担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这会儿他又想起那两个为争抢酒糟而械斗受伤的社员了。
若是厂里人以公谋私，也会发生今天的事故，他这个厂长还是负一些责任的。
“那两个受伤的社员被送去哪家医院了？”许厂长问戴誉。
“机械厂的厂职工医院。”戴誉又补充，“负责配送的顾江海开车将人送过去的。”
“走，正好中午了，咱们到医院看看去，厂里总人出面。”许厂长走就走，领着戴誉就往厂医院去了。
厂医院里来往的患者少，戴誉还是第一次来医院，一时些晕头转向。
拉着一个小护士就跟人家打听刚送来那两个伤者的情况。
“你满头是血的那两个啊？早在外科那边包扎好了，现在在诊室里观察呢。”
戴誉二人按照她指的方向找过去，还没进诊室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小雷，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哪里舒服吗？”何婕刚与汪护士长从旁边诊室出来，就看到了戴誉他们。
戴誉一听到何大夫的声音，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卧槽！
忘了何大夫在这边工作了！
他停下脚下动作，回身看向何大夫，尬笑道：“何阿姨！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您！”
“你是来看人的，还是哪里舒服了？我帮你看看。”何婕关心道。
“刚才从我们厂送来了两个伤员，我陪着厂长过来慰问的！”戴誉下意识又补了一句，“我现在是厂长秘书了！”
何婕呵呵笑：“哦哦，原来是跟着领导来的啊！我知道你的那两个！是是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看起来挺吓人，际上没啥，都是小伤口。走，我带你们过去！”
“哎，麻烦何阿姨！”戴誉连忙道谢。
将人送到诊室口，何婕没进去，打声招呼就与汪护士长离开了。
汪护士长用手帮她挡住来往行人，让人冲撞了这个孕妇，随口问：“你现在能接受他跟你家露露的事啦？之前看你被气成那副样子，还以为你得去找他算账呢！哈哈，没想到你们相处的还挺融洽的！”
何婕一脸明所以问：“你什么呢？”
“就刚才那个小伙子啊，我之前在我家闺女的画报上过，据他就是戴誉！看来你俩相处得还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