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李叙去参加培训差不多有半月,时回厂里来应该是已经结业了。
“李秘书回来, 许家庆就是秋后的蚂蚱!我刚才看到厂长隔壁的位置又重换回了李秘书!”沈常胜幸灾乐祸道,“许家庆已经收拾包袱打道回府了!”
戴誉给他泼冷水:“你别高兴太早,说大部分参加那青年干部培训班的人,结业后都会被安排职务,李秘书没准只是回来交接工作的……”
沈常胜颇觉扫兴地说:“那岂不是又看许家庆小人志!”
“所以,你还是安分吧,能不罪还是尽量别罪他。”戴誉劝道。
沈常胜无趣地感慨:“哎,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当初你跟着厂长出差回来,怎么不努争取一下秘书的职位呢!”
即便厂长秘书的职位与他无缘, 让戴誉上位比许家庆强啊!
许家庆的心眼的不比针别儿大多。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总务科的干事李云凤。
“男同志都把手上的活放一放!”李云凤笑嘻嘻道, “你们最爱的环节来了!”
戴誉和沈常胜异口同问:“又要义务劳动?”
这俩人对上次去糖化车间翻麦的事还心有余悸呢, 一天的活干下来,两膀子酸痛, 次日回办公室写稿子,拿钢笔的手都是抖的。
“不算单纯的义务劳动, 这次是为自己劳动!”李云凤道明来意, “今年的秋菜已经送到厂里了, 食堂那边人手不够,现在征集咱们厂部的所有男同志齐上阵,储秋菜!”
沈常胜嘀咕:“怎么又是咱们厂部这边的!”
李云凤瞪他一眼:“你接下来半年要吃的蔬菜全在外面堆着呢, 去不去自己决定吧!”
揽上沈常胜的肩膀,戴誉边笑边往门外走:“快走吧,这活早晚干!生产线二十四小时作业, 厂里是不可能安排车间工人去干这的……”
其他科室的男同志们陆陆续续地办公室出来,一群人像是去秋游的小学生,推推搡搡地往外走。
才出了办公楼,看到前场景,戴誉就不可思议地“啊”了一。
顾江海的大卡车上整齐地码着“白菜山”,停在办公楼前的一片空地上,后面还有六七辆同款大卡车拉着大白菜陆续进厂。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白菜,看这规模至有几千颗了吧!
看到食堂大师傅领着人往办公楼前面码大白菜,李云凤忙上前阻止:“师傅,把白菜都码到办公区不合适吧,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出入不便呐!”
大师傅弯着腰将白菜一颗挨一颗码放在平地上,抬头笑道:“李干事,一看你就是没经验的!好几吨的大白菜需要铺平晾干,全厂所有空地都被占,办公区落不下!放心吧,我们早就规划好了,肯定把通道让出来!”
戴誉还是第一次见到储秋菜现场。
啤酒厂只有几百人吃饭就要准备这么多的大白菜,联想一下机械厂食堂储秋菜的情景,他头皮已经始发麻了。
胖婶见他站着不动,推他一把:“小戴干事,你还愣着干啥呢,赶紧干活啊!”
顺手拿起两颗白菜在规划好的区域里码好,戴誉见胖婶拿着小本本有模有样地做记录,不禁打趣道:“看来扫盲班的成绩显著啊,咱胖婶都可以当书记员了!”
“那当然啦!结业考试的时候我可是考了九十五分的,只比秦妹低两分!”
提起扫盲班,胖婶放下笔,悄悄来到戴誉身边小道:“小戴干事,你咋对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呢,都不道跟我们拉拉票!”
“拉啥票啊?”戴誉手下不停。
“就你们几老师去参加那什么积极分子大会的事呗!”胖婶小叨叨,“人家团委的宋干事和工会的郭秘书都已经跟大家拉过票了。你咋一直没动静呢?”
“哦,我不拉票你就不给我投票啦?”戴誉好笑道。
胖婶说的是去参加青年社会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的名额。之前妇联许席和杨副厂长请他们当老师的时候就说过,扫盲班结业后,这参会人选将他们五人中产生。
不过,啤酒厂只有两推荐名额,狼多肉。
估计领导不想干这种罪人的事,直接就把决定权下放给扫盲班的学员了。
“每人选两老师,我当然是要投你一票了!不过其他人可说不准,你还是赶紧去找人拉拉票吧!下周颁发结业证的时候,就要现场投票呢!”胖婶好言相劝。
戴誉颔首。
扫盲班里一共才二十来学员,要是非靠着拉票才能被选上,那他这两月可是白忙活了……
一群人在空地上码白菜,码到下午两才算将将弄完。
整厂区里,除了供人通行的三条一人宽的小径,所有闲置路面都被大白菜侵占了。走在其中,仿佛置身在青翠的白菜地里,场面十分壮观!
吃过迟到的午饭,戴誉和沈常胜一手扶着腰,一手互相搀扶着,回了办公室。
在座位上思考片刻,戴誉拎上自己的包就去了厂长办公室隔壁。
李叙正坐在桌前整理文件,见他过来,与他热情地握手,寒暄半晌才问他找厂长有什么事。
“我可不是找许厂长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戴誉包里翻出一条云烟,笑道,“这次能去北京出差还是沾了李秘书的光,我糖酒会上带回来一特产给你。”
李叙忙按住他的手,拒绝道:“这东西可不好弄,你自己留着抽吧。”
“哈哈,没事,在北京的路上跟人打扑克,赢了不烟票,我现在可是不缺烟抽了!”戴誉不顾他的推拒,将烟塞进抽屉里,“没有你的推荐,凭我这资历哪能跟着厂长出去见这么大的世面!你就安心收下吧!”
见他神色稍缓,戴誉不问他后续的工作安排,闲聊几句便离了。
被留在原地的李叙凝神思索半晌,才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许厂长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见李叙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指了对面的椅子让他坐。
“上午一直在忙,倒是没时间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培训完回家了没有,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昨天回去看了,还是那样,一变天就腿疼。不过了省医院徐任给的药后,情况好多了。”李叙认答道。
许厂长颔首,又问:“分配结果出来了吗,你被安排去了哪里?”
“应该是市商业局,不过调令没正式下来前,都不好说。”李叙答谨慎。
“估计这几天就能下来调令,你自己关注一下人事科那边的动向。这两天把手里工作整理一下,到时候做好交接。”
提到交接工作的事,李叙沉吟半晌,才问:“厂长,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您又重选了一临时秘书?宣传科的那小戴是在工作中出现什么纰漏了吗?”
许厂长叹道:“小戴挺好,这一路上表现挺出色。不过我刚北京回来,老孙就带着小许等在办公室门口,说是给我推荐的临时秘书。”
“那您就这么答应了?”李叙没想到他选秘书能这么草率。
“那时候你的事情还没结果,没必要在临时秘书的人选上纠结。再说老孙是老同志了,他第一次口推荐人,不好折他面子。”许厂长语重心长道,“你到了单位要注意,一好汉三帮,凡事要讲究团结,做事情不要急于否定。”
李叙忙受教地头,直接问道:“那我到时候跟小许交接?”
不料,许厂长却摇了头,“小许做事情还有些跳脱,还是让他回去当打字员吧,那工作他做不错。”
将财务科严出纳告状的事与李叙说了。
“看看戴誉的工作安排吧,他要是乐意当秘书,就让他过来。”许厂长恍惚想起什么笑道,“就算论功行赏该轮到他了。本来我以为他没当上秘书闹脾气呢,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沉住气!”
李叙心说,人家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厂里,当不当秘书能有什么所谓。
因着在厂里参与了储秋菜的事,戴誉回家还特意问了家里要不要买秋菜。
戴母放下正在纳的鞋底,横他一眼道:“等你问到,黄花菜都凉了!土豆萝卜那些早就买好存进地窖了!”
“我爸跟我大哥去买的啊?咋不叫上我呢?”整天在家里吃喝,干活的时候出呀。
“嗤,”戴母不屑地撇撇嘴,“哪年买秋菜过你们!都是我跟你奶,还有戴兰,三人一往回倒腾的!”
以前还有戴英能帮忙,如今一上班帮不上忙了。
不能因为买秋菜耽误工作呀!
“你们可行,老的老小的小,我奶走路都费劲呢,您还让她去买大白菜……”戴誉无语两秒,叮嘱道,“下次直接叫上我,哪怕我不能去,院里还有那么多半大小子呢,招呼一就都给您搬回来了。”
“大白菜还没买呢!”戴母将饭桌上的几张白菜票拿过来给他看,“往年都是厂里统一发大白菜。不过,今年人太多了不好组织,干脆把票发到各家,自己去菜站买去。”
“咱家这么多人,至买一千斤白菜吧?明天礼拜天,还是我去买吧。”码了一上午秋菜,戴誉如今对于买大白菜的不易深有体会。
戴奶奶呵呵笑:“这是铁树花啦!我家戴誉居然动要求干体活了!以前为了躲避买秋菜,恨不逃到房梁上去。”
背锅侠戴誉:“……”
“你要是想去,就不能等到明天上午,半夜就去排队!”戴母给他打预防针,“不然等你去的时候,就只剩白菜帮子了。”
于是,戴誉在次日凌晨四钟就哈欠连天地出门了。
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菜站的向走。他先负责去门口排队,等到菜站八钟门,戴母再推着手推车过来。
戴誉到的时候,菜站的大门紧锁着。不过门前已经歪歪斜斜地排了两条长龙了,大多数人在认排队,有数人将板凳菜篮砖块之类的放进队伍里,算是占了一位置。
他四下扫了一眼,果然如戴母所说,来买秋菜的大多是老弱妇孺,正上班赚钱的壮劳基本看不到。
这是没办法的事。像他们家,戴父和戴大哥昨晚都上大夜班,这会儿还在车间呢,哪有功夫来买大白菜……
起太早,戴誉困不行,连抽了两根烟才勉强打起一些精神。
像他这样萎靡不振的人不在数,几认识戴誉的小年轻聚到他这边凑在一起要烟抽。大家胡吹乱侃一通,才把三四小时消磨过去。
眼看快到菜站门的时间,戴母久等不来,戴誉只好抻着脖子往队伍后面张望。
这一看他就乐了。
拽过排在他后面的一半大小子,将抽剩下的半包烟递给他:“这烟给你,你去跟后面那大婶换下位置。穿绿夹袄戴灰头巾的那!”
那小子按照他说的,回头找过去,却摇头道:“不换不换。那大婶排太靠后了,隔着好几十人呢。半包烟可不行!”
戴誉不跟他多费口舌,上衣口袋里又掏出一包全的塞进他手里:“快去!”
那小子了烟,咧出一口大白牙,二话不说就往队伍后面跑去。
隔了差不多五分钟,在戴誉身后排队的才换了人。
跟穿着绿夹袄的李婶打招呼,戴誉看向穿着大毛衣,帽子和围巾将自己包裹严严实实的夏露:“小夏同志,你咋来排队买秋菜呢?”
“夏洵那么小,我妈又怀孕了,我不来买谁来买!”夏露的音透过围巾传出来,起来闷闷的。
这是直接把夏厂长排除在外了。
“领导家的秋菜不是直接送去家里的吗?”当领导的哪能没特殊待遇。
“土豆和萝卜倒是送来了。今年买白菜凭票,后勤那边一直没动静,我就自己过来了。”夏露伸手把围巾往下拉一拉。
“你爸那秘书不合格啊,领导家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关注!还让你跑出来买秋菜。”戴誉挑刺。
“侯秘书跟着我爸下车间了。我买秋菜怎么了?你瞧不起人啊!”夏露嘟哝,“我还有李婶呢,我们两人!”
“你那么厉害咋还来这么晚呢?都排到队尾去了,轮到你们的时候只剩白菜帮子了。”戴誉现学现卖。
夏露以为她们来已经够早了,谁到了地一看,前面全是乌泱泱的人。
“你把我们换到前面来,人家能乐意嘛?”刚才那小青年跟李婶商量着换位置的时候,她们还被吓了一跳,以为遇上骗子了呢。直到那人说了戴誉的名字,她才带着李婶找过来。
“都是熟人,有啥不乐意的。”给出去一包半的烟呢,够他抽好几天的了。
“谢谢啊!”夏露低道谢。
戴誉假装没清,手欠地将夏露的围巾扒拉下来,又将毛线帽子推上去一些,露出她好看的眉眼,将耳朵凑过去问:“你说什么?我没清!”
把他凑过来的大脑袋推,夏露提高音:“我说谢谢你!”
话落又把围巾帽子戴好。
戴誉见状,不禁问:“你不热啊?捂这么严实?”
夏露失语一秒,才幽幽道:“这话由我问吧!你看看有谁穿像你这样?你不冷啊?”
这时候早已经下霜了,日出前尤其冷,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哈气。对面这人居然只在衬衫外面加了一件薄绒衣,帽子围巾口罩通通没有……
“不冷啊,你看我的手多热!”戴誉伸手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握了一下就放,眯眼笑道,“你这手这么凉,要不我帮你捂一捂?”
藏在围巾后面的脸颊有些蒸热,夏露将被暖了一下的手缩回来,若无其事地揣进毛衣口袋里,语气平静道:“不要。”
一旁看热闹的李婶呵呵笑道:“年轻小伙子就是火旺,我们是没法比的!”
说话间,几辆拉着白菜的大卡车驶了过来,菜站的大门在同一时间被打。
看到菜站门,人群下意识地往前挤。
感觉到夏露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踉跄了一下,戴誉回头看过去,发现对是姑娘,想要呵斥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只将夏露拽到自己身前,与她交换了位置。
戴母推着小推车来到菜站,离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儿子跟一小姑娘站在一起,靠极近。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看起来还怪亲密的咧。
走近了,分辨不清那姑娘是哪,包裹太严实了,就露出来一双眼睛。
发现母亲过来了,戴誉与夏露拉距离,接过她手上的推车。并不给她们彼介绍,只当他与夏露不认识。
察觉到戴母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夏露到底没有戴誉脸皮厚,将围巾拉下来一,礼貌地与对打招呼:“伯母您好,我叫夏露,是戴誉的……”
“朋友”俩字还没说出口,戴母就乐呵呵地握上了夏露的手,笑道:“我道我道,你跟戴誉还一起上台演出过呢!”
当然啦,要还是通过绯闻认识的,不过,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可不能说这。
“说那次你还是被临时请过去救场的!多谢你!”戴母拍拍她的手,“你可了不起,临场发挥都能演奏那么好!”
“您别客气,戴誉帮过我不忙!那两支曲子我平时在家经常练习的,不算是临场发挥。”夏露小被外婆带大,在中老年女性面前比在戴誉面前游刃有余多了。
戴母看人家姑娘斯斯文文,大大的,再看自家臭着一张俊脸的小儿子,只觉自家臭小子配人家厂长闺女确实是有些高攀了。
戴誉根本没想让这两人碰面,夏露捂那么严实谁能认出来,他寻思着就那么含混过去算了。
没料到一向羞答答的夏露居然动自爆了!
可是小看这丫头了……
戴誉看向夏露:“行了,你快把围巾围上吧。不冷啦?”要是怕被别人认出来。
夏露秒懂,话地把围巾重拉上去。
戴母看了,是越看越喜欢。这要是自己家的就好了!
她转向儿子,吩咐道:“一会儿买了白菜,你就不管了,先帮着小夏闺女把菜送回去!”
夏露忙推辞:“伯母,我是跟着家里的婶子一起过来的,我们能搬动。”
“道你能搬动,咱们女人嘛,爱护好自己,能搬动不搬!就让他们这些臭小子去干活!”仿佛每年带着家里女人买秋菜的女壮士不是她!
戴誉是被他亲娘愁死了。
原本他没想让人家小夏同志干活,结果被她这么一叮嘱,功劳全成她的了,自己这干活的就是招呼的。
这咋能显出他的心意来嘛……
“到没有?”戴母见他半天没动静,还以为他不乐意,在心里暗骂这小子没眼色,怪不一直娶不上媳妇。
戴誉闷闷地“嗯”了一。
轮到夏露买菜的时候,才发现一大问题——
她们没有运输工具!
这俩人除了钱和票,就那么空着手过来了。
“我以为菜站能借到呢。”夏露才不承认是她忘了,还在强自狡辩。
戴誉叹口气,去跟人家菜站的经理商量,借一辆倒骑驴。
“我们这车可不轻易外借啊!每天来这么多人,大家都来借,我借过来嘛!”菜站的女经理虽然认识戴誉,却还是一口回绝了。
“嗐,我哪能白借嘛。”戴誉掏出一张五瓶的啤酒票给她,“咱菜站的同志们起早贪黑的忙活,太辛苦了。您偶尔大一回,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大家来瓶啤酒总行吧?呐,啤酒票我赞助了!”
机械厂职工喝啤酒直接去食堂打,这酒票放着是放着。
“那多让你破费啊!”女经理收起票,嘱咐道:“借你可以,你可等原封不动地按时还回来!”
“您放心吧,这是集体财产,我哪敢怠慢了。”
有了倒骑驴,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戴誉先帮戴母把八百斤的大白菜买了,将其中一部分码到手推板车上。
招手叫了一早上抽过他几根烟的小子,商量:“让我妈在这给你排队,你帮我把这车菜推回家去行不?”
那小子耳朵上还夹着戴誉给的烟呢,这时候磕绊都没打一下,干脆地头应了。
“妈,你就在这帮人家排队,顺便看着咱家剩下的大白菜。一会儿我骑车回来装剩下的这些。”戴誉事无巨细地叮嘱。
现在厂里整天宣扬妇女能顶半边天,他生怕这老太太凭着一股虎劲儿,自己把这么多大白菜推回家去了。
戴母对于儿子的叮嘱很是受,笑呵呵道:“行啦,你快去吧,别让人家小夏闺女等急了!”
夏露看着戴誉这样跑前跑后地忙活,颇有些过意不去,然整颗心又像是在温泉水里泡过一遭似的,连带着被冷风吹透的手脸都不觉凉了。
等戴誉将她家那四百多斤白菜装进麻袋放上车,她又被忽悠着坐上倒骑驴的车厢边座时,才后后觉地“呀”了一。
“李婶被落在菜站啦!”夏露焦急地喊。
“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找不到家!你快坐稳了,别掉下去!”戴誉不紧不慢地蹬着倒骑驴,打消了她想要返回去的念头。
进入小洋房家属院,戴誉刚把车子骑上通往夏家的小路,就看到何大夫裹严严实实地站在院子门口。
看到戴誉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夏露抱怨道:“都说了不你去搬,万一累坏了怎么办!幸亏又遇上雷同志帮忙了!”
戴誉这会儿脸皮是够厚的,笑道:“何大夫,咱都这么熟了,您就别总叫我雷同志了,叫我小雷就行!”
何婕一拍手,爽快道:“那行,你别叫我何大夫了,就叫我一何阿姨吧!”
闻言,戴誉立刻呲出一口大白牙:“哎,何阿姨!”
夏露:“……”
以还要回去帮戴母运菜为由,戴誉拒绝了何阿姨进门坐坐的提议,将几麻袋的白菜帮着码在空地上,便告辞离了。
骑车离去时,还能到何阿姨对女儿的感慨:“这小雷可不错!”
储秋菜这件事,成了最近几天各家各户的头等大事。
接下来一周,大家见面的问候基本都是“你家买大白菜了吗?”“你家今年买了多秋菜?”
在储秋菜的话题热度稍降后,戴誉迎来了一次非正式组织谈话。
与他谈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顶头上司吴科长。
趁着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吴科长单独找上了戴誉。
“小戴,这次不算是正式的组织谈话,就是咱们私下里聊聊。你先不要紧张!”吴科长先出言安抚他。
并没啥紧张情绪,还在摆弄钢笔的戴誉闻言,立马正襟危坐,请领导示下。
“李秘书的事情你已经说了吧?”
“嗯。”戴誉应。
李叙要被调去商业局了。
“他空出来的那秘书位置,你有没有意向争取一下?”吴科长门见山地问。
“不是已经定下许家庆了吗?”有孙任在,只要许家庆没犯什么大错,谁能顶了他?
吴科长没有正面回答,只含含糊糊道:“说是因为他性格不太合适做秘书,厂长打算另选一。厂里的工作比较繁杂,对外关系有些复杂,直管单位就有好几,他需要一处事更灵活的秘书。”
见戴誉头,吴科长继续帮他分析:“我想了一下,你这几天最好能尽快交上来一份入党申请书!”
戴誉没明白去当秘书与交入党申请书有啥关系,难不成当秘书以后就不能入党了?
看出他的疑惑,吴科长解释:“如果你想当这秘书,就要咱们宣传科调去厂办了。鉴于你与孙任他们的关系不太融洽,我建议你在咱们宣传科的时候,先把入党申请书提交了,到时候由我来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哦,这是生怕他去了厂办以后被孙任下绊子,入党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有着落。
“既然去当厂长秘书了,以后党支部的会议是要经常跟着厂长列席的,你最起码要是入党积极分子才行吧。”吴科长对于戴誉的前途是操碎了心。
戴誉感动地盯着吴科长,语气是由衷的感激:“科长,你对我太好了!你放心吧,我才不去当什么厂长秘书,我舍不咱们宣传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