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还未开始,所有的客人按照品阶顺序落座。
上官尔雅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人低呼:“尔雅姐姐,你也来了!”
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蓝阿玖。
蓝阿玖虽然是庶女却也是永康侯唯一的孙女,上面几个哥哥不是大将军就是南梁巨贾,地位十分尊崇。
“之前姐姐还说没邀请你!”蓝阿玖笑嘻嘻道:“好在你来了,我们也好坐个伴。”
上官尔雅笑道:“今日才接了圣旨,我到是想在家睡大觉。”
她望眼看去,席上不少熟悉的面孔,季情和季香在对面冲自己翻白眼,丞相府的陈宝茹,安国侯家的安欣然,江玉染又把那个带面纱的小姑娘也带来了。
不过最令她意外的是李薰也在场。
上官尔雅忽然想起李泽刚晋封为工部侍郎为三品官,受邀在列也不足为奇。
看到季梅朵时,她正与宁尘君站在一起说话。
蓝阿玖见状笑道:“姐姐听说了吗?梅朵和宁世子的婚事定下来了。”
“我消息可没有你灵通。”上官尔雅笑笑,“难怪梅朵那么开心。”
说话间,有太监唱道:“皇上、和妃驾到。”
众人齐齐下跪,蓝阿玖以迅雷之势回到自己的座位前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
皇上的声音很是愉悦,不见早上朝堂上的威严。
底下的官员也送了口气,上官尔雅垂着眸起身,就看到季熙年坐在对面,连季苍子也在席间。
皇上开口询问道:“南王呢?”
下首的太监战战兢兢道:“南王他……就在路上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眸光沉了沉,却也未说什么,一旦发怒别人只会误以为是冲着南王而去。
上官尔雅知道皇上绝不会做这个坏人。
底下的人却已经忍不住低声议论,“那南王真是好大的架子,皇上都来了他还敢迟到!”
“你有所不知,先皇很疼这个南王。”
“哼,又不是皇上亲子。”
就连季香和季情也在小声嘀咕,“我到要看看那位未谋面的皇兄是个什么人物。”
“听说长得……”
当年南王离京时她们都还年幼,早就不记得南王的长相。
正说着,有太监匆匆传报,“南王到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就见男子身穿一团红色,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在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南王,看到他容貌妖艳,映衬在红色的斗篷下更加绝美,像极了一只招摇的花孔雀。
“早就听说南王长得美,今日一见果然是……”
吴欣然的话还没说完,季南笙猛地回头看去,她连呼吸都停顿了。
那南王的眼好像也是红色的,份外惊悚,哪里还有半分美感可言。
季南笙彻底没了好心情,敷衍地行了礼,“皇兄,弟弟来迟了。”
皇上也算是看着季南笙长大,哪里不知道他最忌讳什么,他没有苛责得笑道:“哈哈……无妨,本来今夜也是为你接风洗尘,朕许久没看你开心还来不及。”
季南笙落座,底下的大臣应和,齐齐对南王道:“恭喜南王回京。”
“恭喜什么,说的我好像回京很艰难似的。”
他不去看上首的皇帝,目光扫视一圈,把众大臣的脸都给打了。
“皇叔误会了,我们是许久不见您觉得开心。”
开口说话之人是季苍子,他身穿黑色罩衣,背脊挺直坐在季南笙的旁边,一个清冷一个疏狂,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苍子啊……”季南笙像是才认出他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假装正经。”
季苍子不动声色地垂眸,面无表情道:“皇叔也是为老不尊。”
“哈哈哈……”季南笙听后不怒反笑,“你小子变了,可不像你大哥似的开不起玩笑,看来这些年你长进不少。”
“谢谢皇叔夸奖。”季苍子应和着。
上首的和妃听到南王如此说自己的儿子,嘴巴都快气歪了。
他儿子根本真正经好吗?
开得起玩笑就是长进啊!
和妃心里气哼哼地想着瞧南王穿得那副骚包样子,才是不正经!
“皇上。”和妃气不过低声道:“这南王说话也太不给人面子了,您还在场他居然还……”
“和妃,朕让你来是做什么的?”皇上沉声问。
和妃垂眸不语。
“做好你的本分,要是你当不好这个陪衬,朕后宫除了你和皇后是当真该选些新人了。”
皇上面上不悦,他从不喜欢女人指手画脚惹是非。
和妃连忙露出讨好的笑,“是臣妾多言了。”
他俩说话声音小,却也逃不过上官尔雅的耳朵。
大皇子受罚皇后也被皇上不喜,只有和妃出场,可看着皇上的态度并没有倾向哪一方。
如此看来皇上对两党之争心里有数。
上官尔雅正想着,就感觉到一道不易察觉的视线。
她不动声色的瞧去,只见不知何时南王已经坐在了皇上的侧首,正似笑非笑地向她这边看来。
而不远处的季熙年也正一瞬不瞬地瞪着南王,上官尔雅强忍着笑侧了侧身,用身边的上官乐挡住了南王的视线。
她总觉得季南笙的目光带着探究,虽不至于厌恶,却也无法令人有好感。
南王就那么一瞥,也让上官乐发现了,他忍不住低笑着对上官尔雅道:“尔雅你瞧见没有,南王好像在看你呢。”
“父亲,你看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上官乐笑眯眯得嘀咕,“我的女儿最优秀。”
卖起女儿来上官乐就不嫌弃上官尔雅性子不好了。
上官尔雅心里好笑,她知道上官乐是打的什么主意,把她嫁到边境去眼不见为净。
就算她同意,有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殿上,其他大臣已经开始给南王纷纷敬酒,就连上官乐也兴致勃勃地打着拉红线的幌子去敬酒。
上官尔雅好暇以整地换了个姿势,本想找个地方自斟自酌,就有一片阴影落在自己头上。
有人开口唤她的名字。
“尔雅。”
“我不喜欢仰头看人。”
对面的男子低低一笑,走到上官尔雅身边坐下,“我也许久没与你并肩而坐了。”
上官尔雅这才看过去,就见江洛少一袭冰蓝锦缎,墨发一丝不苟绾于头顶,他的笑容未变,却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那是江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自然瞧不上我等人物。”
她站起来,连身上的衣裳都带着排斥的意味。
江洛少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尔雅郡主说笑了,按照品阶应当是下臣向您行礼。”
“不必客气,我和江大人也不甚相熟,无需多礼。”
上官尔雅垂眸,“更何况我也不喜欢低头看人,很累。”
江洛少又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下臣礼,“尔雅郡主勿怪,是下臣疏忽,从此下臣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殿上的人都被南王的美吸引,甚少发现上官尔雅和江洛少的举动。
可这一幕既不会逃过季熙年的眼,也被一直关注的季苍子看到。
上官尔雅清冷道:“江大人,错就是错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道歉只是一句空话,若下次我做了令江大人不快的事,我向你道歉,想必你也不会接受。”
江洛少的脸彻底变了变,好半晌才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本想向借打招呼的机会来试探上官尔雅,可是上官尔雅很决绝,根本不屑骗他。
从上官尔雅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个女子什么都猜出来了,所以才会有刚才的那番话。
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若说上官尔雅对以前的江洛少有一丝好感,却也停留在过去,和现在无关。
江洛少最终说不出一句话,也找不出自己的声音,无言的离开。
他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不让上官尔雅知道也好,就此别过吧。
江洛少落寞的转身,他以为把所有的情绪藏得妥帖,却落尽了江家另两个女子的眼里。
“姐姐,大哥他……江半容斟酌了下措辞,才道:“他对那个女子有情。”
江玉染垂眸,不假颜色道:“不许胡说。”
“若是无情,他不会最后连一句话都不说。”
“你懂什么!”江玉染冷冷地低喝,“你才多大就说什么情不情的,不知羞耻!”
她知道自己无法像大哥掩饰的很好,可是同作为江家的弃子,她是真的恨。
面纱下,江半容闭上吃惊的嘴巴,清冷的目光像是要看进江玉染的眼底,才缓缓叹道:“大姐,这条路也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恨我只能徒增烦恼。”
江半容是小,但自幼在江阁老身边教导,懂得并不比江玉染少。
她不知道什么是情,却懂得看人脸色,分辨爱和恨。
再一次,江玉染被这个比自己小的妹妹所说的话震惊。
她何尝不知身为江家子女无法选择的宿命,可是她和哥哥的才学就算现在没有惊华于世,早晚都会有好的前途,然而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成为了家族的弃子。
爷爷一句话就选中了江半容成为接班人,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如何担负起复兴家族的使命!
江玉染完全能理解江洛少转身离开上官尔雅时的悲凉,放弃最爱的人还要与她为敌是最残忍的事。
她想到就不禁心酸,夹杂着不甘与愤恨染红了双眼……
她一定会让家族的人后悔当初的决定,就算身为弃子也决不被小觑!
清凉殿觥酬交错,另一边的季凡晨却抓着皇后的胳膊大喊:“母后……我要娶上官尔雅!我要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