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那只脑髓的拷问中, 五条悟获知了许多信息。
包括深见琉衣真正的身世,她从小被强迫跟随在仇人身边的经历,以及……被囚禁于异空间中的来龙去脉。
“五条悟, 你这么紧张深见琉衣, 千方百计想从我口中撬出关于她的一切……怎么, 难道说你喜欢她吗?那你不妨猜猜看, 她还能活多久呢?”或许是自知翻身无望,薨星宫的重重封印中,自称名为“羂索”的脑髓怪物猖狂大笑,笑声中满是恶意,“她的术式是重置,作用的范围大得可怕, 甚至可以令时间逆流,死而复生——你觉得,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会没有任何副作用吗?”
属于最强的威压毫不留情地碾下来,但羂索硬是咬牙抗住,断断续续地坚持把话说完, 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激怒五条悟。
“你还不知道吧,深见琉衣所能重置的时间,累计起来最多不可以超过十年——超出这个极限值,她的身体就会崩坏。按理来说,她以前这么滥用术式,早就该死掉了, 但大概是运气不错吧,她被关进去的那个异能力空间,时间是独立存在的, 不会消耗掉她术式本身的时间余额,所以哪怕实验持续了这么久,她依旧没有因为术式的反噬而死亡,反而侥幸活到了你将她带出来……”
“但是她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羂索发出刺耳怪异的尖笑,似乎被此刻五条悟阴沉的脸色给愉悦到了,更加口不择言:“她的术式还剩下多时间可以用呢?五年,年还是一个月?哈哈哈哈,五条悟,你的以为你能救得了她?”
“居然还自作聪明地把她暴露于整个咒术界的注视下……你不会不知道高层都是些什么人吧,你觉得他们会同意让深见琉衣以后不再动用咒术吗?——绝无可能!”
“他们只会不停地压榨她,用她的命去喂养永不饱足的欲望,直到将最后的一点价值彻底榨干,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抛弃掉,然后对着她的尸体假惺惺地叹息两声……”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陷入永眠?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她醒着,她很快就会因为咒术界的压榨而送命……我是为了保护她!但你呢,五条悟,你却唤醒了她!”
“五条家主,你想过你的爱有可能会杀死她么?!”
浓稠黑暗的恶意源源不断地从那团脑髓中散发出来,他不甘自己的大业中途失败,所以极力想要拖着五条悟一同坠入深渊。
然而快地,羂索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再也无法发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痛苦的哀鸣。
——最强咒术师扯下蒙眼的绷带,双指交扣,属于无量空处的银色光辉瞬间将一整片区域尽数淹没。
……
那只该死的脑花说琉衣如果继续使用术式,总有一天会因为束缚的反噬而死。
这句到底是真话,还是故意激怒他的假话?
五条悟不想去考,他现在只想牢牢地将深见琉衣抓紧,让这个人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最好能打独属于他的烙印,这样一来琉衣就不会跑掉了吧?
恐慌与不安将跳动的脏攫住,五条悟一直笃定他还有多时间,他可以耐地等待。
他能够教会深见琉衣什么叫喜欢,慢慢地引导她将目光专注于自己身上,学会去依赖他、学会去向他索取,哪怕深见琉衣暂时不懂也没关系,毕竟一名备受爱戴的优秀教师是不会嫌弃学生学得慢的嘛。
——但一切的前提,在于深见琉衣会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如果她不在了……
从薨星宫离开后,五条悟乍然由昏暗的密室进入有灯的环境,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抬手挡住头顶倾斜而下的刺眼灯光,结果在朦胧的光线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处沾染着鲜血。
啊,刚才有点控制不住,所以特意撤掉无限,稍微教训了一下那只嘴里没一句好话的东西呢……手的血迹应该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吧。
五条悟歪了歪头,神色近乎漠然地想。
……如果琉衣不在,这双手,会染更多的血么?
不是属于咒灵,也不是来源于那群烂橘子,而是自他那被生生剜出的脏中流淌出来的血。
……大概会的吧。
五条悟是最强,他能够给予无数人希望,可现在,他只想要从特定的一个人身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五条悟就已经瞬移至深见琉衣的房间里,对上了那双懵懂柔软的双眼。
目光相接的刹那,一贯的游刃有余彻底消失,从听见羂索那些话开始,就隐隐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宛如藤蔓般攀爬上来,长出带刺的花枝,尖刺死死扎进他的血肉之中,啃食着为数不多的理智。
尤其是这种时候,深见琉衣还疏离地喊着什么“五条先生”,试图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真是的,他不是已经表现得明显了吗?
不要再对他的爱意视而不见——也不要再让他产生眼前之人随时可能会离开的错觉啊。
五条悟咬了咬后槽牙,顺从着意,将深见琉衣压倒在床。可就算已经如此亲近了,内的烦躁感却不减反增,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够,远远不够。
哪怕深见琉衣已经被他圈在身下,哪里都去不了,寄宿在心脏的那头野兽仍旧在叫嚣着饥渴难耐。
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喜欢他呢?
五条悟凝望着深见琉衣因为被直白点破而略显慌乱的面容,放弃了无用的言语,转而低下头,直接掠夺了她的呼吸。
鼻尖相抵,唇齿相依,五条悟垂着眼,在深见琉衣蓦然睁大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五条悟从喉咙深处发出满足的喟叹,次在温泉旅馆的时候,他唯一遗憾的就是深见琉衣喝醉了酒,所以无论他做过什么,第二天醒来,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没能在琉衣脑海里留下半点印象。
现在,终于等来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深见琉衣清醒的情况下,光明正大地欺负她。
“琉衣,张开一点好不好,好不好?”五条悟啄了啄深见琉衣温软却紧闭的嘴唇,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慢条斯理地扣着门,一边干着坏事,一边轻声诱哄。
显然,深见琉衣完全被他的突袭给吓到了,仿佛魂都飞走了,一时之间竟然连抵抗都忘记了,在听见五条悟低哑的声音后,脸上神情还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就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了。
“对,就是这样……好乖,好乖。”
五条悟把控着所有的节奏,明明心里关着的野兽已经在拼命地撞击着牢笼,弄得全身下鲜血淋淋,他也依旧遵循着不紧不慢的步调,顺着深见琉衣本人怔愣间开启的细细门缝探入,然后以一种极为磨人的速度仔细研磨。
他给深见琉衣留下了充裕的呼吸空间,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显然极大地抵消了女孩的抗拒理,于是趁着人家还没反应过来,五条悟精准地扣住深见琉衣放在身侧的双手,一点一点地与她十指交扣,宛若叹息一样的话语从交叠的唇齿间漏出来。
“琉衣,告诉我,在你里……我们是什么关系?”因为靠得太近,五条悟雪白的发丝有一部分落在深见琉衣的颈间、锁骨上,他微微一动,发丝就扫过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微不可查的颤栗。
在感受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鼻息后,深见琉衣停转的大脑终于重新恢复正常运行,她眼中浮起一丝慌乱,五条悟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用牙齿咬下去,把趁虚而入的入侵者给赶走,但是在付诸行动的前一刻,却又莫名其妙地犹豫了。
……真咬下去的话,会痛的吧?不管是不是最强,舌头也都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吧?万一弄伤了,高专会不会让她赔偿?……可她手头上没有积蓄啊,付给最强咒术师的赔偿金,绝对不会低的吧?
那,那就不能伤到这个人了……深见琉衣这样说服自己,却拒绝深想这个念头的产生,到底的是因为不想赔偿,还是单纯出于不愿意看到五条悟受伤。
就在深见琉衣迟疑的几秒内,五条悟及时填补漏洞,封锁了一切她可能的反抗路径,于是她不得不被迫直面这人提出的奇怪问题。
“快说呀,琉衣。”朦朦胧胧的声音从交缠的地方传出,五条悟催促道,“说呀,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样子,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五条悟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
深见琉衣只好妥协了,在五条悟特意空出来的、让她换气的间隙中,轻喘着回答:“……同事。”
“不对不对,重来一次~”那双折叠着晴空的眼眸明明带着笑,但那层笑意异常轻薄,仿佛一碰就会碎。
深见琉衣:“朋友……应该算吧。”
“还是不对哦,再给琉衣酱一次机会好了!”
嘴上这么说,但五条悟却没有停下侵略的动作,深见琉衣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正在慢慢变冷。
这个人,到底想从自己口中听见什么答案呢?深见琉衣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的,但又似乎窥不见相,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更加疏远生硬的回答:“嗯……救命恩人?”
五条悟顿了顿,悬停于深见琉衣唇,轻轻地、缓缓地眨了眨眼,接着扯起嘴角。
“我忽然发现……琉衣,你的非常懂得,怎样才能让我失控呢。”五条悟的语气平静,但正是因为太过平静了,反而显得格外怪异,“给出这种回答……是故意的吗?”
危险!在这一瞬间,深见琉衣后背寒毛直竖,空气中似乎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她几乎条件反射地仰起头,主动在五条悟唇角边碰了碰。
轻很轻,压根都算不一个正式的亲吻,一触即分。
但五条悟却诡异地被成功安抚下来了。
苍空之瞳紧紧盯着刚刚做出意外之举的女孩,六眼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耳垂的绯红,漂亮的颜色,让五条悟只想吻下去,好令这片艳丽的颜色铺往更多地方。
五条悟问:“琉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深见琉衣别开眼,她试图揪住床单以缓解内的紧张,但手指一动,才发现双手早就落入五条悟掌中了,于是只能强行命令自己的语气不要发抖,“你突然之间问起,我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我说不清楚,但是,如果硬要去形容,大概就是……”
“我不讨厌你对我、对我做的事,而我也觉得像刚刚这样触碰到你,是一件能够让我情好起来的事……大概,就是这种关系。”
说着说着,深见琉衣其实都不晓得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竟然这么差,她有点担五条悟听不明白,于是说到后面,音量越来越小。
“哈哈,哈哈哈……”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五条悟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愉悦,笑够之后,他陡然贴近,温柔地说,“琉衣酱,太迟钝了,但是恭喜你,答对了哦~”
深见琉衣:“……哎?这应该是不是标准答案吧?”
“不,我说是就是,毕竟唯一的评判标准取决于我嘛。”五条悟快速否认,“虽然有点不满意琉衣没有将我最想听的那个词说出来,但是你已经做得好了哦,明明还在发着抖呢,却还是说出了正确答案……可爱过头了。”
深见琉衣有点茫然:“那个词,是?”
“还不懂吗?”五条悟亲昵地蹭了蹭她,双目相交,“你所说的那些,归根结底,都可以用一个词去定义——那就是‘恋人’。”
“你已经承认了,不能反悔了哦,所以琉衣,一定要牢牢记住,是恋人,不是别的什么关系,下次抽查要是再回答错误……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不听话的学生重新答题的机会了哦?”
深见琉衣觉得哪里不太对:“等、等一下……”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她的抗议:“不等,你以为我等了你多久啊,琉衣?”
这话说的,仿佛他五条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深见琉衣被他绕了进去,还在思考着这个恋人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五条悟的声音却忽然放轻。
“既然是恋人,那么做点恋人应该做的事情,琉衣也不会拒绝的,对吗?”
深见琉衣:“??”不会拒绝什么?
最后的一点话语,消失在突然覆来的亲吻中。
深见琉衣的坦诚,仿佛解开了某种束缚,将五条悟温柔体贴的假象尽数剥开,展露出了疯狂的内里。
他放弃了之前缓慢的步调,但说实话,这个人的吻技并不算好,完全是随着意胡来,深见琉衣的唇瓣被磨损得厉害,甚至在偶尔的磕碰中渗出一点细小的血珠,疼倒是不疼,就跟针刺一样差不多。
可娇气的地方被这么对待,深见琉衣的眼角处快就因为生理刺激而泛红。
留意到这个变化,五条悟的攻势缓了一下,可就在深见琉衣以为他会放过自己时,这人却连续咬了好几口,这次的力度就不带收敛的了,咬完后他还显得意犹未尽,两人唇齿间蔓延的血腥味仿佛又刺激得他发疯了,原本通透干净的钻蓝眼眸流转着诡谲又深邃的漩涡,天幕像是被血洗过一般,看去异常压抑。
“五条……悟,悟君!”念出原本的客套称呼后,潜意识促使着深见琉衣立刻改口。面前的五条悟看起来很可怕,她的脑海中已经敲起了警钟,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担忧压过了这份面对异性侵略时本能产生的惧怕。
在好不容易逮住的呼吸空隙中,深见琉衣吃力地仰起脖子,直视着那双蓝瞳,喃喃道:“悟君,不要怕……”
可到底不要害怕什么,深见琉衣却说不出来,她只是直觉地认定,五条悟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可能是出于恐惧。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五条悟猛地抓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用力收紧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她的皮肉里去。
对啊,他的确在害怕——害怕羂索所说的话,害怕琉衣会死,害怕琉衣并没有对他怀抱有同样的意。
这么多能够让最强惧怕的事物叠加起来,如果也能化作诅咒,可以将深见琉衣永远栓在他身边吗?
“……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出这些话,琉衣你啊,有时候天真得过分。”短暂的停息后,五条悟故技重施,不对,应该是变本加厉,他像是要将深见琉衣活生生咬死,然后再一口口嚼碎了咽下去一样,在本该缠绵悱恻的亲吻中,脸上竟生出了一种极度凶狠的神情。
过程中,他专注地盯着深见琉衣潮红的脸颊——女孩的呼吸完全交由自己来支配,看她难耐地蹙起眉头,脸上因为缺氧而呈现出窒息般的痛苦神色……这种濒死一般的神情使得她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动人。
胸口中始终翻涌不息的焦虑在这一刻得到了许平息,五条悟的吻总算渐渐轻缓了下来。
“琉衣,告诉你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哦——绝对、绝对不要在床对男人软。”五条悟拂开黏在深见琉衣侧脸上的碎发,因为刚才一番激烈的缠斗,深见琉衣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发丝也被打湿,整个人看去很是狼狈。
他凝视着对方已然失焦的眼眸,苍瞳深处燃起幽幽的暗火。
停顿了几秒,这人终于放过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唇瓣,转而挪到深见琉衣耳边,轻轻咬了咬红透的耳垂,用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
“因为啊,他们不会见好就收。”男人宽大的手掌箍住她的腰肢,把人往提了提,逼迫深见琉衣完全贴合在自己身上,“——只会,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