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见琉衣腰带上的死结最终还是解开了。
——以被人徒手暴力扯断的方式。
对此,罪魁祸首五条悟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有气无力地承认错误:“对不起嘛,都怪这条带子质量太差,我可还没有用力哦?真的真的,就稍微那么拽了一下!”
他的手上还握着半截“罪证”,雪白头发软软地垂在脸侧,就连头顶不安分翘起的几缕发丝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明明是一米九以上的高个,但如今站在深见琉衣面前,气势却莫名地矮了一大截。
“相信我嘛,琉衣酱,如果我认真的话,就不会只扯坏腰带了,所以这只是个意外,意外啦!”五条悟熟练地运用眼神攻势,也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能毫无违和感地摆出这副无辜猫咪求饶的可爱表情。
深见琉衣总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地方值得警惕,但她的处世经验实在稀少得可怜,因此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搁置一旁。
……反正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吧。
然后,她盯着五条悟掌心断裂的腰带,微微叹了口气:“悟君,推卸责任并不会让你的道歉显得更有诚意。”
五条悟眨着眼,企图蒙混过关:“但是,琉衣刚刚不是在为打了死结而苦恼吗?尝试着解了半天呢,手指会累坏的吧?”
言下之意,乐于助人的五条老师只是想为人排忧解难罢了,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好家伙,深见琉衣震惊于还有这种甩锅方法,反手将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五条悟可真是太能耐了。
于是她清晰认识到跟不要脸的无赖之人争辩,是没法占到好处的,明智地选择闭嘴,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五条悟,权当这人是空气,转而走到毛利兰身边,温柔地安慰受到惊吓的女孩子。
毛利兰正在教训满脸生无可恋的竹工藤新一,见到深见琉衣,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琉衣姐,既然你也能看到那个、那个叫诅咒的东西,那你也是咒术师咯?”
工藤新一被她的锁喉弄得快要窒息,顽强地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我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超自然的存在。
“那就继续消化,直到接受为止!”毛利兰面无表情地加大力度,存心要给这个总是主动接近危险的一个难忘的教训,省得他老是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但转过头面对深见琉衣时,又是笑颜如花。
深见琉衣摇摇头:“我不是咒术师。”
毛利兰:“咦,可他们不是说,只有极少数人拥有看见诅咒的才能……”
“可以看见不代表有能力祓除。”深见琉衣笑了笑,在过去的许多次轮回里,她周围的npc语音里都充斥着对自己这个“废物”的蔑视,听习惯之后,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了,她温和地解释,“因为身体原因,我没有办法学习术式。”
“抱、抱歉,我不知道……”毛利兰意识到自己的贸然发问或许戳到了别人的痛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深见琉衣微笑:“没关系,这不是值得你道歉的事情。”
两人交谈的时候,五条悟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望着深见琉衣的背影,墨镜下的天空之瞳流转着动人的光,但渐渐地,天幕上落下一点阴云。
看了一会,五条悟抬起双手,隔空对准深见琉衣腰部的位置,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大小。
“刚刚好……”他自言自语,双手缓缓靠近,十指指尖相互合拢,而在那成型的圆圈中,便将远处深见琉衣的腰完全纳入。
那节腰肢,他两只手掌合起来正好能握住,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方才系腰带的时候,五条悟就一直在思考,这么细的腰是真的存在的么,该不会是饿瘦的吧?那样也未免太可怜了,但好看也是真的好看,让他不禁跃跃欲试,想要看看再箍紧一点的话,会不会变得更细。
如果变成像手腕那样脆弱,那么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光是平常用腰带一勒,就又会出现那种漂亮的红痕了吧?
听说腰腹的伤痕比起四肢更难愈合,那样的话,印痕停留的时间也会顺利延长了。
只不过,这位最强咒术师却选择性忽略了,像腰部这种私密的地方,如无意外,其实他根本没机会看到。
这些念头自然而然地流过五条悟的脑海,他没有深究想法产生的原因,也不去在意它们最终指向何处,宛如一只对什么玩具都感到好奇的大猫,凭着直觉就将最喜欢的一件叼回窝里藏好。
没有为什么,狩猎者的基因中全是理所应当。
漫无边际地发散了会,五条悟收回视线,转头开始研究被自己扯断的腰带,他随意将带子往腕上一圈,试图用单手还原打死结的高难度动作。
“嗯,奇怪,刚才是这么系的吧……形状好像不太对,这样就不是同款了啊。”
就在五条悟努力跟带子作斗争时,站在不远处、他的三个学生们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深嫌弃。
“……我说,为什么会有个笨蛋在原地扭来扭去,在扮演孔雀开屏吗?”禅院真希冷声发问。
乙骨忧太:“原来五条老师摘下绷带之后是这个样子啊……”直接就将笨蛋代入到某个特定之人了。
狗卷棘:“金枪鱼。”
五条悟冲他们挥挥手:“我听到了哦——”
真希脸色扭曲,她怕再多看这人两眼,就会忍不住要当场弑师,于是急忙挪开视线,转移目标。
当眼中映入深见琉衣的脸时,她先是为眼睛被洗刷干净而松了口气,但很快地,真希回想起刚才五条悟对这女孩动手动脚的情景,那口气就又提起来了。
禅院真希的目光顿时犀利无比。
众所周知,心智正常的女性是无法忍受五条悟这种性格糟糕透顶的人渣,更别说放任他动手动脚了,因此可得出结论,深见琉衣一定是被迫的。
另一边,正在与毛利兰闲聊的深见琉衣,忽然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仿佛要将她烧穿一个洞似的。
她略带茫然地抬起头,就迎上了真希严肃的面容。
“能告诉我,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么?”真希将长刀背在身后,朝五条悟努努嘴,尽量将声音放得温和一些。
对于这个问题,在多年新娘课程的灌输以及对话框的鞭打下,已形成条件反射的深见琉衣立刻回答:“我跟悟君是家里……”
“好啦好啦,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么我们就收工吧!”五条悟瞬移至深见琉衣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未说完的话一并掐断,笑嘻嘻地招呼学生。
禅院真希怒吼:“不要随便插话啊你!”
深见琉衣诧异地瞥了五条悟一眼。
这是……不想让她暴露两人的关系?会在意未婚夫妻身份的剧情,她记得只有在面对玩家时才会出现,难不成这个扎单马尾的眼镜女生就是玩家?
心里思索着,深见琉衣很是识相地改口:“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没毛病,她配合出演,应付两家家族,等五条悟找到真爱后功成身退,死得其所,为游戏的he献祭,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她更完美的合作对象了。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深见琉衣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了一点,有股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令她禁不住轻轻一抖。
但就在她感到奇怪时,那股寒意又莫名消失了。
五条悟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种眼神特别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站在一旁的乙骨忧太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受到惊吓似的退后一大步。
深见琉衣平静地与白发咒术师对视,见他不说话,想了想,本着不得罪主角的心态,贴心地问:“是我的形容有问题么?那需要改一下吗,悟君?”
恍惚间,深见琉衣好像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不需要。”五条悟将自己手腕上、好不容易系成同款死结的带子给扯断,微笑着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