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丹高中的诅咒是一年前形成的,凝聚着学生们厌学、青春期抑郁等种种负面情绪,这些情感最终指向的是想要自杀的结局。
最开始,咒灵的等级很低,基本上影响不了人类。但随着某一位女教师跳楼自杀后,这股诅咒便飞速成长。
它的能力与日俱增,可以激化人们心中的负面情感,将偶尔闪过的轻生念头不断放大,直至再也承受不了时,被诅咒缠身之人便会失去理智,想尽一切办法自尽。
后来帝丹高中发生的几起自杀事件,就是这只咒灵所为,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频繁,引起了窗的注意,这才被上报到咒术高专。
毛利兰并不知道诅咒相关的事情,她眼里只能看到竹马正在跨越天台的栏杆,做着跳楼前的准备动作,吓得心脏骤停:“新一!!”
工藤新一双眼无神,跟被蛊惑了一样,完全听不见毛利兰的呼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在攀过栏杆后,一只脚直直地迈出去,悬在半空——
“新一,不要!”毛利兰脸色煞白,她压根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好端端的,工藤新一会做出这种自杀举动,身体自发地跑起来,朝他所处位置的下方冲过去。
“等一下,他被诅咒了,你过去也没有用……”深见琉衣对这个热心肠的女孩子观感很好,可惜毛利兰只是个普通人,对上咒灵毫无胜算,于是下意识就要拉住她。
但指尖还是与衣服擦肩而过——相比起身体素质过人的毛利兰,深见琉衣的反应速度还是太慢了。
不过,她伸出的手却并未落空,而是落入了五条悟的掌心中。
“没问题的,不会有事的啦,接下来就交给学生们好了。”男人推了推快要从鼻梁上滑落的墨镜,另一只手攥住深见琉衣过分纤细的手腕,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是不至于令人感到疼痛、却又绝对无法挣脱的程度。
这种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控制欲,令深见琉衣又想起了那双三番两次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于是指尖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微小的动作逃不过六眼的感知,五条悟低下头,与她对视着,像是完全不懂深见琉衣的抗拒因谁而起,笑眯眯地反问:“怎么了,是害怕吗?害怕咒灵?”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强行以自己的想法来曲解别人的真实意图——更欠揍的是,每当这时他的语气就会显得特别正经,让听到的人总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样说着,他得寸进尺地将深见琉衣拉近了一些,扣着人家的手腕举起来晃啊晃,活像小朋友找到了心仪的玩具,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怕不怕哦,来,看着我就好……对,就是这样,稍等一下哦……”
五条悟忽然凑近过来,漂亮的蓝眸盯着深见琉衣,目光异常专注,像是锁定了什么一样:“那么——你可以开始哭了!”
深见琉衣:“……我为什么要哭?”
五条悟表现得比她更惊讶:“感到害怕的话,哭出来是一种不错的发泄方式吧?可以有效减轻恐惧感呢。”
“……我没有害怕。”深见琉衣深吸一口气,为这个人的自说自话感到头疼。
果不其然,五条悟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澄清:“有的吧,刚刚你的手在发抖呢。”
“那是因为——”深见琉衣张了张嘴,话说了一半却接不下去了。这要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五条悟,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请求而亲手扭断了她的脖子?
五条悟跟她不一样,重置之后,游戏里所有人都会被强制清零,这一次轮回的五条悟已经不是上次杀掉她的那个人了——所谓的死亡不过是程式的一部分,因此,深见琉衣从没有记恨过,她只是有一点心理阴影而已。
嗯,一点点。
于是,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变成了:“是因为你抓疼我了,悟君。”
五条悟摆出一副猫猫歪头的模样,表示自己听不明白。
提到这一点,深见琉衣就想起这个男人曾多次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掐痕,于是真心实意地劝说:“还请稍微注意点分寸比较好吧,我是常年不锻炼的类型,跟你们这些咒术师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如果我的手因此骨折了,悟君也会很困扰的,不是吗?”
弄伤不喜欢的未婚妻,会招来家族的训斥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段剧情就是了。
“唔,会骨折吗?”五条悟仔细看了看被自己包裹住的手腕,确实细得过分,但是他也没有很用力吧,如果喀嚓断掉的话,也不能把过错全部归到他一个人头上,怎么也得五五分责。
不对,是九一分,九成原因要归结于当事人太瘦、腕骨太脆,剩下一成,随便谁背锅都好,总之他五条悟显然不属于过错方。
深见琉衣并不知道男人内心的想法,她肯定地点头:“会的。”
她的本意是希望五条悟识相点,赶紧放开她,结果松手倒是松手了,可五条悟的指尖却依旧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挲。
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皮肤上就留下了一条浅红的印记,五条悟的指尖顺着圆环形的印痕转了一圈,舔了舔唇,毫无歉意地说:“哇,好显眼。感觉怎么样,这样会痛吗?”
他用指腹往下按了按。
……这人是什么三岁幼稚儿童吗?
过了几秒,深见琉衣率先挪开眼:“还好。”
五条悟笑嘻嘻地:“哎,只是‘还好’吗?”
深见琉衣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好像不太高兴,悟君?”为什么总感觉,这人的语气里一股子遗憾的味道。
“有吗?并没有吧。”五条悟打着哈哈,若无其事地略过这个话题,转而兴致勃勃地问,“琉衣,这个痕迹要多久才会消下去呢?”
深见琉衣想了想:“一两天就可以了,并不是很深的印子,加上冰敷就更快了。”
五条悟低垂着头嘟哝:“太快了啊……”
他说得很轻,深见琉衣没听清楚,问了一句:“悟君,你刚刚说了什么?”
五条悟顿了顿,墨镜下的蓝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发丝宛如初冬的雪,反射出刺目的光,紧接着,五条悟用一如既往的轻快口吻回答:“是在夸赞你的自愈能力哦,琉衣酱~”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另一边毛利兰跑了两步,就看见教学楼二楼的窗户里冲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边拉下高领衣链,一边举起手上的小型扩音器,低声道:
别动。
随着声音扩散,工藤新一的身体立刻僵住,整个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挂在天台边缘,一动不动。
毛利兰目瞪口呆。
然而还没松口气,毛利兰就看见工藤新一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丑陋怪物,那只怪物的出现猝不及防,轻轻往工藤新一后背一推,他原本就重心不稳的身子顿时倾斜,直直地摔落下去!
饱含恐惧的呼喊在校园上方回荡,同一时间,天台上的咒灵被一柄长刀贯穿,禅院真希站在后面,冷着脸将咒具抽出,略带嫌恶地说:“还真会逃啊,害我们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陪你玩捉迷藏——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而且明明已经提前通知校方清场,也放下帐了,居然还会让普通人混进来,要是她晚到一会,那个人就会死了吧……
禅院真希将刀具一转,提高音量提醒自己的同窗:“忧太,去救人!”
半空中,工藤新一快速下落,毛利兰大脑完全变得空白,机械地迈动脚步,徒劳地朝他落下的位置拼命伸出手,丝毫不顾及这可能会造成自己的重伤。
但是,狗卷棘再次举起扩音器,阻止了她不计后果的危险动作:
退后。
“?!”毛利兰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向后退,“新一、新一!”
她绝望地仰着头,可等来的却并非竹马血溅当场的惨象,因为在工藤新一下降到二楼时,有一只手及时伸出来,准确地拽住了他的后领子,一个用力就将他扯回了教学楼内。
紧接着那里传来肉/体摔在地上的沉闷声响,以及某人吃痛的骂声。
警报解除,毛利兰腿一软,瘫软在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太、太可怕了,她跟新一不是来调查自杀案件的吗,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超自然的生物啊,根本就跑错片场了吧!
……
作为误打误撞闯入祓除现场的普通人,获救后的工藤新一先是被青梅边哭边捶得脸色发青,接着就被一个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高冷美人拽着衣领,足足训斥了十五分钟。
“咒灵、诅咒,开玩笑的吧,这种小说里的魔幻情节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我试图跳楼自杀?!我完全没印象了,我只记得我追着一个黑影跑上天台,然后就……等等,你们让我缓一缓。”
工藤新一抱着头,聪明的大脑高速运转,企图像往常一样,用推理法给这次事件得出一个科学的结论。
可是刚才的所见所闻已经把他人生十几年建立起的世界观给碾碎成渣,一时半会是拼不起来了,于是只能蹲在角落里自闭,浑身上下写满了对唯物主义的质疑。
毛利兰正在朝一年级的三个人轮番道谢,乙骨忧太慌张地摆摆手,退到狗卷棘身后,腼腆地挠挠头:“我们也有责任啦,如果早点将那只咒灵祓除的话,你的同伴就不会遭遇危险了。”
禅院真希双手抱胸,气势凌冽,语气却是温和的:“诅咒已经消失了,你们学校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自杀事件,不过希望你不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毛利兰连忙点头:“好的。”说着,又指了指怀疑人生的工藤新一,承诺,“还有这个人,我会让他好好保守秘密的!”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算了,你们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真希揉了揉额角,有点疲惫。
祛除准一级咒灵对她而言还是勉强了一点,幸好有乙骨忧太在,出了不少力,否则估计还得叫那个白痴教师来帮忙收场……
等会,五条悟他人呢?!真希这才想起来,似乎从进入学校之后,那家伙就失去了踪影。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哟,大家干得不错嘛!”
禅院真希青筋暴起,她气势汹汹地回过头:“你这混蛋是不是又中途溜出去买甜食——”
说到一半,禅院真希噎住了。
因为她看到,那个无良教师嘴上在跟学生们打招呼,实际上压根没有正眼看他们,而是弯下腰,正在帮身旁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孩系腰带。
女孩很眼熟,之前禅院真希才在咖啡厅里见到过,是那位气质华贵的和服大小姐。
更重要的是,五条悟并不是站在那女孩身前,而是从身后半环抱住人家,双手绕过腰身抓住腰带,脑袋十分自然地搁在女孩的肩窝处,凭着得天独厚的身高差,毫不费力地将前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腰带散开了哦,琉衣酱竟然都没发现吗?”
“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勾到什么地方了……容我问一下,悟君,你系的是什么结?”
“嗯,这个嘛,是五条老师自创的天上天下独此一家的超牢固绳结,保证绝对不会再散开哦?”
“……所以你就直接系成死结了吗?”
五条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