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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斯山地区一个位伦敦南的地区, 根据dj的思想——叶槭流了解到他的名字亨伯特·乌、尔——乌、尔家族一直居住在位这一地区的房子里,他已经在伦敦定居了数代之久,对魔法与巫术稍微有一些了解, 但并不热衷,像随处可见的伦敦人。
如不叶槭流无意中接触到亨伯特·乌、尔,从他的想法里发现乌、尔家族信奉着名为“晨星”的邪神, 他很难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背后会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按照裁决局的定义, 乌、尔家族可以算标准的家族式密教团体了, 出生在这种家族里的孩子多无法逃离宿命,算因为各种意外,早早离开家族, 最终他基本都会返回家族的老屋, 接受他的天命。
叶槭流看过不少类似的案件,被早早送走的长子,在遥远的城市一无所知地长,因为某个至亲的讯重返故乡,和多年未见的亲人重逢,接着发现隐藏在童年背景中的黑暗真相……
而这样的案件十之八九会以返乡的游子成为祭品告终, 区别只在“被选中的人”被迫成为祭品,还主动面对自的命运。叶槭流的记忆来看,能够在献祭仪式开始前逃离故乡的人少之又少,绝多数人都永远地留在了亲人之间。
只这样的家族式邪、教多只存在偏僻闭塞的小镇或村庄,与世隔绝的环境才会孕育出扭曲的信仰, 越接近现代化的都市,它越会失去成长的血肉土壤。
而事实上,这些信徒实反而很少能够成为天命之人,多在十年如一日的研究中陷入疯狂, 有神秘学知识的正确指引,他或许要到几十年后才能摸索到路的边缘,甚至在那之前,会因为错误的仪式心扭曲。
当然也有例外——如被神灵所看中,他确实能够早早触碰到路,但那样的下场并不比别的下场好到哪里去。
在密时,叶槭流选择的专业人类学专业,自然见识并且研究过不少这类案例,只他也很少看到存在城市里的家族式密教,要不叶槭流还记得自的目的……他很难不对乌、尔家族这个案例产生学术研究的兴趣。
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叶槭流从眼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收回目光,仿佛无意地瞥了眼窗外的街,目光浅浅地从街对面的房子上掠过。
出前,叶槭流按照惯例对自进行了伪装,现在他穿着黑衬衣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卡色的外套,鼻梁上架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怎么看都个赶论文的学生。
实学生也错,只最近叶槭流基本上想不起来这个份,况且比起写论文,他感觉他接下来看论文的时候可能会多。
咖啡厅的铃响了一声,几个客人说笑着走进,对面的小房子也有了动静,房打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黑发女孩从房子里走出来,在口站好,细长的手指端端正正地搭在手包上。
她先左右看看,确认有什么车辆,才转头望向里,眼神里写满了全心全意的信任。
“爸爸,快点。”
叶槭流拿着咖啡纸杯的手指一顿,眸光一晃,迅速看过去。
女孩一只手挽起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自的手包,专注地盯着地面看,不时看看父亲,虽然眼神里看不出多少担心,但从她仔细的举动里,不难看出她对父亲的关注和保护。
她的父亲个苍白英俊的男人,黑发浓密,鼻梁挺拔,嘴角噙着莫测的微笑。对女儿的保护,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只手摸了摸女儿软软的头发,女孩则乖巧地微微低头,用头发蹭了蹭父亲的掌心,注意力仍然放在脚下的路上。
叶槭流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有焦距,也有应有的神采,只从街上一掠而过,中间在声音的来源上多停留了几秒,便收了回去。
看不见吗……叶槭流在下一辆车驶过前收回目光,平静地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仿佛什么都有看到。
些许疑惑如同毛茸茸的小猫在他心头翻滚,他把咖啡纸杯放回桌上,手指在鼠标上摩挲,心思已经远远地从屏幕上飘飞了出去。
思忖片刻,叶槭流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
一如既往,乌、尔家的晚餐简单而温馨。
“这什么?”克里斯汀·乌、尔握着叉子,仿佛战士握着长矛,谨慎地戳了戳盘子里的不明物体。
“如你有时间,可以尝尝看,那之后我能祈求你放过你可怜父亲的耳朵吗?”希兰·乌、尔语带嘲讽。
这种程度的冷嘲热讽显然有被克里斯汀放在心上,她用叉子尖挑起一点碎屑,递到口中,用舌尖品味了一下,眉眼骤然舒展开,些许惊奇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像小猫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
“它能让你那挑剔的舌头满意吗?”希兰轻哼一声,“你戳盘子的声音还可以一点,我恐怕整个伦敦也找不出第个能用叉子和盘子演奏的女孩了。”
克里斯汀权当听见,舔了舔叉子,眼睛弯了起来,声音也因为心满意足而显得软乎乎的:
“我很喜欢,爸爸。”
对她的回答,希兰挑了挑眉,有给出别的反应。
在这时,口传来了铃声,短促的三声,按铃的人显然无意让铃声扰人,三声后铃声不再响起,将悠闲的安静留给了乌、尔一家。
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克里斯汀便放下叉子,倏地转头望向口,一眨不眨地聆听了几秒,从椅子上滑下去,小跑着来到边,拧动把手,将拉开了一小条缝。
她探出半只眼睛,抬眼望向路灯灯光下的人影,一本正经地问:
“晚上好,先生,有什么事吗?”
外站着一个年轻人,黑发黑眼,打扮得像随处可见的学生,看到开的克里斯汀,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
“你好,我亨伯特的朋友,他拜托我来取一些东西,我不打扰了你?”他礼貌地问。
克里斯汀摇摇头,端详着对方的脸,手指依旧攥着把手,有把防盗链解开的意思。
“亨伯特很忙吗?他已经很久有回家看看了。”她小声嘀咕着。
“他工作的地方……”年轻人停顿了一下,无奈地微笑,“总之,他现在恐怕不方便回来,所以拜托了我,正好我今天请假,晚上不用继续留在夜店里。你要看证明吗?”
克里斯汀犹豫了一下,脑袋重新缩回了后,紧接着一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很快,模糊的词句从房间里飘出来,“爸爸”“他说亨伯特的朋友”“可以吗”“好吧”……哒哒小跑的声音再次接近了,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防盗链哗啦一声掉下去,缝终在叶槭流面前扩。
女孩站在后,脸上神情严肃得接近可爱,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请进,先生,爸爸在等你。”
叶槭流对她回以微笑,仿佛毫不在意地迈步,走进了这栋乌、尔家族盘踞了数百年的房子里。
光从房子内的装饰来看,几乎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叶槭流观察着周围的摆设,有从中找出任何乌、尔家族信奉邪神的痕迹,不过想想也能解,能够在伦敦定居这么多年,乌、尔家族很清楚该如何隐藏他特别的信仰。
这也意味着叶槭流想要获得知识会比想象得难。
在女孩的带领下,他走进了餐厅,六人的桌子摆在餐厅中间,六把椅子中四把推到了桌底下,只剩下相对的两张座椅,白天见过一次的男人坐在座椅上,抬头望向口,有起的意思。
“我已经听克里斯汀说了,既然你亨伯特的朋友,那么这张桌子上也有你的位置,坐吧。”
餐厅的两扇窗户之间悬挂着椭圆形的镜子,银质镜框呈现出氧化后的银黑色,叶槭流走到桌边时,发现镜子能够将他从头到脚完整地映入中,形顿时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后仿佛什么都发现一样坐下。
“非常感谢,也请原谅我的贸然上……”叶槭流双手放在桌面之下,自然地说。
他和乌、尔先生说明了来意,表示亨伯特拜托他帮忙取一些衣物——这些当然假话——两个人聊了几句,期间克里斯汀一直在旁边听着,双手托腮,专注地看着叶槭流,不过她的注意力半放在父亲上,当乌、尔先生手边的水杯空了,她立刻站起来,拎起桌上的茶壶,伸长手臂给父亲倒茶。
淡红色的茶水沿着壶嘴注入茶杯,淡淡的芬芳从杯沿溢出,仿佛流动的雾气,在桌面上弥漫开。
透明的淡红色雾气渐渐笼罩了餐厅,乌、尔先生和乌、尔小姐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眼睛失去了焦距,甜蜜的芬芳在房间里浮动,仿佛一个迷幻的梦,他有失去意识,但他的心智已经沉溺在猩红狂乱的幻觉里,无法自行清醒过来。
过多久,奇异的芬芳已经彻底充盈了整栋房子,确认两个人不会中途醒来,叶槭流才在桌面下收起“长墙的捕鼠器”,起离开座椅,将乌、尔先生拖到客厅,锁上客厅和餐厅之间的,接着重新返回餐厅。
做完这些,叶槭流有去触碰乌、尔小姐,而转头看向了悬挂在窗户之间的镜子。
哪怕在数据视野里,叶槭流依旧有发现这栋房子里有任何涉及奥秘的事物,仿佛这真的只一家凡人的住处,恐怕连查德的房间都比不上这里“干净”,叶槭流也有找到地下室的入口,无论乌、尔家在隐藏什么,不可否认的,他隐藏得很好。
但在此之前,叶槭流已经见识过很多种隐藏事物的办法。
灯之路的象征物之一镜子,如晨星灯的神灵……叶槭流走到镜子前,沉吟一声,伸出手,按在了冰冷的镜子表面。
虚幻灿烂的光从掌心和镜面接触的边缘漫出来,仿佛拥有了实质,向下滴落,镜面上响起“喀嚓”的细微声响,一黑色的裂纹沿着镜面蔓延,仿佛扭曲的闪电,镜面上的裂纹被开启,光在叶槭流眼前打开。
突然间,裂纹中的黑色气息猛地涌出,仿佛光熄灭之后降临的黑暗,瞬间吞了周围的世界,镜面也迅速扭曲变形,融化成流动的白银,刺眼的光芒让叶槭流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他所在的空间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
和我想的一样,另一面隐藏在镜子里,如乌、尔家族有关晨星的知识和线索,应该隐藏在这一面了……叶槭流轻轻呼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下意识地聚拢起了眉峰。
他似乎已经进入了镜中的房子,出现在和现实相对应的位置,只看起来镜中的乌、尔家远不如镜子外友善。
灯光已经熄灭,房子彻底陷入了黑暗,苍白惨淡的月光从窗外洒落,窗台上的植物在地板上投落下畸形的影子,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所有东西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静静站在角落里。
叶槭流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深浅不一的黑白色块,他记得角落里原本储物柜,现在看过去,角落里的物体轮廓似乎和储物柜有太的出入,加上一点残存的印象,不难将那晃动的影子联想成储物柜。
餐厅里空无一人,月光下,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惨白的色调,桌上还摆着□□父女吃完的晚餐,然而食物看上去毫无温度,呈现出诡异的僵硬感,像冰冷无味的石雕。
怎么感觉和里世界似的?晨星这个感觉吗?叶槭流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周围,数据视野里,所有名称都规规矩矩,有任何诡异之处。
他有立刻行动,而先尝试了一下开,很快确认算在镜子里,他也能够随时开离开,最后的隐患此消除。
叶槭流猜测,对普通启来说,想要离开镜子恐怕这么轻松,不过在他手里,启之准则的力量似乎强,也让他能够在另一面世界打开光。
餐厅里有发现,叶槭流推开现实里关上的,来到房子的走廊上。
因为房子不,走廊格外狭窄,从视觉上给人一种逼仄和不适感,浅白色的薄纱窗帘在风中飘浮,像一团错综复杂的烟雾,完全挡住了走廊,让叶槭流看不清纱幔后的景象。
数据视野无法穿透物体,如纱幔之后隐藏着危险,他也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
叶槭流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自然垂落,指间转动着一张薄薄的卡片,随着叶槭流手指的转动,卡片边缘不时闪过一线凌厉的冷光。
纱幔上方突然划开了一黑洞洞的伤口,笔直剪断了薄纱窗帘,数米长的白纱顿时飘了起来,仿佛氤氲的白雾,隐约描绘出风流动的形状,向着走廊尽头轻飘飘地飞去。
叶槭流有动弹,只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白纱漫漫飘飞,烟雾般的纱幔在空中流动、翻卷、缠绕,仿佛拥有生命。
突然间,白纱蒙住了一人形轮廓,纱幔清晰勾勒出了人形轮廓的面容,狰狞扭曲的面孔不断变化,仿佛在发出尖叫。
白纱勾勒出的面孔一闪而逝,清晰地在叶槭流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残影。
人形轮廓忽然溃散,从白纱中消失,白纱也恢复了流动的形状,继续向前飘飞,仿佛穿着纯白长裙的女人,穿过走廊尽头的,向着右侧一拐,消失在拐角处。
“……”叶槭流无言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概清楚现世的灵异事件都怎么回事了。
他在走廊上也有什么发现,看起来他想要找到的线索还隐藏在深处,意识到这点,叶槭流只能继续向前走。
他也有放松警惕,牡蛎卡始终握在掌心里,以防突然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桌面上的遗物也随时可以取下,只为了防止被负面特性拖累,才有提前佩戴上。
目前看来,无论镜子里存在什么样的危险,它暂时都有袭击叶槭流的意思。
叶槭流现在最关心的也不镜中有什么敌人,而有关晨星的信息,为此他可以暂时坐视事态发展,至少眼下,这里的危险还不足以威胁到叶槭流。
走出走廊,叶槭流看到了出口对面墙上有一扇虚掩着的,他推开走进去,看清后景象的瞬间,他停了下来,旋即回头望向后。
来时的走廊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涌动的黑暗。
沉默几秒,叶槭流回过头,看向面前和刚才他走过的走廊如出一辙的狭窄走廊。
有了纱幔的遮挡,窗外惨白的光也无遮无拦地闯了进来,窗户对面的墙壁映满了光,斑驳的阴影在墙壁上活物般游动流淌。
看起来空间循环重叠的……目前为止数据视野里的名称都很正常,那么无论我看到的那些什么,他对我来说都等不存在,可以先无视……叶槭流从桌面上取下宝石高脚杯,倾斜杯口,赤红的液体从小小的金杯中奔涌而出,洒向地面。
叶槭流一手拎着高脚杯,一边波澜不惊地继续往前走,赤红沿着他的足迹一路蜿蜒,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这一段走廊很快走到了尽头,叶槭流已经有了心准备,他推走出去,新的走廊再度在他眼前展开,一猩红的血痕延伸向走廊的尽头,血液散发着腐败的芬芳,让人不自主陷入恍惚,继而萌生出非人的渴望。
叶槭流表情不变,快步向前走去,他一次又一次地打开,后走廊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血迹上遍布凌乱不堪的脚印,地面上也刮擦出了一血痕,仿佛蘸水笔划出的折痕。
叶槭流并不在无意义地穿行,算拼接重叠的空间,也总该有拼接的缝隙,他想要寻找的那一缝隙,只要找到了缝隙,他能够尝试切开拼接的空间,让真正被隐藏的事物显露出来。
现在切开空间只能让他离开镜子,但叶槭流还打算这么早离开。
每一次穿越走廊,叶槭流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气息在迅速苏醒,所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想要赶在那气息苏醒之前找到那轻微的破绽,如放弃这次机会,叶槭流不知镜中的气息会不会彻底苏醒,悄无声息地等待他下一次到来。
随着穿越的走廊越来越多,叶槭流也不再注意周围的事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警戒和感知上,似乎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阴影正在缓慢地蠕动,轮廓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从模糊变得清晰。
又一次打开,后的走廊映入眼帘,叶槭流快步走进去,正要直奔走廊尽头,忽然间感觉到脊背上窜起一串毛骨悚然的寒意,只一刹那,叶槭流遍体生寒。
……不对,这条走廊和之前的走廊不一样。
叶槭流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想要以最快速度找出不同之处。
狭窄的走廊,窗外的苍白光芒,角落里的模糊轮廓,浸在血泊中的地面,血泊表面的反光锃亮如镜,隐约倒影出天花板……
意识到了什么,叶槭流沉默下来,片刻后,他一寸寸抬起头。
头顶上,走廊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变成了巨的镜子,完整而又清晰地倒影出走廊的景象,镜子里的青年站在血泊之中,抬起头望向他的头顶,他边站着一具具扭曲纠缠的尸体,挤挤挨挨,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明明这些尸体都静止不动,仿佛有狂乱的呢喃声在走廊上不断回荡。
所有尸体都抬着头,诡异的亮光照亮了他黑黢黢的眼睛,他倒悬在镜中,自上而下,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叶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