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他们几个素来都觉得杜家姐妹俩待在一起定然是很开心, 想不到当下姐妹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这时裴延与蔚元钧正在下棋, 蔚宗意在旁边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看着。
眼见裴延又没悬念地赢了一盘棋,蔚元钧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阿延对亲王的位置可有兴趣?”
裴延:“没有。”
蔚宗意闻言打趣道:“莫不是你想用亲王的位置诱阿延为你效命?得了吧, 能诱他的,只有他的妻子。用亲王的位置去诱, 倒不如直接捏住弟妹……”
蔚宗意的话未说完,就接收到裴延那凉淡的目光, 登时便识趣的啥也不说了。
也确实让蔚宗意给说中, 但多年来都不想放弃的蔚元钧仍是道:“阿延考虑考虑,如何?名利虽可能为虚,却是绝大多数人所求, 就当是为了你与弟妹将来的孩子。”
裴延挑眉:“我可没说过我想要孩子。”
蔚元钧诧异:“你不想要孩子?”
裴延:“不想。”他可不会生个孩子与他抢阿宁。
蔚宗意也是觉得惊讶极了, 便道:“你真是个奇人,好好的, 哪有人会抗拒要孩子的。”就算有人会无所谓, 却也不至于特地不要。
裴延未再语,反正他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他。
很快便到了用膳时,杜青宁与杜青雨一道走了过来,从脸上瞧, 都无异色。尤其是杜青雨,仍旧神色柔和,抬眸对蔚元钧笑了笑。
蔚元钧过去牵起她的手, 坐在自己身旁。
裴延没有去牵杜青宁,她自己去到他身旁坐下的。他低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吩咐下去:“上菜。”
因序月水渊的格局问题,并没有什么正厅,他们坐哪里用膳吃生辰宴都一样,便就近直接在这亭下吃了。
用膳时,蔚宗意先是看了看裴延给杜青宁夹菜的一幕,再又看了看蔚元钧与杜青雨相互夹菜的一幕,啧啧出声:“没出息,都没出息……”
蔚元钧闻言笑道:“好,就你有出息。”
一时间,杜青宁与杜青雨同时笑了起来。
笑罢后,杜青宁抬眸看了看杜青雨,便又垂下眼帘。最终三姐还是什么都没与她说,所以她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猜对,但心中的怀疑也越发得重了。
直到几人一起闲聊许久,其他人都告辞后,她才放开叹了口气。
裴延巴不得其他人早走,他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低头惩罚性的咬了她一口,问道:“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杜青宁便埋入他怀中,一时仍未语。
裴延不喜欢这种感觉,便握住她的肩头,推开她,眸中明显透着不悦,再问了遍:“在想什么?”
杜青宁看着他的眼睛,想着他的强大,以及他与皇上的关系。
眼见着他眸中的色彩越来越黑沉,她终是道出:“如果三姐出了什么事,令皇上都容不下她,你可是有办法保住她?”
末了,她赶紧又加了句:“我只是假设,因为我害怕三姐在后宫待久了,会被吞噬良知。最近后宫的妃嫔接二连三出事,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裴延:“所以你是因为太过关心你三姐,才魂不守舍这么大半天?”他是与她日夜厮守的人,更是最在乎她所有言行与想法的人,他自然能轻易意识到与她有关的任何事。
感受到他握住自己肩头的力气加重,杜青宁下意识有些慌神。
她终究是怕他的,便不得不没再说此事,只抬头亲住他的嘴,用行动哄着他。她想,以后再慢慢探他的话,图个安心。
裴延抗拒不了她的主动,便搂紧她的腰,吮住她的唇。
后来他干脆抱着她进了房,按在墙上,进行着他最喜欢对她做的事,听着从她嘴里吐出的最美妙的声音。
当他心满意足时,天色已黑,二人已躺在床上。
脸蛋湿润绯红的杜青宁趴在他怀里,看着落地灯里那明明灭灭的烛光,缓过来气后,便出声道:“明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
“嗯!”裴延轻应了声,大掌轻抚着她虽凌乱,却仍旧尤其柔顺的长发。
她抬眸看着一脸餍足,俊脸透出了些红润到妖异之色的他,道:“我们明日过去?”
裴延:“不想去。”
她软绵绵的推了推他:“去吧!别老做得太难看,老夫人脸上难看不说,我们脸上也难看。”她本也是个活得很随性的人,可与裴延一比,她简直太乖,他实在是太过肆意了。
不过她的意识中,确实也有些私心,因为她想出去玩。
裴延又怎不知她的心思,他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依了你便是。”他也挺高兴,对她来说,他们便是一个整体。
杜青宁闻言立刻笑了起来,她想了下,便干脆翻身跨在他身上。
意识到她的行为,他笑问:“怎么?没得到满足?”
其实她很累,累得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想动弹半分,但她想讨好他。只有让他痛快了,高兴了,他这个人便会变得更好哄。她道了声:“我服侍你。”言罢便照着他对她的方式来对待他。
次日。
迟迟醒来的杜青宁看着窗外的天色,她打了个哈欠,突然有些后悔昨晚主动的放纵,才令她现在仍是有爬不起来的感觉。她努力收住浑身的懒劲,还是软绵绵地抬起手,任裴延给她穿衣服。
裴延一边给她穿衣,一边故意打趣道:“谁让你昨晚不知节制的?”
杜青宁闻言愣了下,回过来味后便不由好笑地打了下他的肩头。这厮说的话,便是她时常爱对他说的话。
给她穿好了衣裳,裴延便抱住她坐在床边,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若是太累,我们就不去了。”
她摇头:“要去。”
他亲了她一口:“依你。”他喜欢这种与她相亲相爱的生活,感觉很满足,满足到有些小事依依她也无妨,哪怕仍旧吃醋。
二人一道洗漱梳妆罢,便上了去武平王府的马车。
虽说武平王府里如今没什么人,但裴老夫人的身份摆在那,过寿辰时,自然会有不少沾亲带故,亦或是带着攀心的人去祝寿。裴延与杜青宁到时,便可见王府的人有许多,也尤其热闹。
当下裴老夫人与一群年龄不一的夫人太太正在正厅里头闲聊,听到易管家过来说裴延与杜青宁过来了,她便松了口气。
其实她还真担心这小子不过来,让她没脸。
若是以前,倒也罢,可如今这小子已是出了名的才貌双绝之人,绕是已婚,也仍是让不少人惦记着。闲聊间,都免不得与她聊到他,自然一阵好夸,甚至想再瞧瞧他的风姿。
听到说裴二公子来了,正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外看去。当见到那风华无双,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与其美妻的踏入,无不面露惊艳之色,又一阵夸赞。除了说他们郎才女貌之外,多数时候,还是在夸裴延,因为正厅里都是些妇道人家与其府上的姑娘。
裴延拉着杜青宁,只一道唤了声:“祖母。”
裴老夫人知道这小子不会将自己的寿辰放在眼里,便也没多问什么,只神色还算柔和的颔首:“来了就好。”
她本是想将杜青宁唤到自己身旁坐下聊聊,又担心这小子当着众人的面不放人,做出丢人的事,便只继续道:“好了,我们都去看看戏。”
随着裴老夫人被陶嬷嬷扶起身后,都便一道拥簇着她踏出正厅。
不想抬眸,他们便见到一身玄色衣裳,身姿如松的男子踏来。定眼一看,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裴律。他身后跟着的人,是阿柒。
裴老夫人的身子颤了下,下意识喊了声:“律儿。”足见她是极想他的,当初她始终都不愿这孩子离去,可是拦不住。如今意外见到他,哪能不惊喜。尤其是看到他虽仍旧英武不凡,却明显消瘦沧桑了不少的模样,更是极为心疼。
走近后,裴律喊了声:“祖母。”
这时阿柒将他给裴老夫人准备的寿礼,递到了她身旁的陶嬷嬷手里。
裴老夫人不在意什么寿礼,只在乎她这一手带大的长孙。她过来就拉住他的手,问道:“律儿怎么回来了?”
裴律:“为祖母祝寿。”
乍一见到裴律,杜青宁也是觉得惊讶的。看着这才大半年不见,瞧着似乎因为经历了更多的磨砺,而变得更加内敛深沉,不苟言笑的他,她一时心有感慨。
他似乎变了不少,由里到外的感觉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那只仍旧不能动弹的右手。
这时,裴延握着杜青宁的手陡然使力,疼得她立刻冷嘶出声,侧眸不悦得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你干嘛呢?”
他贴近她的耳朵,声音极冷:“我吃醋了。”
正是在接受裴老夫人寒暄的裴律,自然能听到夫妻俩打情骂俏似的对话。他神色未变,只任裴老夫人拉着他一道去看戏,听着祖母仿若说不完的话。
杜青宁只是一时感慨曾经的人与事罢了,并无其他心思,既然裴延生气了,她便就继续当裴律不存在着。
裴延不喜欢她见到裴律,她曾经喜欢过裴律这件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当其他人在看戏时,他拉着杜青宁去了别处闲逛。
仍在听着裴老夫人说话的裴律,转眸看向了杜青宁的背影,只是那神色,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裴老夫人见了,便暗暗叹了口气。
裴延虽是拉杜青宁闲逛,却是没再回来过,哪怕是宴席开始,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裴老夫人暗暗问了才得知,这对小夫妻竟是在皈寻院,打算不过来了。
她心觉也罢,他们来了便好。
散宴后,裴律再陪了祖母一会儿,便又不顾阻拦告了辞。
从前到后,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似乎真的只是怀着孝心来给她祝寿。之后该干嘛,便仍旧干嘛。
随着寿宴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去后,后院的庄映儿才得知裴律回来过。
这事是灵珊告诉她的,灵珊本以为坐在轮椅上的她会有点反应,奈何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腿,问道:“二表哥呢?”如今的她,瞧起来明显成熟安静了许多。虽然被废腿的时候,她是崩溃的,却也早已缓了过来。
灵珊应道:“二公子与二奶奶正在皈寻院呆着,还未离去。”她想起姑娘曾说过,要等到二公子给治腿。
庄映儿衣袖下的手握了握,道:“找杜青宁吧,让她帮忙劝二表哥给我治腿。”
“是。”
灵珊得令,便就退下。但未想当她到皈寻院时,才得知二公子与二奶奶刚离去,后来她犹豫了下,只能先回去。
在由武平王府前往千百庄的马车里,杜青宁正坐在裴延怀里,看着街上的风景。想到又得回去,她不由心生不舍。
因为之前在皈寻院中,她休息过,如今精神倒是挺足。
直到马车从千百庄前停下,她拉了拉他的胳膊,道:“背我。”她又怎看不出他心情不好,因为裴律的出现。但她也知道,他喜欢她需要他的感觉,如此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哄。
裴延看了看她,便从她身前蹲下,任她轻易爬上他的背。
覆在他背上的她对着他的侧脸亲了口。
当他背着她进入序月水渊时,沈远走了过来。
沈远见到裴延任劳任怨背杜青宁的一幕,面无异色,只禀报道:“一位穿红衣服的女子来访,并进了姑娘的房间。”他想那该是那所谓的舒遥。
“随她去。”裴延漠不关心。
“是。”沈远应下离去。
杜青宁的脑袋搭在裴延的耳边轻蹭着,有些好奇道:“难道是姐姐的师父舒遥?”
裴延早已被她哄得差不多,应道:“应该是。”
杜青宁又在他耳边蹭了蹭,撒娇道:“相公,我想去看看,我好奇。”
裴延回眸看着她,相比来说,她对一个陌生人有一点好奇,可比关心一个人要容易接受得多,便应下了:“好。”
杜青宁亲了他下,从他背上滑下来后,又道了声:“那我过去了?”
裴延伸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应了声:“嗯!”他的阿宁,与他过得似乎越来越开心了。
杜青宁便转身步伐轻快地往裴迎华那里去,心想着,也不知这传说中的舒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本以为她过去后会是看到师徒俩久别重逢的画面。
却不想,当她将走近裴迎华的房间时,恰好听到裴迎华焦急地喊声:“师父!”声音中透着惊色,明显是发生了什么。
她一惊,立刻跑进了房间,恰见一身火红衣裳的女子怀抱着安安站在窗边对裴迎华笑了下,便转身施用轻功离去。
杜青宁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便呆住,甚至睁大了眼睛。
那张脸……
怎么与她那么像?
真的很像,大概最大区别仅仅只是,那女子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妩媚妖娆的气息,那张脸与她比,更是显得极为艳丽,还有独属于最成熟的女子才有的风韵。
她一直回味着那惊鸿一瞥,好久才回神意识到安安被抢了。
她立刻转眸看着站在原处,看着舒遥离开的方向握拳沉默的裴迎华,急问:“你师父为何要抢安安?”
裴迎华未语,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
杜青宁实在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顿了下,便立刻跑出房间,回到了裴延那里。见到亭下没人,她便直接进了书房。
见到药阁里坐着的裴延,她过去拉住他的手,急道:“姐姐的师父,把安安抢走了。”
裴延将她拉入怀中,问她:“姐姐是什么反应?”
杜青宁:“她一动不动的,似乎没有去追的意思。”
裴延想了下,便道:“既如此,便别管这事,那是她师父,也是薄祁云的人,不会伤害到孩子。”
杜青宁想想也是,可还是做不到不关心。
安安也是她看着长到这么大的。
裴延低头咬了她一口:“我会派人紧盯着点,别想着他的事。”
“嗯!”杜青宁点了下头,便又思起舒遥的模样。灵光一闪间,她突然拉着裴延的胳膊,“带我去趟杜家吧?”
裴延不悦:“理由。”
她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哄道:“你就带我去,好不好?我想进爹的房间找一件东西。”她如今哄他的功夫是越来越如火纯青了,话语间,还故意贴近他的胸膛,扭了扭。
或许男子都吃不消心上人的撒娇,包括他这样的疯子。
明明心里不高兴,憋闷得很,却仍是不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只要她满意。他搂紧她,压抑着心中郁气,蹭着她的耳根应了下来:“好。”
夫妻俩才刚到千百庄便又出门上了马车往靖阳侯府去。
当他们当侯府时,天色已黑。他们下马车时,恰见赵氏与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才四十出头的赵氏,如今瞧着仿若有五十多岁似的,也极其消瘦。
才几个月不见的大伯母变成这样,杜青宁吓了一跳,忙福了个身:“大伯母。”
赵氏没理她,仿若游魂似的,踏进了侯府。
杜青宁抬眸看了看裴延,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似乎无论是好的坏的,或是不好不坏的,最后都变得让她不好直视。
她不喜欢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裴延摸了下她的脑袋,牵着她一道往肆意轩的方向去。
踏进肆意轩,杜青宁便快步去了杜栩的书房,并在里面翻了起来,她所翻看的东西明显都是字画。
裴延只站在中央任她翻着。
直到杜青宁从案桌前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幅卷轴,当她打开卷轴看到上头画时,终于停止瞎翻,只直愣愣地看着这幅画。
裴延见了,便走到她旁边。
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副画上,见到画中一身红衣,长得极其娇艳的姑娘时,明显也有些愣意。
杜青宁道:“今日我见到姐姐的师父,便与这画中人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仅仅只是年龄。”她也是后来才想起她小时候无意中见过这么一幅画,因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所以刚看到舒遥的那一刻,她一时并没有想起。
裴延仍旧看着画中人。
杜青宁侧头看向他,问道:“是不是觉得与我长得很像?”很像很像,脸型与五官似乎没有不像的,但因她们一个妩媚艳丽,一个灵俏纯净,便也有极大的差距感。
所以,她爹喜欢的人,便是姐姐的师父舒遥么?而舒遥是北顺的人,所以爹是去北顺找对方的?
这时裴延却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你爹不该是个有爱心收养陌生女孩,且百般疼爱的人,曾想过其中该是有其他的理由。”
杜青宁闻言心里咯噔了下。
裴延看着她微变的脸色,继续道:“所以他收养你,大概就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心上人。”他巴不得她看清杜栩对她的这份夹杂着私心的父爱,让她知道,全心全意,用最纯粹的感情对她的,这世上只有他一人。
杜青宁闻言抿了下嘴,自然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只是她觉得,无论爹收养她的理由是什么,爹给了她双倍的亲情,包括母爱也给了她,对她有天大的恩德,这是事实。
她虽有点失落,却不会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