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过下了一层薄薄的雪,清早的时候寒石与云深两个已经手脚麻利的扫了个干净,赶着外头呼吸虽清冷却别有一番滋味的当儿,慕青让云深将书房的小榻拖了出来,正午日头正是最浓烈的时候,慕青裹着狐裘,只露一个脑袋在外头,坐在院子里头晒的起劲。
萧凛元过来的时候,正瞧见自己的王妃裹的跟个雪球一般,露出来的脑袋只有耳朵尖有些红,一张清丽的面容带着惬意与懒散,白里透红,有些像番邦上贡的那种毛茸茸的桃,一点都没有很早以前大家闺秀的样子,却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亲近。
这种掩耳盗铃的事还真是不好做,眯着眼睛的慕青感到自己眼前的日光被挡住,很不情愿的抬起脑袋:“王爷今日不去书房习字吗?”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若是按照她抱大腿的策略与方针,这个时候应该说的是:“王爷需要臣妾为您练字研墨吗?”
感觉萧凛元的目光笼罩在自己面上没有移开的架势,慕青勉为其难的伸出一只爪子想要将埋住半张脸的狐裘往下拉一拉,却不料伸出去的爪子在下一瞬便落入敌手,饶是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还是不得不感叹还是男子的体格好,萧凛元的手温度何止比她的冰凉凉爪子高了一筹,现成的暖手炉不用白不用,她放弃了抽回来的念头。
感觉到身边人的乖顺,萧凛元的心情莫名的又好了一筹,也不枉自己看她无聊才费的心思,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包在自己手掌之中拉慕青进了屋:“青儿,本王给你瞧个好东西。”
慕青在瞧见身后跟着的寒石胸前抱着的不大不小的锦盒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打开看看。”萧凛元道。
慕青虽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御膳房竟然会调配菜蔬送进飞鸾宫,但她还是十分有作为被幽禁人士的觉悟,并不认为内务府会送东西来,看着萧凛元眉梢眼角流露的些许得意与期待暗道,这锦盒里便是装着一块破布头,自己也要摆出十二分的欣喜与接纳来,免得拂了萧凛元的一番好意,毕竟心意难得嘛。
“这是,冰嬉靴?”前世的时候慕青只是在护国公府大小姐沐盈那里见过一次,看上去却远不如这个精致,红色的靴子托在手掌上轻盈小巧,但鞋子里头还有厚厚的绒毛,暖和又轻便。
“试试?”萧凛元瞧着慕青一扫之前的懒散,眼睛都要冒出光来,艳丽的眉目舒展开来。
“我可以穿?”慕青问的很小心,前世沐盈的那双冰嬉靴她只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沐盈院子里的嬷嬷便指桑骂槐的说了快一个时辰,这双可是皇室出品,她的手指在靴子上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红宝石上戳了戳。
慕青并没有看到,说出这句话后,萧凛元的脸色有一瞬的狼狈与愧疚,他记得他们刚刚成亲那会儿,慕青在萧凛元的书房里不小心碰掉地上了一块玉贵妃赏赐的砚台,他好似因为这事儿,半个月都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当然,试一试合不合脚。”萧凛元拉着慕青坐在椅子上,低头伸手去脱慕青脚上的靴子。
“萧凛元!”慕青惊慌的收回弓着腰护着自己脚:“我自己来。”
萧凛元依言收回手,将靴子摆在慕青的脚边,看着慕青将小心翼翼的将冰嬉靴套在自己的脚上,嫣红色的唇止不住的往上翘,因为低头而垂着的睫毛如同蝶翅一般轻轻的颤动,这样的场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这靴子是他从母妃的库房里翻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一年的进贡,用的是最好的材质,最精美的绣线,母妃并没有穿过,但萧凛元在这一刻却觉得即便是这样一双靴子,在这一刻也是配不上慕青的这份喜悦的。
小心翼翼的在地上走了两圈,虽然稍稍有点大,但慕青还是将两只大眼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缝儿,牙不见眼的对萧凛元道:“谢谢王爷,慕青很喜欢。”
萧凛元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去:“走吧,爷带你去玩冰嬉。”心中却暗道,他从飞鸾宫出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的王妃做一双真正属于她的冰嬉靴,这一天决不会远。
天武帝在承乾殿召见了涟妃,略显苍老但依稀还能看出昔日俊朗眉目的天武帝面无表情的坐在御座上,看着素色衣裳跪在大殿上涟妃,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一日跪在同样位置的玉贵妃,不过玉贵妃是满面灰败的脱簪请罪,如今的涟妃却一脸的平静与淡然。
“爱妃没有什么话说?”天武帝说起打头两个字的时候语带讽刺,他没有能留住他的素娘,就是因为后宫的这些女人,即使不久前他还与下面跪着的这个女人同桌用膳,但这一刻眼中却全是厌恶。
“飞鸾宫的菜蔬的确是臣妾命人送去的,臣妾无话可说。”涟妃语气轻柔,但里头却透着绝不退缩的坚定。
“好,很好!”天武帝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能做朕的主了!”
“皇上能够让臣妾暂代后宫属理之权,臣妾受宠若惊。”涟妃专注的看着天武帝,一双烟雾般清冷又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情谊的眸子此刻将所有哀凄的情感全部释放:“丽妃姐姐被禁足,臣妾心中惶恐,所以便派人查探了。”
天武帝这些年来所见的涟妃从来都是宁静又清冷的,一时被她眼中的哀凄所震,浮在面上的怒气消去了些许,更为她此刻直白的承认所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论是闺中还会后来进宫,素姐姐一直很照顾涟儿,那日若是臣妾知晓是那孩子,绝对不会放手不管的。”涟妃素白的面上一派坚决:“凛元那孩子素来在疼人上差了些许,可是我却不能让青儿受苦而视而不见!”
“李德广,朕将素娘唯一的侄女许给肃王,朕错了吗?”涟妃走后许久,天武帝看着御案上对他嫣然一笑的清丽女子许久才开口道,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犹疑。
伺候了天武帝这么多年,李德广此刻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在这个时候是不需要自己回答的,躬身立在边上静默不语,但心中却对一向以淡然宽厚示人的涟妃起了警惕之心,肃王妃是先皇后的嫡亲侄女,两人有五六分的相识,肃王如今失了圣心,涟妃此举若不是他多心,那实在是骇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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