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萧启元看不出喜怒的问道,顺手倒了茶水发在眼前的几上:“你这样也不怕将你爹气出个好歹来!”
杨慕容倒是不客气,伸手攥着杯子浅浅啄了一口,妩媚一笑道:“这话王爷应当对自己说才是。”转而又道:“咱们什么时候攻城,若是不先占据京都,等别人打过来咱们可就真成叛军了!”
萧启元嗤笑一声:“就这么等不及做皇后?”随后讥诮的看着脸色不自然的杨慕容:“送这位未来的皇后去休息,让她少出现在本王的面前,真是伤眼呐!”
杨慕容大怒,啪的一声将杯盏摔在地上威胁到:“萧启元!你……就不怕我说出些不该说的?”
萧启元身体往后一仰靠着宽大的座椅,俊朗与阴沉相糅杂面孔冷了下来:“威胁这东西一次两次的还管用,总这么用你不腻歪么,本王手里有兵权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真当自己攥着个什么要命东西?”
“你……”杨慕容惊疑不定,萧启元就不怕自己将他不是天武帝亲生的消息散布出去?
“回去好好想一想,本王若是倒了你自个会是什么下场!”萧启元鄙夷的看着面前艳若桃李的女子:“林念,还不快请咱们的皇后娘娘下去休息!”
杨慕容有些心机是不错但格局有限便注定底气不足,被萧启元这等心机深沉的连哄带吓,还真就乖乖的出去了,哪里有进来时的骄横。
待大帐中除却自己有林念后再无旁人,萧启元面容复杂的在宣旨上写下“端王”两个大字,这个被自己一手所抓,传言似乎是被母妃派人逼迫自尽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看了那两个大字半响,萧启元五指用力纸张顿时皱成一团,若不是因为杨慕容的消息,他还不会下定谋反的决心,只是真到了这一步心里除却对日后君临天下的渴望与兴奋,更多的则是五味杂陈的焦虑与茫然。
宫里,承乾殿内灯花通明,而这座象征着大辰最高权力的殿宇的主人天武帝,如今半倚在床上,瘦削的面容眼窝深陷,发丝更是黑白交错很是凄凉。
天武帝这会儿正在听暗卫的回报,城外的景王是何动向,城内的百官有哪些不老实的,当然还有今日在城楼前发生的事。
对于城楼上发生的事,天武帝只是一笑置之,待暗卫一件件回报了事务,他挥挥手让人退下,面上显露出疲惫来,心中却想李德广这会儿怎么着也到凉州了。
少顷,小太监福元禀告说长信侯杨修求见,天武帝原本半阖的眼睁开来:“让他进来吧!”
福元答应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叫人去了,他虽然年纪小但规矩却是李德广手把手的教出来的,一应事物倒也算应对得体。
杨修是为今日白天的事情来的,虽说他心知肚明那个不孝女只是想膈应他,但为臣多年的他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解释清楚的好,至少应该来表明个态度,毕竟伴君如伴虎且还是这等敏感的时候。
只是请了安,还不待杨修说,天武帝便开口道:“起来吧,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朕还不知道你嘛!”
龙榻上的帝王似乎比前一日更衰老了些,杨修与天武帝一般年纪,但他如今还龙精虎猛的站着,不说上阵杀敌骁勇不褪,单单一头黑亮的头发便将他与天武帝区分成了中年与老年。
“哎,微臣谢皇上!”杨修答应一声站起身,看着天武帝满身的疲累,年少时候相互扶持的情谊涌上心头,不由便有些眼框发酸。
出去给天武帝配药的杨素锦回来,看到的便是这老哥儿两个,一个半靠在榻上,一个盘腿坐在榻下,正说着十几岁时因为被当时得势的皇子欺负的狠了,两个人是如何还击回去的,至于景王的围城,倒似乎只是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说话的氛围虽好,但杨修和皇帝说话也不过一刻钟便要告退,旧年的事说上三日三夜不停歇也是可以的,但皇帝的身体明显有些支持不住。
天武帝将手盖在额头上,疲惫的闭上眼睛:“万事不由人,京里的事你便瞧着办吧,睿王是个好的,你有空便提点着些,只是有一点,凉州的兵十余日便要到了,朕可等着呢。”
杨修恭谨的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眼风扫过龙榻上双目紧闭在烛火上映出两处阴影的帝王,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虽说如今的情况似乎只有睿王一个得用的皇子在京都,但皇帝还是属意肃王的。
虽然如今年老体衰看着行事柔和了一些,但天武帝的性子其实一直都没有变,杨修心里这样想着,他决定的事从来都会筹谋得当最终成功,从没有轻易半途而废的。
筹谋?
杨修想起前些日子皇帝属意肃王继承皇位的事情来,难道其实这殿里的帝王从来都没有放下这个念头,即使他同意肃王赴凉州封地,可如今不是因为景王的谋反又将人召回来了?
那景王的谋反是不是也早料到了?
出了大殿,气息为之一清,杨修收回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是度过眼下的局面再说吧。
“侯爷,更深露重,您要当心些!”快步赶上杨修的昭皇贵妃站在殿门口,她眉宇间虽然因着天武帝的病重带了愁意思,到底不似刚刚入宫时候那般清冷缥缈。
杨修冷硬的面上泛起柔意来:“本侯省得了,皇贵妃娘娘玉体贵重,也要好生将养才是。”
虽然是亲兄妹但这中间隔着的事情太多了,宫里又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如此便不能相认,但如今知道人还活的好好且还能时时见到便比什么都强。
原本带金甲卫守卫大殿的齐列看到这两人叙话,便不早痕迹的往远处走了走,他也算得上是知情人,这时便不由有些感叹杨家的风水好,老的小的都很出色,当然已经被杨修逐出家门的那位二小姐自然是不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