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感觉箫煜元看到自己后,讶异过后还很是发怒,箫煜元这样快成仙的人都能被她瞧出发怒来,显见的是十二分的生气了!
回想起之前,箫煜元带着水师既围剿了水匪还带回来了比预计中还要多上一成的粮食,明明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但等带了人出去追漏网之鱼的褚衣火烧屁股一般的来回追击之时所见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可他冷静之后便是无休止的后怕,王力那样凶悍的匪徒若不是抱头鼠窜中失了冷静,又或者慕青稍稍软弱些,那真是……
沉默的气氛还真是挺压抑,慕青想说点什么来缓解缓解,还未开口,便听到箫煜元不容置疑的声音:“明日本王差人送皇嫂回京!”
站在箫煜元身后微垂着面的褚衣眨眨眼,还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如此生气的模样来着,这位肃王妃,哎……怎么说呢,简直是胆大包天!
褚衣偷瞄一眼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的肃王妃,瞧这样子这位应当是往南疆去找肃王的,这一千多里地,还真是挺有想法,不过这样千里寻夫,自家王爷该是有些失落的吧。
“睿王殿下,奴婢斗胆,我家王妃一路舟车劳顿,便是启程回京,明日就走也有些太赶,不如修养几日……”文竹不卑不亢道,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天知道她对着睿王这样冷凝的人,紧张的收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对...对对!!!”慕青原本坐的笔挺的腰杆儿泄气一般的弯了弯,瞧上去有些可怜:“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本妃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示弱真的不行啊,这些皇子殿下就没有一个不厉害的,若箫煜元真的起意送她回去,那她真是蹦跶不起来的。
箫煜元原本强做严厉的琉璃眸看到眼前垮着小脸的女子,难以自持的拜了下风,不自然的偏过头去不去看她,只是道:“三日,三日后本王送皇嫂回京,此处安全无虞,请皇嫂早些安歇吧!”
箫煜元走后,慕青长嘘一口气,支楞着脑袋看着桌上的灯盏,今天这一顿折腾,还真是累着了,有气无力的道:“文竹做的好,只要拖延了时间便能够找机会溜走,若是送回京那可全完了!”
随后,自有松涛等人探听这船上可以逃走的可乘之机自是不提。
且说箫煜元出了慕青的房间,便嘱咐了褚衣道:“严密防守!”慕青机灵百变是不错,可他还不至于被她假做疲累拖延时间的把戏蒙骗过去。
只是慕青虽然顽皮但却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往南疆赶,琉璃眸闪过若有所思,箫煜元吩咐褚衣道:“查一查是不是南疆的出了什么事,尤其是关于肃王的,要快!”
“是!”褚衣答应了,又道:“主子,您吩咐的人属下皆带来了,今夜要见见吗?”
箫煜元转身:“带路!”
灯明盏亮的船舱中,黑山束手束脚的坐在里头不敢随意动弹,便是桌上的那杯茶他都是实在渴的不行了才小小抿了一口,明明这一趟出门已经倒霉到极致了,想不到又被传唤到此地来。
这可是官船呀,这也是黑山等候了快两个时辰却因着心惊胆战的原因,富贵哪里能敌得过权势,正在此时他听到外面隐约有动静传来,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护卫似乎说什么:“见过爷!”之类的话,知道是有身份的额人来了,忙垂手低头的规规矩矩站好。
眼前有白色的袍脚一闪而过,袍子底下的靴子亦是雪白无垢的,灯火照耀下走动间似乎还有精致的云纹若隐若现,黑山愈发惊讶与恐惧,这样的做派,眼前这人绝对不普通,难不成是与今日船上的那位夫人有关?
“安家货船的管家?”
黑山听到一个清冷的似乎不带烟火气的声音,他不敢抬头,只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的回话:“回…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黑山,正是安家货船的管家。”
“那位穿青衣,戴白色帷帐的夫人从哪里上的船,又在船上呆了几日?”箫煜元道。
黑山斟字酌句的回答了,那清冷的声音又问了他好些话,皆与那位姓元的夫人有关,一问一答之间他渐渐的放松下来。
待说到今日被那河匪逼迫,元夫人不得已站在船头做靶子时,黑山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压力从在自己面前那位不知面容的贵人身上传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日后想起,似乎再没有一刻让自己产生如同今日此时此地般心悸的骇然来。
“告诉你们老太爷,安家送粮的情谊本王记住了,日后自有回报!”箫煜元道。
本…本王?
黑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又是请安又是谢恩,他便是再鲁钝也知道朝廷此次赈灾派来的是哪位王爷,想不到仙人般的睿王殿下竟然被自己碰上了。
黑山此后便被睿王箫煜元的属下好生生的送回来。
“大管家,您回来了就好!”许是吓破了胆,为着安全,如今安家的货船一直跟着剿匪的官船行驶,此刻长随将黑山搀扶进船舱,一面又倒了茶水放在他手边,待看到这位大管家被带走时明明面色凝重,但此刻却颇有满面红光之感,未免感到诧异,不由问道:“您这是?”
这位长随正是原本跟在安恒远身边,还曾劝说过安恒远不要对慕青下手的人,他本来便是黑山的近身之人,因着安恒远实在是太能惹事,怕这位做什么蠢事儿,黑山才特地将他安排过去的。
如若不然,白日里在甲板上,安恒远脖子上架着剑的时候,黑山哪里能那么巧便出现了呢?
心腹之人问自己,黑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但脑中太兴奋此刻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一个劲儿拍大腿,连声道:“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哇!”
照黑山自个儿的盘算,那位睿王殿下既然如此关心那位元夫人,那元夫人当然也是个大大的贵人,安恒远的死原本他还难以交代,这下子倒是死的正好,要不然就凭他对贵人言语不恭,那不是为整个安家招祸么!
这下好了,本来老太爷命自己押运这一船的粮食,虽说是接济的江南遭灾百姓,但停着的地方却是安家北上时的祖宅之地,算是搏个惠及乡民的声望,如今却是入了贵人的眼了!
且说官船上,黑山走了之后,褚衣便欲引了睿王萧凛元去看隔壁舱房的另一人,正是白日里悍勇非常的挟持安夫人,最终得了小舟逃命而去的匪首王力。
王力也是倒霉,以他的本事原本早该逃出生天,却不想追捕他的人俱是箫煜元手下百里挑一的好手,这还真悲催了一把。
箫煜元出了门,却并未往关押王力的地方去,只淡淡道:“不用,杀了吧!”
“主子,您不是说这人勇武有谋且还是个水中共工,调教的好了是难得的水师将领么?”褚衣不解道。
箫煜元没有回答褚衣的问题,施施然离开了。
又被自个的主子无视了,褚衣摸摸鼻子,脑袋转了一转便有些了然的为那王力默哀了一瞬,原本是有当官统兵的命来着,如此命短,要怪只能怪你拿箭对了那位祖宗,一代匪首就此命丧大江,时也命也!
换了地儿就是不错,慕青第二日便皇上了男装,在船头吹风吹的很是惬意,只是惬意过后沮丧却一点都不少,这一日任凭松涛几个四处钻营,奈何不知是不是箫煜元早有防备,这船守的跟铁桶一般,半点机会都寻不着。
如今正是金乌鸦西坠时,天边是火烧云,近处大船划开的水波也带了金色的边儿,将慕青的心衬的更是焦躁,还有一两个时辰便要靠岸了,既然逃不掉,那要不要将萧凛元受伤的消息告诉箫煜元呢,他可信吗?
“公子……”夏羽毛看着慕青消瘦的背影便觉挺忧愁,他以往也惊诧于在世家贵族之中,居然还有肃王萧凛元那等痴情的,如今却觉得,眼前的这女子的确配得上萧凛元的倾心。
慕青回头见是夏羽毛,又懒洋洋的转头趴回了栏杆:“你说,我将王爷出事的消息告诉睿王,他会不会放我走?”
夏羽毛将扒拉了皮的橘子递给慕青一半,静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睿王不像是坏人…再说现在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俱是没有武艺的人,站的又是整艘船的最高处,却不知他们这话正被底下一层船侧行过来的萧煜元与褚衣听了个正着。
“这……”听到这样的秘辛,便是褚衣这样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亦吃了一惊,肃王萧凛元那样厉害的人物,也会出事么,能出什么事?
“噤声!”箫煜元低低的止住褚衣的响动,肃王出事了,这才是她往南疆赶的原因么,可是她一个女子,便是奔赴过去又能如何?
可是即使如此说,但箫煜元却忍不住想,若他是肃王,最挂念的人出现在面前,定然是十分愉悦的。
于是,在这个时候,被勒令噤声的褚衣便看到自家云淡风轻了快二十年的主子,从未出现过的失神与失落糅合的模样。